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媳妇也怕这几个人到时候说些没边的话,提议散了,然后各自把自家男人弄回家,师政委的警卫员都在楼下警卫室里候着,站在楼梯口窗户那儿一喊便上楼来了。
把人都送走,屋里顿时清净了,只是满桌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
顾轩朗半拉身子挂床上,不停扯衣领。
秦思给他倒了盆热水,又帮他把鞋袜脱了,秦思收拾好他,又去把盼盼弄好。
第二天就是一号,各个单位发工资。
午饭后,秦思跟顾轩朗要结婚证,理由是她得拿去厂里领福利,顾轩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死活不同意,非说让秦思也学着发扬发扬风格把东西留给最需要的人,反正他们家不缺。
秦思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结婚证,把他撵去领工资,自己气呼呼去了厂里。
大部分人在上午都已经领过工资,秦思到财务科的时候里头已经没啥人。
甭管是在这个年代还是几十年后,她都是第一次领工资,显得比较激动。
她的家具都是小陈让人另外布置的,所以没有产生租金,只扣除了一个月的房租,水费电费,反正到手还有三十五块六。
跟工资一起发下来的还有各种票证和秦思的粮本副食本,根据每个月纺织厂副食品商店的季度供应来派,这个月是一斤鸡蛋和一斤猪肉,红糖半斤,油半斤,水果票一张一斤的;
牙膏和肥皂均是0.5的量,也就是说凑俩月才能买一块整的,至于工业券,二十块工资一张券,所以她那券上头写着1.5张。
酱醋盐煤菜都得要票,花花绿绿一大堆,各种时间限定的都有,上面均写着“过期作废”,
秦思看得头疼,一股脑儿全揣小挎包里。
三十斤粮食定量,百分之七十细粮百分之三十粗粮,但现在副食品商店主要供应的细粮就是玉米面,而玉米面在原先被划分的是粗粮,其实相当于全是粗粮。
男性职业要比女性职工多个烟酒票,不过这烟票和酒票也分三六九等,一般工人就是每月两包普通烟,价格几分到几毛随便拣,酒也是普通酒,每个月一斤,中等的烟酒票那得厂里的干部等级才能分到,至于中华茅台啥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得特供票。
最有意思是布票,三寸。
对没错,就是三寸,大概也就巴掌大,难怪人都说一年攒个三尺布票一点都不夸张,至于毛线票和棉花票,没有。
厂里的工友一般都在食堂吃饭,所以发下粮票后就会上交到食堂,不过秦思没打算在食堂吃饭,便打消了这一念头,反正拿上工作证和粮票也能随时去吃。xiumb.com
收好所有钱票,她在工资条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秦思跟会计道过谢,揣着东西回了办公室。
晚上下班回家,顾轩朗照例从兜里掏出两只白信封。
他升了职,财务那边算得很仔细,除了功勋补助,还有二百三十三块六毛,以及一堆票证。
秦思把自己的也从小挎包里掏出来,相比顾轩朗的整整齐齐,她的钱票可埋汰多了,一团团揉得跟破纸似的,在她掌心堆叠。
“那是什么?”秦思注意到墙角多了两只框上头还有个陌生的包袱,好奇不已。
“等会儿吃了饭再看。”
“不要。”秦思跑去把包袱打开。
棉花、布、毛线还有肥皂牙刷毛巾牙膏等日用品,不过最吸引她注意的是里头那两条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香烟,底下是两箱十二瓶酒,同样没有任何标识。
“特供?”
