霍云岚则是躲也不躲,只管先拉住了萧成君,不让她过去,省的坏了名声,而后将她护在身后,嘴里道:“赶紧来个人瞧瞧。”
一旁的侍卫依然是背脊发凉,毕竟这里坐着的都是贵人主子,轻易冒犯不得,纵然如今伤的是郑四安,可要是安顺县主被惊吓到出了什么好歹,也是他们的错处。
于是侍卫赶忙上前,想要去把郑四安扶着带走。
萧成君原本就一脸揪心,见状立刻想要说话:“你们……”
“别这么着急,他是护住了县主的,先放好,仔细照顾着,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谁都担待不起。”霍云岚接过了萧成君的话头,声音微微压低,倒也显出了几分威势。
侍卫赶忙放开郑四安,而后去找随行的郎中。
霍云岚却觉得不能等太久,也顾不上郎中来不来,等魏临过来时,霍云岚立刻拿出了个瓷瓶子塞给他,道:“我刚瞧着四安磕碰到了眼眶,有没有伤到眼睛还未可知,先止了血的好。”
魏临立刻点头,也不用假手于人,只管自己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把郑四安的头扶正,而后将药粉撒上去。
萧成君抿抿嘴唇,把自己的帕子塞给了霍云岚。
霍云岚见状,也没说什么,低头瞧瞧这帕子上没什么显眼的刺绣,颜色也不算独特,便暗地里又给了魏临。
魏临想也不想的把帕子折好了直接摁在郑四安的伤处,过会儿见血止住,这才把手挪开。
然后魏将军便毫不客气的用手拍在了郑四安脸上:“醒醒,睁眼我瞧瞧。”
郑四安立刻睁开了眼睛,这一动作又扯到了伤口,引得他“嘶”了一声。
其实他一直没晕,撞得那一下算不得重,就是正好在眉骨处,血流了满脸,这才瞧上去有些吓人罢了。
疼是真的疼,他倒在地上一时没站起来,可等回过神来,就感觉周围乱糟糟的,似乎夫人还发了火?
这让郑四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索性就躺着了,总没有错处。
这会儿几巴掌上来,郑校尉哪里还躺的住,赶忙坐了起来。
魏临直接伸手捏住了郑四安的下颌,凑过去看了下他的眼睛:“能看的清楚吗?”
郑四安赶忙道:“将军放心,我的眼睛好好的,没伤到。”
魏临这才点点头,松开了他。
刚才魏临是远远看着的,瞧不真切,着实吓了一跳,过来便是要问问这人眼睛是不是好的。
至于眉骨上的伤,两人都不是很在意。
之前他们都是刀山血海里闯过来的,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霍云岚却是凑到魏临身边,小声道:“还是快去找郎中,校尉脸上还是不要留疤的好。”
魏临与霍云岚对视一眼,很快便互相在对方眼中瞧出了然。
虽说武将脸上带伤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之前夜宴之时,霍云岚就亲眼瞧着魏临周围坐着的那些武将超过半数脸有伤痕,也不碍着他们加官进爵。
科举要求相貌端正,是因为为官者要放任外地,面对百姓,自然要面容整齐以正官身。
可武将就是要去打仗的,长得好看半点用都没有,自然就不计较了。
只是如今萧成君有意郑四安,若是想要娶县主,可不单单是要萧成君瞧上,还要让她的父亲庄郡王能相中才是。
庄郡王在楚王跟前也是很得脸的,寻常也是个脾气温和的,可是事关自家女儿,再好的脾气都会小心谨慎些。
饶是寻常人在选女婿时候自然是要诸多挑剔,更何况是郡王之尊。
若是脸上有了伤,只怕庄郡王不会轻易点头。
魏临立刻招呼人过来,扶着郑四安离开。
郑四安则是把帕子拿下来,瞧见上面的血污,便有些歉意的看向萧成君道:“县主,我……”
萧成君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闻言,却突然低垂眉眼,轻声道:“你拿着吧。”不过很快又改了口,“还是还我,脏得很,以后我换条干净的给你。”
