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愫/文
豆豆自破壳起,就一直被小小谢玄带在身边,是条十分粘人的蛇。
偶尔也会躲起来睡觉玩耍,但只要饿了就会出来讨吃的,顶着小小的手掌心,磨磨蹭蹭的要肉吃。
这会儿还才想来,已经一天都不见豆豆了。
谢玄点起油灯,把被子枕头都掀起来,小小举着蜡烛在床上梁上找,没找到豆豆,倒找到了几只死老鼠。
看上去像是豆豆给自己找的玩具。
小小蹲在地上:“豆豆?你快出来罢。”
豆豆很听得懂人话,若是你叫它出来玩,它得看心情,若是叫它出来吃,它立刻就出现了,光听声音就能分辨你想给它什么。
可这会儿豆豆一声不出,都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房里。
两人把屋子找了个遍,不见豆豆的踪影,谢玄叠了纸鹤放出去,让它飞到空中找豆豆,连小纸人也一起帮忙。
山间雾色茫茫,小小提着灯笼,和谢玄分开找豆豆,在树上石上草间都找过了,还是没有豆豆。
拨开长草,草中盘着一条蛇,黑底白花,盘得像块大石头,小小靠近,它一点不惊,抬起头来,冲着小小吐吐信子。
似乎是闻见了小小身上豆豆的味道,竟没有攻击的意思,还友好地拍了拍尾巴。
小小蹲下身来,客客气气对它道:“你见没见着豆豆,是一条小红蛇,要是看见它,让它别贪玩,赶紧回来罢。”
那条花蛇懒洋洋抬抬头,冲小小吐吐信子,似乎是答应了,慢慢游走。
找了半夜都不见豆豆,小小闷闷不乐,坐在床边:“它又懒又馋,在外头可怎么活。”
不仅馋还挑食,因为从小跟着人,是只极挑食的小蛇妖,肉得烤得熟了才肯吃,除了魂魄,最爱的就是滴着油脂的烤鸡腿。
谢玄眼看小小眼圈都红了,指间掐诀,点一点纸人和纸鹤,纸人三步两步跳上纸鹤的背,纸鹤拍飞到半空中,两个小纸人在纸鹤背上翻筋斗。
小小还是不笑,谢玄急得挠脑袋,他说:“说不定豆豆是认识了新朋友,玩得忘了时辰,等它回来,看我揍它一顿。”
小小低下头:“它是不是不想跟着我们了?”
“咱们待它这样好,再说了它破壳就跟着我们,还能去哪儿,要不然……它是迷路了?”
小小担心豆豆,谢玄哄了她半夜,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着了。
谢玄搂着小小,闭眼打盹,半夜里听见窗格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顶开了窗户,从外面进来。
谢玄眯起眼睛,就见一条条条的绳索从窗外伸进来。
他挑挑眉头,瓷瓶里的恶鬼还没找到主人,就又来了一个,他把小小拍醒,示意她房里进东西了。
就见那细绳竟从窗户一直探到床头,眼看就要爬到床上。
谢玄一跳起,小小打起火折,火光一闪之间,谢玄匕首刺出,差点就把那东西钉在床上:“什么妖物!”
那细长长的东西猛得“嘶嘶”两声。
谢玄刀锋一偏,钉要木板上。
那细长长的东西,就是豆豆。
它变了一个模样,还是小手指头那么粗,却变成长长一条,抬头小脑袋,流火似的眼睛盯着谢玄,这一刀可把豆豆给吓坏了。
头伏低了,很轻很轻的对谢玄吐吐信子“嘶嘶”。
小小一下伸出手:“豆豆!”
豆豆立时抬起脖子,游到小小的手掌上,像原来那样想把身子缠在她腕子上,绕了半天还有半截。
豆豆愣住了,扭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它还不习惯自己变得这么长。
小小摸着它的脑袋,问谢玄:“怎么一天会长得这么大?”
谢玄哪儿知道,这小东西在壳子里就会引诱人去吸食魂魄,突然长大,也就不是什么怪事儿了。
豆豆还想在小小的怀里打滚,可它已经不是条巴掌长的小蛇了,它这会儿有小小的胳膊那么长,打滚不成,呆在床上。
小小破涕为笑,下床绞了巾帕给豆豆擦身,问它:“是不是一条黑花蛇找到你的?”
豆豆竟然点点头,它被一条黑花蛇找到,两蛇嘶嘶交流,这才知道小小和谢玄都在找它,它躺直了任由小小替它擦身,小小一边擦一边奇道:“豆豆怎么好像变色了?”
