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表妹有光环>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萧成君闻言,只管摆摆手,玲珑自止住了声音,站于一旁,便听萧成君道:“你去瞧瞧还有谁家的娘子姑娘来了,一并请了到楼上来,让小厨房把新炖的甜汤分了,还有果子也取一些。”

  玲珑应了,便转身下楼。

  其实刚刚玲珑说的话,在场的几人谁都没有主动去问,不过萧成君倒也敞亮,直接道:“朱家的事儿发了,怕是要有一番乱子。”

  霍云岚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朱鹤。

  魏临是经手办差的,自是先得了消息,这才能早早告诉给霍云岚知道,不过当时还没有让人去拿朱鹤,大约是顾忌这什么,竟然连大狱都没下,反倒让他留在了家里。

  看起来是还有转圜余地,留了一丝希望,可如今便是半点指望都没了。

  现在朱家乱起来,必然是有兵丁上门去拿人。

  想是楚王气得狠了,就是要找这青天白日的时候,光天化日之下上门抓他,摆明了要把朱家的脸面扒下来扔在地上踩。

  霍云岚不由得记起了刚刚进门前,看到朱家门户紧闭一片静谧的样子,想来朱家也不是全然没脑子的,既要为了朱鹤疏通,也要防备着有可能的异状,这才低调再低调。

  可谁能想到,安顺县主就要找今日办宴,生生的弄出了一场热闹来。

  霍云岚不由得看向了萧成君。

  萧成君最是知道霍云岚的聪慧,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都有魏临参与,想来魏将军总不会瞒着娘子,这会儿便用帕子掩掩嘴角,只管看了看大公主。

  这一眼便让霍云岚明白,今日办宴可能不是萧成君自己的主意,而是大公主的。

  这位颇得圣宠的公主殿下摆明了不想让朱家好活。

  萧淑华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依然侧坐在软榻上,眼角眉梢带了淡淡的嫌弃。

  在她眼中,朱王后自然是身份尊贵,可那是自己父王给她的,硬说起来,朱家若不是出了个王后,在这都城里连个大户都算不上。

  如今这女人敢算计自己,还纵容她的族**害郡主,吃点苦头也是活该。

  把暖炉放在身前,萧淑华慢悠悠的摸着被凤仙花染成绛红色的指尖,神态自若,语气安然:“他家猖狂太久,那朱鹤更是披着锦绣皮囊的恶狼一个,如今这遭也是活该。”

  话说的半点不客气,可在场众人没有一个觉得不对。

  萧成君厌烦朱鹤,窦氏的夫家也被牵连,而施五姑娘是瑶华夫人的亲妹,哪怕没有除夕之夜的那场算计,她也是不喜朱家的。

  霍云岚看了一圈儿,便知道这次的雀牌为何凑了这么几个人。

  合着都是与朱家有龃龉的,难为大公主能想法子把她们聚到一起。

  只是自这之后,谁都没再说起朱家事,毕竟都是大家贵女,瞧瞧热闹也就罢了,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实在是不屑为之。

  不过这地方选的倒是极好,原本坐在高处是为了看冰嬉和百戏班子,结果现在从这里正正能看到隔壁的朱家。

  哪怕具体情况瞧不真切,依然能估摸出一些来来往往的端倪。

  萧成君把碟子往霍云岚面前推了推:“新炒的香榧,尝尝,正好吃着看戏。”

  只是这看戏到底是看冰嬉,还是看朱家,便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了。

  这时候已经有其他女眷走上来,萧成君便端出了在外人面前才有的县主的款儿,一副端庄冷淡的模样,连话都少了。

  霍云岚拿起一个香榧捏开外壳,把果仁放进嘴里,眼睛则是朝着外面看去。

  冰嬉已经开始,在湖面中央搭了个木台,上面有百戏班子表演。

  之前霍云岚听过曲瞧过戏,却鲜少看到这样的百戏杂耍,尤其是瞧见叠椅叠了七八层后在上面舞蹈的曼妙女子时,引得她的眼睛瞪圆,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这边霍云岚看百戏看的专心,旁的人却更乐意瞧朱家的热闹。