郑四安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换一条,好在魏临眼疾手快,没等他开口就把帕子拿下来,递给了霍云岚。
霍云岚只管攥着,并未当着别人的面给萧成君,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退到一旁。
而在侍卫过来扶住郑四安之前,魏临低声问道:“你怎知这是县主的帕子?”分明刚才他一直闭着眼目,该是什么都没瞧见才对。
郑四安则是回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我见她拿过啊。”
魏临:……嗯,懂了。
见郑四安被扶了下去,魏临这才收回目光,将装着伤药的瓷瓶还给霍云岚。
霍云岚接过,却发觉这人没有松手,而是拢住了她的指尖不放。
这引得霍云岚疑惑抬头,就听魏临低声道:“当初,表妹也用这个药救过我的,后来我也救了你,这便算是我们之间报了恩的。”
霍云岚眨眨眼,立刻记起来了那间破庙。
时至今日霍云岚都很庆幸,自己当时一心求死,却阴差阳错带上了伤药,得以给当时腿伤颇重不利行走的魏临用了。
不然,若真的任由他流血不止,自己还不一定能不能有这么个好郎君呢。
只是这会儿实在不是个说情谈心的好时候,霍云岚便微微动了动指尖,魏临也就顺势放开了她。
那边,明啸卫的人在招呼着自家上将军回来继续比赛。
等魏临准备过去时,就听背后是自家娘子轻软的声音徐徐传来:“我救了你,你救了我,这不叫报恩,这叫缘分。”
魏临闻言,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她点点头,而后紧了紧腕上束带,大步跑进了鞠场。
霍云岚则是走到萧成君身边坐下,将染血的帕子递给了萧成君,却发现安顺县主微微低着头,紧紧攥着手帕,指尖发抖。
这让霍云岚有些惊讶。
其实这会儿霍云岚也清楚了,郑四安伤得不重,血止住就好,回去敷点药很快便没事。
却没想到萧成君竟是这样怕的。
霍云岚赶忙握住了萧成君的手,嘴里道:“喝些酒吧,也能暖暖身……”可话还没说完,霍云岚便觉得萧成君的手并不凉。
反倒暖得很,指尖柔软温热,半点不像是被吓到了的模样。
这让将军夫人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发觉自己的手被安顺县主反握住了。
萧成君已经把帕子撂到一旁放好,而后昂头看着霍云岚,轻声道:“我现在不怕了。”
一开始可能是怕的,到底是差点被蹴鞠球砸脑袋,说不怕才是假的。
可是在郑四安扑过来帮她挡着的时候,萧成君便觉得,怕还是怕的,却是怕他伤得太重,怕自己承受不起。
不过到后来,见郑四安无事,她的心里又泛起了些隐秘的不足为外人道的欢喜。
总听英雄救美,无论是以前看小说还是现在看戏听曲,这种剧情多得是,饶是之前夜宴时候霍云岚反过来美救英雄的事儿也是见过的。
为了一颗球就说是救美,有些不合适。
事儿不算大,她也不算美。
可是这一刻在萧成君心里,那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英雄。
谁来都不换的好儿郎。
于是萧成君在心里下了个决定,却没说起,只是对着将军夫人问道:“云岚,你可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霍云岚闻言一笑:“自然,我本就与你在一处。”不然还能去哪里?座儿都在一起。
萧成君知道霍云岚误会了,却也不解释,只管嘴唇微翘,然后便起身与霍云岚和萧淑华行礼,又去与楚王说了一声,而后便带着玲珑提着裙摆离开了鞠场。
萧淑华有些担心:“安顺这是怎么了?”
