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她是抢了沈晏,可如今她受到了教训!”程征失望地看着程遥遥:“遥遥,爸爸一直觉得你只是任『性』娇气一些,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程征叹了口气:“你太让爸爸失望了。爸爸只有你和诺诺两个女儿,将来爸爸走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程遥遥俏脸霜寒,扬声道:“她是魏淑英生的,跟我不是同一个妈妈。她不是我的亲人!”
听程遥遥提起生母,程征不由得颤了一下,轻声道:“你母亲她……她是很温柔很善良的。要是她知道你如今变成这样,一定很失望。”
程遥遥气得笑出声来,冷冷看着他:“我妈妈要是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她才会失望呢。你知不知道程诺诺她……”
“你……”程征的脸猛然变得铁青:“你住口!”
程遥遥乌黑睫『毛』轻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程征。
程征也愣住了,程遥遥长到这么大,除了她非要下乡的那一次,自己从未对她疾言厉『色』过半句。
看着女儿吓得小脸苍白,程征心里不由得后悔,可程遥遥刚才的话着实触到了他的逆鳞。正踯躅间,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魏淑英大呼小叫的声音格外刺耳:“你们看什么热闹,快来搭把手!都小心!别把我女儿摔了!”
程征忙走向门口。
小胖狗怂怂扒拉着程遥遥的脚,乌溜溜小眼睛望着她。程遥遥终于回过神来,手脚发抖,被气的。
程遥遥弯下腰把怂怂抱起来,怂怂立刻贴着程遥遥的脸蹭个不停,发出嘤嘤汪汪的叫声,小尾巴都夹起来了。
程遥遥抱紧了暖呼呼的肉团子,低声道:“别怕。”
她冷冷看向院门口。
程诺诺被两个人扶着,满脸血道道,头发蓬『乱』,满身的泥土也不知道在地上滚过多少回。
身后跟着一串看热闹的村里人和孩子。
魏淑英比程诺诺好不到哪里去,正指挥着人把程诺诺搀进谢家:“赶紧进去!老程,你愣着干什么,快把诺诺扶进去啊!”
程征脸『色』尴尬,低声对魏淑英道:“你怎么就过来了?”
魏淑英被挠得满脸花,一说话就龇牙咧嘴:“你看诺诺现在这样,还能让她回那林婆子家?赶紧让她进屋躺下,快啊!”
两个村民架着程诺诺,迈上台阶。
“谁准你进来?滚出去!”
一声娇叱。程遥遥抱着小狗走到门口,堪堪踩住门槛,好一尊尊俏煞冷煞的观音像。橘白『色』小肥猫蹲在她身前,弓起脊背,琥珀眼不善地瞪着众人。
她天生地高高在上,艳光『逼』人。两个村民连连倒退,不小心踏空,连着程诺诺摔成了滚地葫芦。
程诺诺登时惨叫起来,伏在地上狼狈不堪。
程征和魏淑英忙扑上去,一左一右扶起她,一家三口好生齐整。
程诺诺底子本就亏了,刚才又跟林家女人们大打出手,此时摔得不轻,抽着气对程征道:“爸爸,我……我身上冷……”
魏淑英忙道:“乖女儿,你别怕,咱们马上进屋里躺着!”
魏淑英这么大嗓门地嚷嚷,让程征头疼道:“我不是让你先别过来吗?遥遥还没答应。”
魏淑英尖声道:“诺诺,诺诺!”
程遥遥一看,只见程诺诺脸『色』比鬼还难看,裤腿下缓缓淌出黑红『色』的血『液』。
村民们哗然:“又流产了?”
“这是落下病了,血山崩吧!”
“妈,她怎么流血了?”
“呸呸呸!小孩子家不准看,这是脏东西!”
『妇』人捂着自家孩子的眼,自家也啐了一口。男人们更是贪婪地盯着看。
程征脸皮骤然涨红,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村民们,恨不得一头磕死在门槛上。
他深吸口气,再也顾不得其他,扶起程诺诺道:“那就先进来。”
程遥遥张手拦住门:“不准进来!”