  其中,以施五姑娘最为专注。

  施家教女儿向来教的清明端方,甚少藏着掖着,宫中的瑶华夫人便是个通透的,施五姑娘也不例外。

  除夕夜宴的事情,施家早就告诉给了施五姑娘,让她以后也能有所提防。

  施五姑娘气得不行,耳朵里根本听不得一个“朱”字。

  现在见朱鹤倒霉,她脸上才算有了笑模样,到底年纪小,不懂得遮掩心思,觉得高兴了脸上也就带出来些。

  就听旁边传来了个声音:“很喜欢看?”

  施五姑娘扭头,就对上了萧淑华那双狭长凤眼。

  听人说,大公主的这双眼睛像极了先王后,而先王后留下的子女中,也只有她生的这样的好眉眼,楚王便格外宠她,甚至比那些王子更得脸面。

  之前施五姑娘见她便怕,但是刚才打了几圈雀牌后,即使没说几句话,关系也无形中亲近些。

  施五姑娘胆子大了,说话也顺畅不少,点头道:“喜欢。”

  萧淑华斜斜的睨了外面一眼,道:“这会儿作冰嬉的叫云笙,冰滑得好,嗓子也好。”

  施五姑娘眨眨眼,大方道:“我爱看的是那边的。”说着,她就指了指朱府方向。

  萧淑华却没跟着瞧,而是看向了施五姑娘。

  对上那双爱憎分明的眼睛,这一刻,萧淑华才笃定,这姑娘和自家驸马绝对不会有半分关联。

  常驸马惯是不喜这样热烈如火的脾气,这才和自己渐行渐远,又如何能扯上同样脾性的施家姑娘。

  嘴角微翘,萧淑华坐直了身子,攥住了施五姑娘的手。

  施五姑娘微愣,而后便听萧淑华道:“你这脾气当真对了我的心思。”

  此话一出,施五姑娘就瞪圆了眼睛,那张芙蓉一般的艳丽脸面上有一瞬间的错愕。

  萧淑华则是慢悠悠道:“等开春了,去我府上陪我打马球吧。”

  施五姑娘愣了下神,然后才猛地意识到,这是大公主抬举自己呢。

  她连连点头,大抵是动作太大,头上的穗子直接打在脸上,弄得施五姑娘一下子红了耳尖。

  而两人坐一起说话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心里各有计较,面上半分不显,只管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往外看。

  大抵看热闹这事儿无论是王孙贵族还是市井百姓都不能免俗,加上这里视线太好,一眼就能瞧见朱家院子,自然有不少视线汇聚了过去。

  不过她们绝口不提这件事情的因由,只管说着些杂七杂八的,可细听起来,句句不提朱家事,可又句句都围着朱家事。

  窦氏坐到了霍云岚身边,也捏了颗香榧,然后用帕子挡着嘴巴对霍云岚道:“算着日子,你的铺子要开张了?”

  霍云岚点点头,眼睛并没有从叠椅上收回来。

  “可要请舞龙舞狮?”

  霍云岚想了想,又点头。

  虽然快到元宵了,都城里的庆典也要接近尾声,但也是好时候,都城里最不能缺的就是热闹。

  之前谢家药铺前面闹了一遭,怕是谁都知道铺子背后是归德将军府,她也没必要遮掩,索性就好好的热闹一番,也算是给突生波折的铺子去去霉气。

  窦氏左右瞧了瞧,发觉萧淑华正和施五姑娘说话,萧成君则是在专注的敲核桃,没人注意此处,她便又压低了声音道:“那你请舞龙舞狮的时候,躲开些你铺子南边的街巷,最好去都不要去。”

  霍云岚闻言,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了窦氏,神色不解:“巧娘,这是为何?”