“嗯,特供,老丁弄来的。”顾轩朗把她拉回到桌旁,“先吃饭。”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周,张淑芬回来了。
这天晚上,隔着薄薄窗帘子玻璃外,天逐渐逐渐褪去黑暗,也不知道是公鸡的第几次打鸣,秦思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放平,浑身汗淋淋,她有些不耐烦的打开顾轩朗要给她做清洁的手,“困。”
顾轩朗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温柔,放轻了动作仔细给她擦洗过,然后钻进被窝抱着她沉沉睡去。
早上一醒来秦思突然发起了高烧。
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一直被照顾得很好,除了偶尔几次倒霉遭罪感冒风寒啥的倒是真没得过,一时间还真有些病来如山倒的意思,站起来都觉得头重脚轻。
顾轩朗哪能不担心,上班都没顾得上,跟同楼的军官交代了两句匆匆领着秦思去了部队医院。
两口子下楼没多久,对门也开门出来。
张淑芬从外面出来,原来是部队嫌肖庆有和小韩的事太荒唐,所以把张淑芬接了回来,媳妇一回来,肖庆有也就应该断了那个念头。
昨天肖庆有回来揍了她一顿就走了,她原以为高国庆上公安局救闺女去了,肖大妮昨天又因为看电影没买票,被公安带走了,但是张淑芬这一等就等到天亮。
她大概也是明白了点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抽了主心骨一样,精神头全无。
张淑芬这人的性格其实相当矛盾,虽然平时她在秦思她们面前挺横,那也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思想觉悟比别人高自己有理,实际上胆小并不大,可再胆小到底也是当妈的人,亲闺女进了公安局自家男人又指望不上,哪怕是硬着头皮也得去救。
家里仅存的小半口袋玉米面全让她给带上了,连早饭都没做,侄子又哭又闹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公安局。
公安局的同志还算客气,跟她把情况讲明,“这是诬告!你快把我闺女放出来,我们家属院我一个天天大鱼大肉的资本主义,你去抓她,我们俩可是八辈贫农,要不是她男人抢了副旅长位置,我家闺女咋会去偷偷看电影。”
见公安坐着不动,张淑芬干脆凑到他跟前去,长期不洗澡散发出来的那股馊味熏得公安直屏息,“干啥玩意儿!你到底是来保人的还是来没事找事的!……行了行了,我跟你废啥话啊,赶紧叫你闺女承认错误,要是不愿意那就关到她愿意原谅为止。”
“我说你这人咋油盐不进呢!”公安烦了,一巴掌拍桌上,“现在是你闺女犯错误你到底明不明白!爱保不保!”
气冲冲的说完,人直接端着茶缸子走了。
张淑芬想了想,又带着东西和一串娃离开了公安局。
想着自己这样,秦思一天天的神气的不行,凭什么,张淑芬非常不服气。
所以说有些人的想法你根本看不明白,自己闺女犯了错,怎么又跟秦思有了关系?
张淑芬想着秦思霸着纺织厂的工作不放,成天就知道吃喝打扮,以前秦思没来的时候宿舍里的军嫂不知道有多服气她和肖庆有,现在她一来大伙儿都学着阴阳怪气的,肖庆有的团长位置也没了,他们家每天鸡犬不宁,不然肖庆有当上团长,自己家闺女还会因为买不起电影票进公安局吗?张淑芬想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把怀里的小男娃往侄子手上一塞,愤愤去了一团。
她看不上秦思,觉得自己应该找顾轩朗去谈,就凭她的思想觉悟不信顾轩朗不服气,到时候一定要让顾轩朗开口把大妮保出来,还得让姓秦的把纺织厂的工作让出来。
姓秦的说到底也就是一娘们儿,敢不听她男人的非给她揍出屎来不可!
张淑芬这样一想,顿时觉得希望巨大,底气也足了不少,走起路来格外抬头挺胸像一只刚下过蛋的母鸡,悬在腰间装着玉米面的布口袋子左右直晃荡。
小陈听说她找顾轩朗,办公室的门都没让她进,“我们旅长不在,你有啥事可以等他下班后上宿舍楼去找他。”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张淑芬好像发现了啥不得了的事情,叫嚷道:“上班时间不在!顾轩朗这是白拿工资占组织便宜!”
“我说张淑芬同志,你知不知道啥是请假?我们旅长上午请假了!不是旷工!再说就算旷工跟你有啥关系!这是部队的事!”
跟张淑芬说请假她还真不明白,肖庆有在部队这么多年一天假都没请过,哪怕就是家里死人他都会雷打不动去上班。
所以在心里把肖庆有和顾轩朗一对比后,张淑芬愈发觉得自家男人精神崇高,连带着看向小陈的眼神里都充满不平,“咋没关系,人民的军队人民管!组织提拔顾轩朗同志那是相信他,他咋能不上班不好好在工作岗位上做贡献跑去请假偷懒,我现在觉得顾轩朗同志的思想很危险……”
小陈最崇拜最敬重的就是顾轩朗,也最见不得别人说顾轩朗一句不好,半个字都不行,张淑芬这吧啦吧啦一大堆给他气得当场炸毛,可毕竟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年轻,脸皮又薄又不会吵架,索性把张淑芬一个人丢在那儿自己跑去找肖庆有。
小陈前脚刚走没多久,把秦思安顿好后的顾轩朗回来了。
看到堵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张淑芬,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
“顾轩朗同志有件事我必须找你谈谈!你必须好好管管你媳妇,要不是你们我们家大妮咋会被抓起来……”张淑芬先发制人,扯着大嗓门就是一通狠批。
顾轩朗从头到尾没说话,身板笔直站在那儿听她把话说完,眉宇间多了一丝冷意,“这是什么地方。”
“啊?”
“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张淑芬对上他凌厉的眼神,陡然一震,后脊背凉了一片,张合着发干开裂略显乌紫的嘴皮子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再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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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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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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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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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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