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眼前一白,仿佛落下一片雪幕,旋即雪幕劈开,一道蓝色剑芒挟着冰寒之气袭面而来。
“避尘”威名赫赫谁人不识。要命要命,竟然是兰乌鸡!
逃命躲剑魏白莲乃是轻车熟路,就地一个练滚打开,竟给他险险避过,冲出冷泉时还有闲暇顺手拨下一根沾到发上的草叶。无头苍蝇般一头撞上夜巡路过的几人,被一把抓住,大喝:“你乱跑什么!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
魏白莲见是蓝景仪等人,大喜过望,心说这下可以被乱棍轰下山了,忙把自己送了上去:“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绝不是来偷看含光君的!”
几名小辈一听,登时被他的狗胆包天震得瞠目结舌。兰乌鸡在何处不是高山仰止、不可亵渎的名士,家族中的晚辈门生对其更是敬若天人。在冷泉附近窥伺,这种事光想想都怕是罪大恶极。蓝思追声调都吓变了:“什么?含光君?含光君在里面?!”
蓝景仪大怒揪他:“好你个死断袖!这、这、这也是能偷看得的?!”
魏白莲趁热打铁,给自己坐实罪名:“我才不是来偷看含光君沐浴的!”
蓝景仪:“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说你没有,你没有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你看看你,羞得都没脸见人了!”
魏白莲双手掩面道:“你不要这么大声嘛,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
正鸡飞狗跳,兰乌鸡身披一件白衣,散着长发,从层层叠叠的兰草之后走了出来。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他竟然已穿得整整齐齐,避尘尚未收入鞘中。众小辈连忙行礼。蓝景仪忙道:“含光君,这个莫玄羽,实在可恶。本来瞧在他莫家庄相助的份上您才带他回来,他却……却……”
魏白莲以为这次一定会被忍无可忍地踹出山门去,谁知,兰乌鸡扫了他轻描淡写的一眼,静默片刻,铮的一声,便把避尘收入了鞘中。
他道:“都散了。”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然积威之下,绝无二话,众人立刻散了。兰乌鸡则从从容容地提起魏白莲的后领,一路往静室拖去。
怎么这么爱用拖的?!魏白莲踉踉跄跄地要叫,兰乌鸡冷冷地道:“喧哗者禁言。”
扔他下山那是求之不得,禁他言却是敬谢不敏。魏白莲百思不得其解:蓝家什么时候对窥伺本家名士沐浴这种不知廉耻的罪名这么宽容了,这样也能忍?!
兰乌鸡将他拎入静室,直奔内间,“咚”的一声,摔在榻上。魏白莲被摔得哎唷一下,一时爬不起身,本想娇嗔几句,瘆他一身鸡皮疙瘩,抬眼一瞄,兰乌鸡一手提着避尘剑,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看惯了蓝二公子束着抹额和长发、一板一眼、一丝不苟,这副乌发微散、薄衣轻衫的模样倒是从未见过,魏白莲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拖来摔去一番动作,兰乌鸡原本紧紧合着的领口也扯开了些,露出了明晰的锁骨,和锁骨之下那片深红色的烙印。
一见那枚烙印,魏白莲便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枚烙印,在他还没有成为夷陵老祖之前,身上也有一块。
而此时兰乌鸡身上的这块,无论是位置还是形状,都和他生前身上的那块毫无二致,不由得他不眼熟、不奇怪。
而奇怪的不单止这烙印,还有兰乌鸡背上那三十多道戒鞭伤。
兰乌鸡年少成名,评价极高,乃是最最正统的仙门名士。要罚他,只能是他的长辈。可兰乌鸡从来都是姑苏蓝氏引以为傲的双璧之一,一言一行,更是都被诸家长辈视为仙门优秀子弟标杆。究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受这么重的罚?