程遥遥乌发雪肤桃花眼,艳光照人的模样像故意反衬程诺诺的惨状,美丽得不近人情。
程征央求道:“遥遥,算爸爸求你了。诺诺现在这幅样子,别让人看笑话。遥遥,听话……”
“就让诺诺进去,进去就行了。”程征不住地道,“我保证,我们明天就走!”
程征四五十岁的人,眼圈通红,头发发白的样子着实可怜。
程遥遥看着他,还未说话,魏淑英就窜了起来。
魏淑英红了眼,这贱丫头过得这么好,也不拉扯她女儿一把,她现在仗着天大的理。
她尖声道:“你还没过门呢,没名没分,妻不妻妾不妾,这家轮不到你说了算!”
魏淑英骂完,周遭忽然安静了下去。程遥遥桃花眼里泛起泪水,像是被她吓住了。
魏淑英狞笑着,才要继续骂,就见众人齐刷刷让开一条道,一个高挺冷峻的青年走来,身后紧跟着一个矍铄的老太太和一个娇柔少女。
这青年长得着实英俊,浑然不似乡下人。魏淑英只当他是哪里来的知青,却不料他大步走到谢家门槛里,挡在程遥遥身前。
那一双狭长的眸看向魏淑英,叫她从脊背凉了上来:“在这个家,她就是说了算!”
谢昭这一句掷地有声,仿佛天理昭昭,叫众人一时都怔住了。
魏淑英张了张嘴,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似的,愣是没敢发出半点声音。
“谢昭……”程遥遥低低叫了声。
谢昭回过神,狭长双眸已柔软下来。他上下打量程遥遥,最后落在她煞白的小脸上:“妹妹,没事吧?”
方才还冷着脸,不可一世的程遥遥,被他一问,两颗眼泪吧嗒就滚了下来。
谢昭用肩膀挡住众人视线,心疼地看着她。自己不过离开一会儿,就叫她受了这样的大委屈。
程征被这一连串的变故都弄怔了。再心疼程遥遥,也只得先把眼前的尴尬处境遮过去。
“谢昭,你回来就好。我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程遥遥忙冲谢昭摇头,谢昭牵住程遥遥的手,回过身看着程征。
程征道:“我这次来,要在乡下耽搁两天。想跟你商量一下……”
程征没说完,他知道这小子对程遥遥有多痴心,谢昭自然得巴结着请自己进去住。
谁知道一个老太太笑呵呵拦在头里:“你要商量事儿,跟昭哥儿说没用,咱们家可不是他做主!”
程征早认出来了,忙道:“您就是谢家老太太吧?是是,这事儿该跟您商量。实在是我小女儿她身体不好,能不能在您家借住两天?”
谢『奶』『奶』看了眼地上的程诺诺,哎哟了声:“这是大症候,可不能耽搁啊。”
“可不是吗!”魏淑英早连滚带爬挤上来:“哎哟老太太,您一看就是个好心眼儿的。看看我女儿这幅样子,您可不能不管啊!”
谢『奶』『奶』笑得慈祥:“我家里空房倒是有两间。”
魏淑英一喜,就听谢『奶』『奶』继续道:“可咱们家是遥遥说了算。这事儿,你得问遥遥。”
“对!”谢绯鼓足了勇气,小兔子似的怒道:“我遥遥姐在我家,就是说了算!”
程遥遥噗嗤笑了。人群里更是哄笑起来。
跑去跟谢昭报信的一群孩子都在嚷嚷:“遥遥姐是老大!是我们的头儿!”
“谁欺负遥遥姐,我们就打倒谁!”
魏淑英脸都绿了。这老太婆帮着程遥遥,拿自己开涮呢?她推着程征,催他开口。
程征脸也涨得赤红。谢家祖孙三人都齐齐帮着程遥遥,程遥遥也跟他们站在一块儿,倒像他们才是她的家人。
程征心里五味杂陈。
可当务之急是先进屋,好摆脱着丢人的处境。
程征冲程遥遥恳求道:“遥遥你看,诺诺她现在情况很不好,能不能先把诺诺扶进屋子,喝杯热茶水,再慢慢谈?”