  窦氏与她关系好,加上自家相公与魏临相交甚深,有事情了自然不瞒着霍云岚,便直接道:“离你铺子三条街巷,便是康亲王家,小郡主被康亲王摁在家里,逼着天天念书抄经,还去道观请了个女道士回家,让小郡主收心,最是听不得响动的。”

  霍云岚一听,就想起来,这康亲王家的郡主不就是那个为朱二郎求情的吗?xǐυmь.℃òm

  若说有事,也该已经料理过了,朱鹤发配到南边,一世不得回还,康亲王也该平顺了才是。

  霍云岚便挽着窦氏的胳膊,同样低声道:“如今朱家……消息也压住了,该是抹平了吧?”

  窦氏摇摇头,神色不变,只有嘴唇微动:“怕是压不住,要是简单几句话也没什么,偏不知那朱二郎给小郡主下了什么**药,生让小郡主闹得厉害,就昨儿晚上还偷偷跑出去,追了我家大哥的轿子说要鸣冤,生把大哥给逼着又回了衙门,小郡主就堵着门不走,大哥就一晚上没归家。”

  霍云岚这下越发同情罗家大郎了。

  这都城的府尹着实不好做,之前跟着倒霉罚了俸禄,现在又被贵人盯上,实在是前后都难做人。

  霍云岚只能宽慰她道:“幸好现在康亲王清明,想来也能管得住小郡主。巧娘放心,我开铺子不会冲撞贵人的。”

  窦氏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没有继续说。

  因为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事儿着实不光彩。

  即使是在话本里,也没有未出嫁的姑娘为了一个外男满天下招摇的事儿。

  幸而她是亲王女儿,有人护着挡着,无人敢议论,要是换成了普通人家,不仅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只怕是要全族姑娘跟着一起倒霉。

  霍云岚觉得,这朱二郎怕是很难平安走到南边了。

  这时候,萧成君吃完了一颗核桃,撂下小锤子,拿着帕子拍拍手,便对着霍云岚道:“云岚可要去瞧瞧我新得了的几盆花?”

  “好。”

  霍云岚对着窦氏点点头,便同萧成君出了厅。

  安顺县主府选了个敞亮地方,里面的摆设布置也都很是精巧,萧成君专门弄了个花房,哪怕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也能让鲜花盛放。

  一进去,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霍云岚站在炉子前面瞧了瞧,有些惊讶:“都是兽金炭?”

  萧成君点头道:“是啊。”

  如今两人关系好,也就没太多顾忌,霍云岚还没看花,便先蹲下来看炭火,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以前只从书本上瞧见过,说这兽金炭烧起来没有烟味,还有清香之气,哪怕是烧尽的灰也都状如雪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萧成君先点头,而后眨了眨眼睛。

  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来这里的时间长了,又都是娇养着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妥帖,即使是这稀罕的兽金炭,现在也不过当做寻常木炭在烧。

  这满城的王亲贵胄,皆是如此。

  但富贵日子虽好,可谁也不会一直富贵。

  历史兴衰朝代更迭本就是常事,之前萧成君只是同萧明远交好,而当时的萧明远从未有过旁的心思,不过想当个富贵闲人,萧成君也没什么城府,乐得悠闲。

  可现在不同,萧明远摆明了要去争去抢,萧成君也该有所盘算。

  她承认自己是个俗人,到底是过惯了舒坦日子,萧成君便想要继续舒坦下去。

  或许萧明远一直觉得自己不经事,所以许多事情不同她说清。

  可萧成君觉得,她该找个时间去找小五谈谈了。

  霍云岚可不知道自己不过一问,竟然能让眼前这位县主从炭火想到前程,她对着兽金炭瞧了一阵,便站起身来,轻声道:“是顶好的,不过寻常百姓用不起,想要买卖的话还是雪花炭划算些。”

  萧成君闻言,便看向了霍云岚道:“你不是要开药铺?怎么就想起炭火生意了。”

  霍云岚抿唇一笑:“总要各方面都准备着,做生意能靠着一家发起来的是少数,铺子也不会只开一间,想要多多赚取银钱就要寻常时候多注意些。”

  做买卖,就是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要的就是个精心。

  萧成君看了看霍云岚,觉得这人做女主才是正理。

  心思端正,为人和煦,又时时刻刻想要发展事业,而且还运气好……

  想到刚刚输掉的金瓜子,萧成君心里一疼,然后就给自己打气。

  不做主角又如何?