霍云岚却是已经反应过来,笑了笑,温声道:“不碍的,想来是刚才一惊弄得疲乏了。”
“等回去时我们一道去她府上瞧瞧吧。”
“或许要去庄郡王府上才能见到她的。”
萧淑华不解,霍云岚笑而不语。
而坐在上首的楚王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数瞧在眼里,却没有发作谁。
楚王虽然有着一颗开疆拓土的心,可在旁的事情上,王上向来宽仁,也甚是体恤。
毕竟事发突然,一时反应不及也属寻常。
故而楚王只是吩咐宫人:“等下让人去瞧瞧安顺,莫要惊到才好。”
宫人应了一声,退出了帐子。
而后楚王又问道:“刚才给安顺挡了一下的,是何人?”
一旁伺候的内监总管蔡川回道:“回王上的话,那是跟在魏将军身边的郑校尉。”
楚王听了,便点点头,只当是跟在魏临手下做事的,既如此,护住王族也是他分内之事。
瑶华夫人则是笑了笑,撂下了手上的酒盏,声音柔婉,道:“王上,这郑校尉之前在夜宴之后很是得力,瞧着功夫为人都是好的,且打过胜仗,王上不记得了?之前魏将军表功的时候,专门提过这位郑四安大人,王上还给妾念过的。”
蔡川闻言,动作不变,只是低垂着的眼角微微一跳。
瑶华夫人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是细想想,却是极有深意的。
若是之前楚王觉得郑校尉不过是跟在魏临身边做事的,保护安顺县主理所应当,那如今,瑶华夫人一番话,便是先赞了人品武功,后说了功劳业绩,最后还把郑四安的名字实实在在的告诉给了楚王。
至于她说的魏临表功,想来魏将军是提过的,可是也就是在折子上写了一笔,楚王怕也是随口一念,就被瑶华夫人听了去,捡在这个时候说起。
倒像是楚王曾专门夸奖过一般。
而楚王果真是不记得郑四安了,终究他每天要看的折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总不会个个都能牢记于心,故而有些记不清楚也属常事。
如今听了瑶华夫人的话,他对郑四安有改观,加上刚刚郑四安确实立功,于是楚王便道:“蔡川,你去瞧瞧郑校尉,带个御医去,仔细给他把把脉才好。”
蔡川微微躬身,应了一声,而后退出帐子去。
不过他的眉间微皱,显然是在思量着什么,这让一旁想要上来巴结的宫人也都止住了脚步,不去打扰。
待走得远了,蔡川方才找了人过来,压低声音道:“知会那些小猴子们一声,以后对瑶华夫人,务必要更加恭敬才是。”
“干爹这是何意?”分明之前还说瑶华夫人无子无女,以后不用太紧着的。
蔡川神色不变,只有嘴唇微动:“后宫有子女的妃子多了,可这位的宠爱恩典,都是独一份的。”
之前他觉得瑶华夫人长不了,是因为不知道自家王上对她竟是如此信任。
分明是显而易见的话音,楚王却半分不深想,直接信了。
想来哪怕是听出来,楚王也不追究,全然觉得瑶华夫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这才是泼天的宠爱,带来的必然是泼天的富贵。
之后蔡川并不多言,只管去请了一位随行御医,而后揉了揉脸颊,原本平板的脸上有了温和笑意,这才去瞧立了功的郑校尉。
而在鞠场上,胜负已分。
魏临所带领的明啸卫众人到底是身强力壮,准头也好,加上难得的团结,很快便占得先机,而后就没有再给对面的文臣们翻身的机会。
等时间一到,明啸卫这边一片欢呼,叶瑜甚至一个高兴直接蹦到了魏临背上。
但很快,他就突然清醒,一个后空翻跳了下来。
魏临全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微挑眉的瞧着他,半个字没说,却让叶瑜脸憋得涨红。
作为叶宰相的小儿子,叶瑜并不像几个哥哥那样考科举走仕途,而是一门心思念叨着要当将军,安定天下。
叶宰相也是个开明豁达的,既然孩子喜欢便也不阻拦,还给了很多便利。
就像现在,叶瑜年纪轻轻就成了明啸卫参将,其中少不得叶宰相背后使劲儿。
哪怕对着几个年长有出息的儿郎,叶宰相都没这么上心过。
对此,魏临也表示理解。
自家母亲寻常也是在魏四郎身上最费心,不单单因为他是小儿子,也因为这孩子之前实在不老实,前途未卜,当爹娘的自然要多关切些。
不过叶瑜的能力还是有的,魏临这些日子或多或少的接触下来,便觉得在明啸卫中,纵然叶瑜对自己最为抗拒,可是这些参将里,也就属他天资最好。
若是好好管束,也是个将才。
不过这会儿,魏临瞧着他就像是瞧着当初不懂事的四弟一样,连说话都和哄孩子一样:“你刚才,在练什么功吗?”
