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庆有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提出让张淑芬回老家。
而出乎张淑芬意料的是,她这三个娃,除了还不会说话的,其余两个居然无一不是赞同她走。
肖二妮甚至还来了句,“早该走了,你看看你这样儿成天给我爸丢人,我都不好意思跟我朋友说你是我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给我爸造成多少坏影响!要是耽误了他升职,有你后悔的时候!”张淑芬真真是哭断了肠,可肖二妮这话有道理啊,她根本无从反驳。
要是肖庆有因此不能升职,她不成了罪人了!
肖庆有威逼利诱让他回老家,所以隔天,他就把张淑芬送上了火车,并且回过头就给公社打了电话,叮嘱不论以啥理由都不准给张淑芬开到省城的介绍信。
宿舍楼里因此夸赞声一片,因为肖庆有说了,“虽然我个人也希望媳妇能在身边帮着料理家务照顾孩子,但她这人实在不像话,成天把楼里闹得鸡飞狗跳,我不能只贪图个人享受而不顾及大家的感受!”
哇,秦思后来听到陈翠芬跟她转述这话时,连他脸上那种大义凛然的表情都想象到了,不过,自己媳妇这样还不是他纵容的。
“肖庆有同志真是太伟大了!”她说。
不管咋样,能让她从此免受张淑芬的佘毒在她看来就是最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陈翠芬听了直笑,趴她耳边跟她说其实肖庆有非要把张淑芬送回家是有原因的,原来是肖庆有最近跟文工团的小姑娘勾搭上了,据说很多人都看到过,陈翠芬多的也没说。
张淑芬这一走,宿舍楼里气氛不知多好,军嫂又开始跟以前似的有说有笑,但因为肖家几个孩子,秦思还是不愿在楼里多呆,没事也能找到事。
秦思刚接盼盼回来,肖大妮骂骂咧咧的开门出来,“还要不要脸了,我弟和我妈都送回老家去了,你们倒好意思把你们的娃送我们家来!滚滚滚,别以为赖着就能当上城里人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你咋说话的,啥你们家我们家的,咱老肖家可还没分家嘞,要不是你大伯在家累死累活,你以为你爸能这么舒坦,你以为你能当城里人?”屋里突然气势汹汹冲出来一农村妇女,差点没把秦思和盼盼给撞到。
那妇女非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走路不看道,眼瞎啊!”
她回过头,一把揪住肖大妮的头发继续骂,“你娘现在带着你弟回去,每天两张嘴等着吃,我让你帮着带一个是便宜你了!再敢给我甩脸子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肖大妮哪里是这悍妇的对手,被揪得直哭。
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亲娘又不在身边,军嫂们听得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好心开门出来帮着劝。
“这种事干啥不去把肖庆有叫来处理。”秦思没同那妇女计较,只看着一个劲摇头。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陈翠芬也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也不知道老肖上哪儿去了,去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就算老肖来了也没用,该带的娃还是得带,老肖这人爱面子,要是不帮衬着,怕是脊梁骨叫人戳烂。”
“那老肖这回亏大发了。”秦思笑笑,带着盼盼回屋。
肖庆有好不容易把惹事精弄回去,以为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却不想又换一个回来,而且明显来者更难缠,真不知该替他哭还是该替他笑。
“嫂子!”秦思刚走到门口,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她,回头,“怎么了,小陈。”
“团长说师长说晚上一块吃饭,不回来吃饭了。”
“他们几个人?”
“十,十几二十个吧。”
秦思回屋从冰箱里拿出一只鸡,一些猪肉排骨之类的,足足装了一大盆。
秦思把这些交给小陈,“把这个拿去给师长,给他们加菜。”
“知道了……”小陈抱着盆敬了个礼,跑得飞快。
顾轩朗没在,她也懒得再炒菜做饭,用锅做了一锅的瘦肉粥,和盼盼两个人吃了。
待顾轩朗他们一帮子去师长那儿喝酒的人回来,肖庆有还没回,他们家倒是安静了,因为都吵累了,横七竖八睡了一屋,那鼾声简直惊天动地。
秦思跟小陈两人合力把酒气熏天的顾轩朗弄回屋,丢到床上。
顾轩朗眯着眼睛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看得出来他有些不舒服,眉头拧巴到一处。
秦思给他脱鞋,顺便扫了眼他腕上的手表,已经九点出头,“喝这么多干嘛?”
跟战友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真性情。
秦思笑着揪了把他的耳朵,用刚才烧好的热水兑了一桶温水过来,放在床边的矮凳子上,拧了湿毛巾来给他擦过脸和身子,又把他的脚摁在脚盆里泡。
顾轩朗乖的跟个孩子一样。
她用干毛巾给他擦了脚,把他掰到床上躺端正,又泡了半茶缸蜂蜜水给他灌下。
看顾轩朗已经睡过去了,自己洗洗弄弄也上床了。
其实这天晚上肖庆有哪儿也没去,跟文工团的小韩两人在公园小角落里隔着好几米又是英雄又是救命之恩的你侬我侬了几个小时,然后趁着天黑偷偷牵了回手。
小韩长得不算漂亮,至少跟秦思没得比,瓜子脸单眼皮,皮肤是大众色的黄,但胜在她年轻而且有文化讲卫生。
肖庆有每次看到她,再想想自己被窝里那十天半个月不洗一回澡的媳妇,啥道德作风便全都抛诸脑后。
顾轩朗还知道找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做媳妇呢,他凭啥不行?