  跟着一起走,吃喝全都有。

  而后两人走进了花房,瞧着满目姹紫嫣红,霍云岚也觉得舒坦不少。

  她对冬天是新鲜的,以前霍云岚没见过雪,单单是都城里会下雪这一项就足够让霍云岚欢喜。

  她还想着回头再下雪,堆个大雪人接着放冰鉴里。

  不过冬天里到底是见的颜色少了,哪怕自家府中栽了耐寒的腊梅山茶,可也单薄了些。

  远比不上这满目花朵盛放的热闹。

  只是霍云岚也知道,这样的热闹是要用银钱堆起来的,这会儿看个新鲜也就罢了,她可没想照样搬回自己家里去。

  待走到了窗前,萧成君道:“刚才隐约听到你和巧娘说铺子的事儿。”

  霍云岚点点头,笑道:“原来的谢家铺子,准备换个招牌,再扩大店面,再过阵子就开张了。”

  萧成君自是不担心霍云岚的经营手段,只是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只管同我讲。”

  霍云岚微微福身:“谢过县主。”

  “叫成君。”

  “好,成君。”

  正说着话,萧成君便看向了窗外,指了指:“那是你家的吧?”

  霍云岚跟着看去,一眼就瞧见了自家马车。

  还有叼着根草正靠着车舆坐着的魏临。

  私下里,魏将军可没有人前那副冷漠吓人的气势,大抵是今日的日头好,魏临晒得舒服,神色也自在,手里拉着缰绳,颇为清闲。

  加上今日魏临穿的是件藏青色长衫,颜色暗,若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料子好坏的,这会儿哪怕没有挡脸,就这么坐在马车上,若不是熟悉人只怕也认不出这就是当朝三品归德将军。

  可安顺县主认得他,霍云岚更是一眼瞧出这是自家相公,将军夫人的耳朵登时就红了起来。

  萧成君却没有取笑她的意思,反倒羡慕:“这样的郎君当真是极好的,”又看了看霍云岚,“你们真般配。”

  霍云岚当她说客气话,可萧成君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真诚。

  主角就该和主角在一起。

  不过萧成君也知道霍云岚不好意思,也就没有多看,与她回去接着看冰嬉了。

  而魏临则是坐在车上,又等了会儿,便招了招手:“沈山,过来。”

  原本在前面盯着的沈山立刻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在魏临出征时,沈山被安排在魏家当护院,明里暗里护着魏家人,就连给魏临送“母子平安”的喜报都是他去的。

  等到了进都城时,魏临就把他带在身边,如今郑四安有事不在,魏临跟前最得脸的便是沈山了。

  他在魏临面前站定,而后抱拳拱手道:“将军,朱家还闹着呢。”

  魏临摆摆手:“他闹不闹与我何干。”他来本就不是为了朱家,“县主府的戏班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打听着了吗?”

  “探听过了,说还得个把时辰,安顺县主准备了午饭,想来夫人要用过了才会回府的。”

  魏临想了想,便单手撑着车轼跳下来,拍了拍衣衫,道:“你随我去街上转转。”

  沈山应了一声,并不多问,只管跟在魏临身后。

  寻常魏临也不是全然只知道工作的,偶尔得了空闲,他也会在街上转转,带着霍云岚一起去知味楼吃点好的。

  再不然就是逛铁匠铺子,从里面搜罗一些新鲜的护具或者暗器。

  沈山本以为魏临是去寻吃食,可是这次魏临却没有去知味楼,也不去看平常一进就舍不得出来的铁匠铺子,而是专门盯着金器铺子和裁缝铺子瞧。

  沈山跟在魏临身后,颇有些不自在。

  这些地方多是女子来,加上现在还在年里,这些店铺格外热闹。

  寻常男子甚少涉足,似乎进去了就会被人耻笑一般,哪怕是陪着夫人出来的郎君,也多是在外面等候。

  偏偏魏临就直愣愣的挑了个金器铺子进去了,半点不觉得羞涩。

  在他看来,买东西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躲躲闪闪的才是奇怪。

  而魏临在说话时也十分坦然:“掌柜的,你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掌柜的似乎也甚少看到男子,见了他微微一愣,可也不好直接说没有。