可惜魏将军在外人面前总习惯于做冷淡模样,也能方便保持自己的将军威严,冷淡久了便让别人也习惯了。
这会儿除了一旁的霍云岚听出了魏临语气中的打趣,旁人都没听出来。
叶瑜更是咬着牙瞪着眼,道:“我刚才一时不慎,才……才跌到你身上,还请上将军赎罪。”然后就要拜下去。m.χIùmЬ.CǒM
魏临见状,便摆摆手,止了他的动作,却看到叶瑜依然面色不虞,不由得道:“若是不服气,回头我们单独来一场。”
叶瑜没回答,不过很快,他便侧过身,躲开了叶宰相投过来的目光,只管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好,你等着。”
魏临微微挑眉,却没说话,两人面上十分和气的互相拱手告辞。
霍云岚见状,一直忍着没说,加上后面有几位王子参与的蹴鞠,更是不好说话聊天。
一直等到上了马车,霍云岚才问道:“刚才我瞧着叶参将似乎有些生气?”
“孩子脾气而已。”魏临神色如常,“他出生高门显贵,又是幼子,宠爱多了也就娇纵些,嘴上占便宜罢了,其他时候还算方正。”
这话倒不是魏临空口猜测。
近些日子他接手明啸卫后,便发觉其中盘根错节,有头脸的背后都站着各自家族,甚是难管。
纵然他统领明啸卫是楚王下旨,官位也高,可是在都城这些世家大族眼中,魏临不过是个寒门出身,着实没什么好怕的,故而私下里想要争权夺利的事情层出不穷。
魏临不动声色的按下了一些,也扫除了不少,加上徐左两位智囊相助,虽然麻烦但也不至于棘手。
不过在这些参将当中,身世最显赫的便是叶瑜,可是最干净的也是叶瑜。
待马车前行,魏临便拢住了自家娘子,让她不至于因为车舆摇晃而难过,嘴里缓声道:“谁都想要趁着我尚未摸清门路的时候多多揽权谋私,只有这位叶小郎君,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更不恋权,就是莫名的厌烦我,只是顶多是嘴里闹腾两句,可我派给他的差事照做,半分不差,这便行了。”
霍云岚好奇:“他为何对你不喜?”
魏临摇头:“我也不知,我还专门问过叶大人,他也说不知情。”
霍云岚虽不知叶瑜之事,可是这位叶丞相他私底下打听过,有本事有手段,只是却是个守成之人,惯不喜兵戈之事。
叶宰相与自家相公,想来是说不到一起去的,至于会不会影响到叶小郎君尚未可知。
霍云岚侧过头,靠在他肩上,温声道:“相公这样好的人,日久见人心,多相处也就知道了。”
魏临嘴角微翘,轻声道:“我倒觉得他很有趣,是个可以教导的。”
霍云岚有些惊讶,昂头看他:“我还以为相公你不喜欢他呢。”
魏将军碰了碰她的额头,笑笑没说话。
其实之前不过是偶有交集罢了,可刚才,那人说要让他等着,便让魏临觉得有意思极了。
之前撂话让他等着的,多半不大会等得到他,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些对他放过狠话的多半是很难留得住命。
后来魏临凶名渐起,便很少有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了。
如今,终于又碰到了个胆大的,魏临觉得难得,想着改日就把叶小郎君提到身边来,既能就近教导,也能瞧瞧他能让自己等到什么时候。
霍云岚看出了魏临的兴趣,也不多问,只管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这才让魏临回神。
而后,魏临就把这次赢了蹴鞠的彩头拿了出来。
是个成色极好的东珠,泛着些浅黄色泽,光而浑圆,即使没有旁的东西做陪衬,只是这么看着都觉得格外漂亮。
到底是楚王赏赐,自然不是凡品。
霍云岚把珠子拿在手上,细细端详了阵,便道:“真是好东西。”
魏临笑着看她:“回头你瞧着做什么吧。”
霍云岚想了想,道:“再过阵子就是福团周岁了,我把这个加在项圈上给他?”