谢玄凑过来看了看,伸出手指头戳戳肚皮:“这儿好像白了。”
原来是通身赤红色,这会儿肚子上的皮隐隐泛白,背上皮肤颜色更深,成了暗红色。
豆豆仰着下巴“嘶”一声,委委屈屈的,它觉得它现在没有原来漂亮了。
小小赶紧安慰它:“豆豆现在也漂亮,缠不上手腕了,咱们就缠在腰上。”当一条漂亮的细腰带。
豆豆这才高兴起来,等擦干净身体,还用尾巴尖尖点点窗口。
小小到窗前一看,就前窗前放着一段蛇皮,是豆豆蜕下来的皮,薄如蝉翼,却十分柔韧,轻轻撕拉都撕拉不开。
这东西可以入药,但豆豆的皮有什么药效他们都不知道。
小小用帕子把蛇皮包起来,收在竹篓中,豆豆还不习惯自己突然变大,还要盘在枕头上,被谢玄拎起来放到床边。
豆豆气坏了,尾巴尖刚要拍床,谢玄一根手指伸了起来,隔空威吓它。
豆豆虽长大了许多,力气也大了,可它还是垂下尾巴,把头藏在身体下面,没一会儿便睡着了。xǐυmь.℃òm
小小心中虽有许多事,但豆豆回来,还是落下心口一块大石,枕着谢玄的胳膊,安然睡去,谢玄在黑暗中看了许久,也慢慢阖上了眼。
第二日清晨,山间鸟鸣声准时将二人叫醒。
谢玄伸着懒腰打开门,就见闻人羽自石阶上来,手里拎着个竹篮,篮中装些小桃子:“山中桃树结果晚些,这是才摘下来的,带给谢师弟桑师妹尝一尝。”
说着又取出一张帖子:“这是澹王府送来的。”
澹王终于进了京城,明珠立刻便给小小谢玄送了帖子,请他们去王府一聚。
“第二场比试之后,会歇息三天,正可趁这三日进城疏散疏散。”
谢玄微微皱眉,没大比之前,闻人羽恨不得天天泡在道经里,开始大比了,他两样都得个中等便罢,竟然还想着要出去玩。
谢玄只当闻人羽还沉浸在穆国公府那件事,没有缓过气来。
他拍了拍闻人羽的肩:“兄弟,你要是想喝酒,你就来找我,我陪你喝。”
紫微宫道士饮酒便是破戒,闻人羽也找不到别的伴,一个人喝闷酒,也太惨了些。
本是一句玩笑,闻人羽却点头:“好啊,比剑之后咱们就去京城的酒楼,我请你喝酒。”
小小洗漱出来,她今日没穿道袍,穿了那件海棠色的裙衫,豆豆当真缠成了一条赤红腰带,显得她的腰肢极细,肌肤莹白。
闻人羽看着小小,微微一笑。
小小的目光自闻人羽头顶滑过,他的五蕴之气怎么一日比一日更浑浊了?
不及细想,钟响三声,召唤参加大比的人到场中准等候。
谢玄来了精神,比文他不成,比武他可不怕,看了眼闻人羽道:“你说,咱们不会遇上罢,交情归交情,我可不会手下容情。”
闻人羽大笑一声:“好哇,我早就十几年与你好好比一场。”
他何曾这样放恣大笑过,他一笑过后,谢玄也跟着笑了:“你这样才痛快。”
广场正中立着几十根木桩,根根木桩合成一个八卦,五十人中分出一半抓阄挑选对手,一柱香之内将对手打落八卦桩,就算赢了。
一共五十人,入选的只有其中的十位。
谢玄抱着胳膊,这对一对一对的比,不知要比到什么时候。
心里正这么想,他的名字便被人抽中了。
今日紫微宫派出的是一阳真人,他念出谢玄的名字,抬眉打量他一眼:“上桩。”
谢玄的对手是奉天观的,他一跃上头,稳稳站住,手中握着一把拂尘,对还在台下的谢玄道:“道兄请罢。”
谢玄并不点地,飘然而起,依旧抱着胳膊,落在木桩上。
这桩他踩了十几年,不会御风术的时候都能如履平地,更别说苦练御风术之后,山间风自四面八方而来。
他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若这样还输了,真是没脸见两位师父。
“亮兵刃罢。”那个道士一上台,奉天观诸人便涌了过来,在台下替他叫好,显是奉天观中数得上名号的。
来参加道门大比的都能数得上名号,他兵刃一亮,日光之下银丝根根泛光,原来这柄指法是用极细的玄铁丝攥成的。
谢玄没去紫微宫的剑库里挑剑,用的还是在商州时随手买来的剑。
谢玄挽了个剑光,一只手背在身后。
台上香炉点起一根线香,小小与闻人羽站在一处,她虽知道师兄功夫厉害,可看那人凶霸霸的样子,依旧为谢玄担心。
“那人的功夫是不是很厉害?”小小问闻人羽。
闻人羽点一点头:“这人叫章九行,极擅软兵器,纵是道门,也是练剑的多过练拂尘的,上一回大比,站桩比武他不曾输过。”
小小咬唇担忧,师兄虽然厉害,可还从来没有单打独斗的比过武,想出言提醒谢玄小心,一阳真人已然高声道:“肃静!”
场中一静,桩台上二人对峙。
章九行两脚并立,左手握着拂尘横在胸前,右手掐个剑诀,沉肩坠肘,目视谢玄。
这一招叫道童迎客,章九行自觉给足了谢玄面子,可谢玄哪懂得这些,纵身起跳,横剑刺出。
奉天观人人脸上怒极,觉得被谢玄扫了面子:“无耻小人。”
章九行看他剑势极猛,不得不退后一步,拂尘挥出,一下缠住剑身,将谢玄一拖一带,侧身用拂尘柄一击,想将谢玄打落八卦桩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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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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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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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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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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