  毕竟魏临长得高壮,即使掌柜不知道他的名姓,但是这般身量体魄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掌柜的站直了也只到他肩膀,说话都要昂头,自然气势弱了些。

  于是他只面露为难道:“这位壮士,小店近来只做了女子的饰品钗环,这男子的扳指带钩确实是没有,我们也不做刀枪剑戟,不如你去别家瞧瞧?”

  魏临则是用指尖扣了扣桌面:“我就是给我娘子挑的,你只管选好的来便是。”

  掌柜的这才回过味儿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脸。

  他是生意人,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

  魏临身上穿着的可是好衣料,腰上的那块玉佩也是好成色。

  是不是当官的还未可知,可这绝对是个有钱的主儿。

  又听说有生意上门,掌柜的立刻笑眯了眼睛,称呼都变了:“这郎君一看就是讲究人,眼光好,我这店里的东西可都是一等一的,不管是錾花还是累丝,那都是都城里顶尖的手艺。”

  这些话要是听在那些贵女耳中,自然是格外稀罕。

  可惜魏将军是个大老粗,他不懂得什么叫錾花,也不明白累丝是何物,便只是道:“拿来我瞧瞧。”

  掌柜的立刻引着他去了偏厅,这里清净,轻易不会有外人来,掌柜的小跑着去拿了几个锦盒过来,一一打开给他看。

  魏临这个瞧瞧,那个看看。

  什么工艺技巧他都不懂,对魏将军来说,他看到这些钗子耳坠后头件事就是在脑袋里想想自家娘子有没有戴过类似的,她戴上会不会好看。

  而后,魏临便拿起了一个锦盒,瞧着里面的攒珠钗道:“这个多少钱?”

  掌柜的看了一眼,而后笑眯眯道:“郎君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店里的匠人新做出来的式样,在都城里头一份儿的,郎君一眼就相看上,可见是与它有缘,要买,给你便宜些,五十两银子拿走便是。”

  此话一出,沈山就觉得牙疼。

  五十两,还说便宜?

  如今自家将军的月俸才几个钱啊,这钗子竟然这般金贵?

  一时间,沈山觉得那些看那些贵女们的眼神都变了。

  哪里是纤细柔弱,分明个个头上都戴着无数银钱,冒着光呢!

  魏临听了这话,倒也直率,直接扣上了锦盒,道:“沈山,走了。”

  掌柜的一见,愣了一下,寻常谁买东西不是先问价再还价,哪里见过这样说走就走的?他赶忙问道:“郎君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好?”

  魏临也不是个脾气坏的,闻言便回头,道:“东西是好,只是贵了些,我没带那么多银钱。”

  此话一出,掌柜的一脸不信。

  沈山在心里嘟囔,他家将军说的半点没错,他的银票从来都是夫人给的,当然夫人从不吝啬,也不短着自家将军,可这次来买东西是魏临一时兴起,也就没有揣那么多银票。

  掌柜的倒也敞亮:“郎君觉得能出多少?”

  魏临看了看自己的荷包,道:“三十两。”

  掌柜的没说话。

  平心而论,这价钱他也是能赚到的,只是赚的不够多。

  能卖出去也不算亏。

  可还没等掌柜的开口说话,就见有人将绢扇挡在了锦盒上:“这钗子我要了。”

  掌柜的一愣,魏临也扭头去看,就看到了个披着月白披风的女子正站在自己五步远的地方,轻纱拂面,这挡钗子的显然是她的侍女。

  魏临扫了一眼就错开眼神,半点记忆没有。

  倒是沈山立刻认出她来,对着魏临低声道:“将军,是武安县主。”

  可是魏临依然神色如常,显然对武安县主毫无印象。

  武安县主却是格外复杂。

  按理说她不该走这么一遭的,但是在外面瞧见魏临后,就没忍住跟了进来。

  见魏临往外看,武安县主轻声道:“将军放心,外面有人盯着,你我说话不会有人知晓。”

  此话一出,掌柜的立刻抖了一下。

  他不过是个商贩,在都城里做生意也是为了一家老小罢了,谁能想到这一个将军一个县主碰到一起!