“小韩啊,你说你以后要是当军嫂多好,不但有自己的工资还能多领一份随军补贴,像你这样有文化的还能再进个家属委员会每个月还有另外的补贴。”
把小韩送回宿舍前,肖庆有有意无意的试探。
小韩也不知道想到啥,脸唰的就红了,低着头扭扭捏捏的用鞋尖在地上画圈圈,“我只想嫁给英雄。”
肖庆有正美呢,眼前的人已经跑没了影儿。
他把牵过小韩的右手拿到鼻尖嗅了嗅,笑着回了宿舍。
肖家那屋里原本有两张床,一张的他们两口子带着儿子睡,另一张的那张肖大妮和肖小妮睡,眼下张淑芬带着儿子回了老家,剩下肖庆有跟肖大妮二妮便是一人一张床。
结果肖庆有回家把灯一开,俩床上四丫八叉的四个人!
顿时他就懵了。
尤其是大床上那脱得就剩下裤衩和碎布背心的干瘪女人,他差点以为是张淑芬回来了!
结果仔细一看,竟是他嫂子。
部队毕竟不是乡下,为免被人说闲话,肖庆有快速退出宿舍去办公室对付了一宿。
等他第二天早上再过来,他嫂子已经丢下儿子走了。
肖大妮和肖二妮躺在被搬空的大木箱前撒泼打滚直嚎,“这可咋办啊爸,大娘她把咱家的东西全给偷走了!”
家里的粮牙膏肥皂衣裳全被拿走了。
“胡说八道个啥!你大娘是咱自家人咋能叫偷!你爷你奶在老家没得吃没得喝,你大娘带点东西回去给他们难道不是应该!”肖庆有狠狠把她呵斥一通,从兜里摸出两块钱和十斤粮票丢给她,“拿上粮本自己上商店买点口粮回来,以后狗蛋你来照顾,回头我想法子给他上户口。”
肖庆有心里其实有点愁,省城的户口不好上,因为上了户口就意味着政府要给粮食定量,这孩子是他侄子不是儿子,不可能上到他名下,起码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必须用自己的口粮去养着。
军人平时在部队食堂吃饭,本身没有粮食定量,他们手上的军用粮票都是出任务时补贴攒下的,所以十分有限。
眼下张淑芬又回了老家,军嫂补贴的粮食也没了,没有粮票他可咋买粮,光靠大妮二妮每个月那三十斤的粮食也不够啊,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侄子十四了,正是能吃的时候。
肖大妮委屈得直瘪嘴,“咋没得吃没得喝了,每个月都寄钱呢。”
不过她怕肖庆有收拾她,说完这话后便溜了。
大环境越来越困难,副食品商店里原本的玉米面高粱都划成了细粮,米糠麦麸才是粗粮。
细粮有细粮票,粗粮有粗粮票,肖庆有给的五斤粮票就是细粮,玉米面一毛五一斤,肖大妮馋嘴已久,偷着匀出粮票花五毛五买了一斤糕点,自己一人躲小巷子里吃完了才敢回家。
屋里俩孩子没早饭吃,饿得到处去敲门,把宿舍楼闹腾得比张淑芬在的时候还不如。
一大早,顾轩朗出去晨练,秦思心疼宿醉的顾轩朗,特地熬了一锅香香软软的小米粥,谁知道刚端上桌就被肖二妮和狗蛋冲进屋抢了,砂锅太烫,两个人又在挣,结果小米粥摔了一地不说,盼盼正坐在桌子旁等着吃饭,砂锅砸到盼盼头上,顿时出了血,幸亏穿的厚,没烫到!
低头就看到盼盼满额头是血的坐在桌子旁,脸上是要哭不哭的表情。
旁边站着的肖二妮则一脸的害怕,一下跑到门外:“谁让他坐在那碍事的,要怪你就怪狗蛋,让他给我抢。”
这时其他人听到动静,占满了走廊。
狗蛋听到这话,又看到盼盼满头的血,扭头就跑。
“盼盼要是有一点点事,我就让你们陪葬。”她阴狠的说道。
这可不是吓唬她,秦思现在这一刻就是这么想的。
秦思说完话。一把就把盼盼抱了起来,往军区医务室跑。
“嫂子,孩子沉,我来抱吧。”旁边有几个军人,看到这种情况,赶紧的就伸手帮忙。
“不用,我能抱动。”秦思不想把孩子给别人,是自己没照顾好他,“盼盼,怎么样,有晕不晕,还有那疼,告诉嫂子,你别睡觉啊。”m.xiumb.com
秦思没学过医,看盼盼没有昏迷,脸上血比较多。
她记得电视里曾经说过,这种情况要是孩子睡着了,那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她边哭边还得跟盼盼聊天,就怕他要睡觉。
军区的医务室不是很远,就在小学的旁边,秦思抱着盼盼跑了几分钟就到地方了。
“林大夫、林大夫,快点出来,有孩子受伤了。”跟着跑过来的一个营长刚进医务室就开始喊人。
“嫂子,往这边。”他是顾轩朗的手下,一团三营的营长。
他嘴里的林大夫,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也吓了一跳,“来,把孩子放到这里。”
之后就是一顿的消毒,查看伤口等等。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看着满脸是血好像挺严重,其实就是在额头磕了一个两厘米多长的口子。
“伤口不算深,孩子还小,愈合能力强,暂时就不用缝针了。要是你们家长不放心,就带着孩子去医院在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脑震荡什么的。”林大夫很负责任的说道。
他这里只能做简单的处理,或者是吊水,一些大型的医疗器械是没有的。
秦思谢过了大夫,不管怎么说,听到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她这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郭营长,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长时间,我想带着孩子去大医院在检查检查,麻烦你等会见到我们家那位跟他说一下。”
“嫂子,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医院不方便,我也跟着去吧。”秦思都忙懵了,想想赵营长说的也对,自己带孩子有要交费什么的,确实很麻烦,所以也就接受了人家好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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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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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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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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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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