那些伤痕一看就是往死里在打,而戒鞭痕一旦上身,这辈子都没办法消失,为的就是要让受罚者永远记住,永不再犯。
顺着他的目光,兰乌鸡微微垂下眼帘,顺手拉了拉衣领,遮住锁骨,隐去伤痕,又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兰乌鸡。
这时,一阵沉沉的钟声从天外传来。
蓝家家规严苛,作息严谨,亥时息,卯时起,这钟声便是督示。兰乌鸡凝神,听尽了钟声,对魏白莲道:“你就睡在这里。”
不给魏白莲答话的机会,他便转入了静室的隔间,留魏白莲一个人歪在榻上,心中迷茫。
并非没有怀疑过兰乌鸡猜到了他是谁。只是这怀疑于情于理都不通。
献舍禁术既为禁术,必然知之者甚少。而流传下来的多是残卷,无法发挥作用,长此以往,信之者更少。莫玄羽那纯粹是歪打正着加狗屎运才用一个咒文和仪式都没做全的残阵召回了魏白莲。姑苏蓝氏这种家训“雅正”的仙门望族,自持身份,多半不屑于了解这种歪门邪道。兰乌鸡总不能凭他吹的那段破笛子就认出他。
他自问生前与兰乌鸡并没有什么铭心刻骨的交情。虽是同窗过,历险过,并肩作战过,但从来都如落花流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且因天性使然,他们的关系绝不能说好。兰乌鸡是姑苏蓝氏的子弟,这就注定他必然既“雅”且“正”,与魏白莲性情颇不相容。大多数时候,兰乌鸡很是反感他的轻浮随意,对他的评价和旁人一样:邪气肆虐,正气不足。叛出江氏之后,结的梁子也不能说小。若兰乌鸡认定他是魏白莲,他们应该早打得昏天黑地了才对。
而现状却让人哭笑不得:他从前随便干点什么都让兰乌鸡不能忍,如今使劲浑身解数作妖作怪兰乌鸡却都能忍。该不该说是长足进步、可喜可贺?!
干瞪眼捱过许久,魏白莲翻身下榻,动作极轻地到了隔间。xiumb.com
兰乌鸡侧卧在榻,似乎已经陷入沉眠。魏白莲无声无息靠了过去。
他仍不死心,准备摸一摸,看看能不能摸出那只千呼万唤始不出的通行玉令。岂知,刚伸手,兰乌鸡长睫微颤,睁开了眼睛。
魏白莲把心一横,扑身上榻!
他记得兰乌鸡非常讨厌和别人身体接触,从前碰他一下能被掀飞出去,若是这样还能忍,那就绝对不是兰乌鸡了。他会怀疑兰乌鸡被夺舍了!
魏白莲整个身体凌驾于兰乌鸡上方,双腿分开,跪在他腰部两侧,手则撑着木榻,把兰乌鸡困在双臂中央,脸则缓缓压下去。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魏白莲都快呼吸困难了,兰乌鸡终于开口了。
他沉默半晌,道:“下去。”
魏白莲厚着脸皮道:“不下。”
一双瞳色极浅的眸子,近在咫尺,与魏白莲对视。兰乌鸡定定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下去。”
魏白莲道:“我不。你让我睡在这里,就该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兰乌鸡道:“你确定要这样?”
“……”不知为什么,魏白莲有种必须慎重考虑回答的感觉。他刚要勾起嘴角,忽然,腰间一麻,双腿一软。紧接着,整个人扑通一下,趴到了兰乌鸡身上。
欲成不成的一个弧度就这么僵在了嘴角,他的头贴着兰乌鸡右侧的胸口,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兰乌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说话又低又沉,胸膛随着吐字发音微微震动:
“那你就一晚上这样吧。”
魏白莲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个下场。
兰乌鸡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兰乌鸡吗?!
被夺舍的是他才对吧?!?!
他内心正惊涛骇浪,忽然,兰乌鸡微微起身。魏白莲以为他总算是不能忍了,精神为之一振。谁知,兰乌鸡轻轻一挥手。灯灭了。
静室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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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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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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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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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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