  他可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此刻掌柜的恨不得堵上耳朵。

  魏临则是没让他为难,道:“掌柜的,去帮我把这钗子包起来。”

  掌柜的一路小跑就走,武安县主想拦都没拦下。

  她真的喜欢那只攒珠钗吗?也不尽然。

  不过是想要争一争罢了。

  魏临却连点机会都没给她,神态虽然恭敬,但是也很疑惑:“县主有事,臣便先告退了。”

  “等等。”好不容易见到人,这会儿又没有旁人,武安县主憋了许久的话不吐不快。

  她攥了攥指尖,昂头看向了魏临。

  盯着魏临,武安县主的声音都有些抖,听上去纤弱可怜:“我究竟有什么比不上霍氏的?”

  魏临一愣:“你说什么?”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村妇?以至于你连瞧都不瞧我一眼。”武安县主嘴唇微抿,这个问题她想了许久,哪怕是想破了头也没有头绪。

  可魏临却是眉头微皱,好似看傻子一样看她。

  而后,就听魏临道:“县主与我娘子比什么?不管赢了输了,我都是她相公,关你何事。更何况,谁都比不过我娘子。”

  大概是魏临这话说的太直率,也太干脆,一时间让武安县主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说魏临无情,可魏临连她的脸都不认得。

  她想说魏临放肆,可人家每个字都像是实话……

  武安县主嘴唇都在颤抖,在她想来,自己这样身份尊贵的,只要有个意图,魏临自然无有不应。

  她这才去争去抢,结果自始至终,魏临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这到底是情深不寿,还是武夫一个,半点不知道攀高枝儿的好处?

  魏临却不觉得有什么,他本就不常看女子,觉得于礼不合,不然也不至于一直没能娶亲。

  魏将军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短处。

  多看看娘子就是了,旁的看了也白看。

  他玩不来那些朦朦胧胧,也不乐意多做拖延,见她不说话,也不再理,只说了句:“县主留步。”便去掌柜那里拿过了攒珠钗,又把三十两银票塞过去。

  掌柜的那里敢收:“大人,这可使不得,我们店里可不敢收大人的银钱。”

  魏临却没让他拒绝,只管把银票一塞,就拿着锦盒离开了。

  一路上,面不改色,哪怕沈山都觉得自家将军确实是个顶顶不解风情的,竟然都没听懂武安县主的意思?

  这让沈山犯了难,一路上都在想着,是不是要帮将军遮掩一二。

  分明是无妄之灾,那县主不庄重,和将军可没关系,而且又没人看到,想来夫人也不会知道的。

  但是将军又说过,不能瞒着夫人,要是等下夫人问起刚刚做了什么,自己如何回答?

  沈山这会儿觉得,太平日子也辛苦,比上阵杀敌还累人。

  而他们到安顺县主府门前时,沈山都没想出个头绪。

  不多时,门分左右,宾客们陆陆续续的出来。

  这会儿朱家那边已经风平浪静,又是大门紧闭,生怕再惹上什么是非,也怕听到旁人的议论,不管院子里是个什么吵闹劲儿,面上是一派平和,努力装作无事发生。

  而安顺县主府门前则是排着队的马车侍从,等着接自家主子回家。

  众人出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等在马车边上的魏临。

  魏临生的高,模样也好,很难忽视。

  霍云岚大抵是刚刚在楼上见过,知道他在这里等着,心里有了准备,这会儿便是脸上笑意温和,同萧成君见礼告辞后便走向了自家相公。

  魏临便拢了她的手,扶着她上马车。

  光着一个动作,就让不少夫人贵女侧目,又忙掩饰住了自己的羡慕。

  霍云岚撩帘子时,瞥了沈山一眼,就瞧见沈山脸上神色有异。

  他性子老实,藏不住事儿,脸上难免有所表现。

  霍云岚动作一顿,笑着问道:“可是有话要说?”