魏淑英也忙道:“对对,先让她坐下歇歇。”
程遥遥看了眼谢昭,又看了看谢『奶』『奶』。谢『奶』『奶』道:“没事儿,『奶』『奶』在呢。”
谢昭沉默着,用充满爱意的目光保护着她。程遥遥扬声道:“她病了就送她去医院,来谢家做什么?”
程征无奈地叹口气,魏淑英尖声道:“你也太狠了!”
程诺诺忽然瘫倒在魏淑英身上,偷偷扯了她一把。魏淑英眼珠一转,伏在程诺诺身上嚎啕起来:“女儿啊,你千万别出事儿啊,你要是一蹬腿去了,你可千万记得是你亲姐姐害死你的,门都不让你进啊!”
人群里就有人道:“咋说也是亲姐妹,这程知青还真狠得下心。连亲爹也不让进门了。”
“那是后妈生的妹妹,算什么亲姐妹。”
“那也是一半的亲姐妹!瞧瞧,人都晕了,真是……”
众人议论声嗡嗡响起。
魏淑英听见,哭嚎得更大声了。
谢昭手背上青筋暴起,上前一步,被程遥遥偷偷拉住了。
谢『奶』『奶』倒是有些不忍,道:“遥遥,我看她是真病了,不如让她进来……”
程遥遥冲谢『奶』『奶』道:“『奶』『奶』,她……她那不是病。”
“啥?不是病?”谢『奶』『奶』疑『惑』道:“那是怎么了?”
装死的程诺诺浑身一僵,魏淑英的哭嚎戛然而止,程征更是忙不迭道:“我们不打扰了,我们……”
人群里早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嚷道:“她是流产了!”
“谢老太太你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全村都传遍了!”
谢『奶』『奶』大惊失『色』:“她不是没结婚吗?”
人群里又是一阵“你懂得”的窃笑声和咳嗽声。一个孩子嚷嚷:“我娘说了,程诺诺跟人搞破鞋!”m.χIùmЬ.CǒM
“呸!”魏淑英翻身跳起,冲人群嚷嚷:“我女儿跟沈晏马上就结婚了,他妈跟我们这次来就是商量婚事!”
被骂的孩子妈不乐意了:“这不还是没结婚吗!婚还没结就把崽子揣上了,流了孩子被人赶出来了,这还想往谢家钻呢?不要脸的玩意儿!”
谢『奶』『奶』勃然大怒,冲程征道:“你这小女儿真是流产了?”
程征涨红着脸:“谢老太太,这事……这事儿咱们进去说行吗?”
“你也说得出口!”谢『奶』『奶』响亮地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引过来了。
地主家当家主母的气势拿出来,怒道:“我们家可有两个没出嫁的大闺女儿,叫这种人住进我家,你倒是说得出口!还打着主意让瑶瑶照顾她是吧?这种脏事儿是遥遥该碰的吗?她听都不该听!”
村民们搭腔道:“就是,这可是晦气的事儿!”
程征脑子一阵阵发胀。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可他骑虎难下,近乎麻木地低声说下去:“好歹我是遥遥的父亲,遥遥也是诺诺的姐姐,她们亲姐妹同气连枝……”
“什么亲姐妹,不说隔着娘肚皮,亲父母心还有长偏的呢!”谢『奶』『奶』冷笑着说下去,没给程征半点辩解的机会:“常言道宁要讨饭的妈,不跟当官的爹!我可算是亲眼见着了。”
魏淑英见自己男人被训得抬不起头,窜到谢『奶』『奶』跟前,指着她道:“呸!这死丫头还没嫁给你家呢,胳膊肘先往外拐了。她跟你孙子一个屋檐下住着,保不齐干净!”
谢『奶』『奶』“啪”地一巴掌抽在魏淑英脸上。
魏淑英“嗷”地叫起来,扬手就要打回去,谢昭的胳膊就挡住她的手。
魏淑英像打在了钢筋水泥上似的。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喵嗷”一声,一道黑影窜到眼前。
橘白『色』小肥猫轻盈落地,一溜烟跑走了。
魏淑英愣愣的,就看见程征惊恐的眼神:“你的脸……”
魏淑英这才觉出脸上火辣辣地三道,伸手一抹,满手鲜红。她嚎叫起来:“杀人啦!你家养的死猫挠人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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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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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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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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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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