“都听娘子的。”
等把珠子收起来,霍云岚见魏临还盯着她瞧,不由得道:“表哥总看我做甚?”
魏临拢着她的手,轻声道:“正好今日你我都有闲暇,不如一道去读读书如何?我之前买了几本新的回来,正好我们一起瞧,有不懂的地方娘子也能给我讲讲。”
“表哥要读书?”分明平常这人除了兵法什么都不看的,今儿是怎么了。
魏临面色如常,声音轻轻:“我也难得有向学之心啊,若是娘子没空,也就算了。”
霍云岚不解其中深意,可还是没有辜负魏临难得的兴致,赶忙道:“我自然是有空的,等下回去便一起看吧。”
可等他们回去后,霍云岚才知道这人买的是什么书。
倒是好书,印得好,画儿也好,霍云岚都没见过。
但无论如何将军夫人也没办法说上一句好来。
魏临则是把这几本同《竞春图卷》放在一处,饶有兴致的比对哪本好哪本不好,见霍云岚瞪他,魏临还振振有词:“我是武夫,惯是不懂这些,自然要问问娘子才明白的。”
霍云岚:……
她终于发现,这人所谓的武夫名头,是像帽子一样可以随便摘了戴,戴了摘的。
说他不懂?
他比谁都懂!
只是不管霍云岚踹了他多少脚,最后还是跟他一起看书了。
毕竟是好书,一起看也不错,将军夫人觉得瞧瞧也无妨,左右看完了也有人帮忙摁一摁,还能被哄着睡觉,怎么都是不亏的。
而这次蹴鞠之后,便是端午佳节。
去看赛龙舟的霍云岚发现,果然如同萧成君所说,王族之人只能坐在高台上,都端着笑脸,可是只怕他们什么都瞧不清。
做王族其实也不容易。
等端午过后,天气就渐渐热起来。
之前霍云岚都是在南地的,没见过雪,同样也没经历过如此干热的天气。
即使把冰鉴里头存着的冰拿出来,也解不了燥热的暑气。
等冰用了不少后,霍云岚到底没舍得挪动那装着雪人的冰鉴。
好在周右有办法,开始筹办人建凉屋,来给将军夫人纳凉祛暑。
只是这凉屋搭建需要些时日,还要引活水,不是一夕之功,霍云岚便准备去庄子上的竹屋住两天。
之前魏临说起来时,霍云岚便想去,只是事情多一直拖着,这会儿倒是好机会。
她还约了伍氏一起,因着魏临已经找好了院子,过阵子伍氏就要同魏二郎一道搬出将军府了,霍云岚就想着在搬家前和嫂嫂一同去庄子上住住,也好让两个孩子多亲近亲近,省得分开住了后隔了关系。
魏临便下了朝之后就回了家,准备送娘子上山。
郑四安也准备跟去,可还没等出门,就瞧见有个眼生的人前来,他做管家打扮,笑容谦恭温和,先是对着魏临和霍云岚行了一礼,而后才对着郑四安道:“校尉大人,小的是庄郡王府中管家,我家王爷想请大人过府一叙。”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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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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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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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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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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