  沈山激灵了一下,赶忙摇头:“没有。”

  霍云岚也不追问,只管进了车舆。

  沈山的心扑通通跳,很是忐忑不安。

  可他没想到,在自己看来不解风情的魏将军跟着上车后头句话就是:“娘子以后记得提防武安县主,她刚刚找到我,你以后也小心些。”

  沈山:……

  说好的隐瞒呢?上赶着主动招了是什么意思?

  而在车舆里伺候霍云岚的苏婆子也吓了一跳,赶忙看了魏临一眼,想让他有话回到府里再说。

  不然在外面要是闹起来,可不好收拾。

  霍云岚也没想到有这么一遭,她先是一愣,惊讶武安县主不自重,又好奇魏临刚去做了什么,想了想,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只点头道:“哦。”

  魏临以为她不信,赶忙道:“表妹,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旁伺候的苏婆子恨不得把眼睛飞出来。

  将军怎么看不明白呢?

  这话说一次就得了,非要反反复复的念叨,就不怕夫人生气吗。

  霍云岚却是半点不气的。

  她早便知道武安县主有心思,从那次诗会见过面后,霍云岚就知道武安县主打什么主意,早有防备。

  之所以没有发作,是因为霍云岚知道那县主摆明了不是个精明的,人一不聪明就容易犯痴,她不过一厢情愿,连飞醋都算不上。

  如今听魏临这般说,霍云岚自然不气。

  只是惊讶魏临的坦诚,却也感念这份坦诚。

  她便伸手捧住了魏临的脸,拇指在他脸颊蹭了蹭,笑着道:“好,我信你。”

  魏临与她相处这般多时日,也能摸清霍云岚的脾气,见她如此便恍然:“你早就知道?”

  霍云岚却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我自知相公招人喜欢,以后可得看牢些,不让别人偷了去。”

  魏临一听,就断定,她是早就知道,自己白着急了。

  自家表妹,又聪明又磨人。

  伸手环住了霍云岚的腰,魏将军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她的:“你这小妇人真是……”

  霍云岚抬起眼帘,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魏临的话立刻拐了个弯儿:“……真是聪慧可人得紧。”

  霍云岚听的开心,笑弯了眉眼。

  一旁的苏婆子默默地看了眼,恍惚觉得这会儿的将军真的和福团认怂的时候一模一样。

  魏临这才拿出了自己买的攒珠钗,递给了霍云岚。

  而将军夫人打开盒子便觉得喜欢,即使现在她头上带着的是寻常最中意的那根碧玉簪,可霍云岚依然毫不犹豫的拔下来,转而把攒珠钗簪上,问魏临:“好看吗?”

  魏临一脸坦然:“我给娘子买的,自然好看。”

  霍云岚摸了摸,笑道:“我觉得也是。”

  而在车舆外面,因着走在窗口处能听到动静的沈山抬头看了看天。

  到现在仍是孤家寡人的他算是明白千户大人的难处了。

  偏巧在这时,沈山就看到了郑四安。

  只见郑四安正站在巷子口,在往里面看,却迟迟没有动作,而巷子里的吵闹声传出来,连巷子外面都听得见。

  沈山不由得道:“将军,千户在前面。”

  而后就听魏临道:“停一下,喊他过来。”

  “是。”

  马车停下,魏临挑开帘子,就看到沈山正和郑四安一道快步走来,便问道:“前头发生何事?”

  “将军,似是上门讨债的。”

  这种事情没什么新鲜,魏临不由得看向郑四安:“我吩咐你去寻人,你不去办差事,在这里瞧热闹?”

  郑四安赶忙道:“将军,属下是来办差的,刚才已经在附近问过了,不过……”他有些说不下去,便侧过身子。

  魏临就瞧见箱子里面围着的几个人,而中间的,是个身型单薄穿着狼狈的男人,头发也有些乱,看着比乞丐也强不了多少。

  就听郑四安道:“那人便是左鸿文……先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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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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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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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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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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