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咔嚓”一声被人打开了。
小陈走了进来,然后就看到黑色针织长裙的团长的对象,正坐在床边手伸进被子里,低头正看着被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到有人进来了,秦思下意识的将手收回来,然后掩饰的按了按被子边儿。
“是小陈啊。”秦思松了口气,“顾团长他说腿……麻了,我给他捏两下。”
秦思尬笑了两声,急忙解释道。
小陈也没想其它的,顾团长都伤成这样,换谁也不会多想什么,可不就是腿麻了,病床躺时间久了,身上哪儿都不得劲儿。
他阳光灿烂的冲秦思露出大白牙,笑着说:“多亏嫂子过来,照顾比我细心,我就没有注意到,平时顾团长也没跟我说腿麻,要不我也给他捏捏。”
秦思:“……”
“咳咳……”床上的顾团长咳了一声,赶紧问他,“住的地方找好了?”
他虽然病了,但也就脸色苍白,声音低了点,要是严厉的时候,也是挺严肃的,一开口就不容别人嘻皮笑脸了,这也就不是他团里的人,人手太紧张了,也不知道从哪抽调过来照顾他,要不,早就被顾团长骂回去了,一天有大半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
“找好了,顾团长,医院不远就有个招待所,环境挺好的,我现在就带她过去吧,您放心吧,肯定把嫂子照顾好。”
小陈照顾人不行,但跑个腿,探个消息还是很麻利的。
顾轩朗“嗯”了一声,医院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住,他病房倒可以,有一个简便折叠的小床,不过是小陈睡的,晚上起个夜什么的,小陈就近照顾。
小陈睡这里,那秦思就没有地方住了,总不能把小陈赶去招待所,再说那小床睡着也不舒服,翻个身都“吱嘎”响,顾轩朗哪忍心让她受这个罪,就让小陈找个离得近环境好的招待所,让他带秦思去。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顾轩朗抬眼对秦思说:“你跟小陈先去招待所,找个房间住着,把东西放好,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天黑以后就不要过来了。”
秦思也知道,这里没地方睡觉,她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身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味儿,她也急着洗个澡换个衣服,跟顾轩朗说了两句话后,就跟着小陈走了,出了房间门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眼,顾轩朗正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眼晴正追着她的身影。
而她出门回头那一瞥,也好像是带着留恋和不舍。
彼此心里那一刻,目光中都有浓浓的不舍。
……
天下的招待所一个样儿,卫生奇差,被子还潮。
小小一间的屋子,铁架床,小木桌,有个脸盆架,暖水壶。
能有个小窗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通风不错,窗边是旧得发黄的窗帘。
看着脏乱的招待房间,又没法嫌弃,说两句人服务员就翻着白眼,就这样的条件,爱住不住,不住出去。
来这里住宿的人大多不挑,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还好空间里有床单被套,往床上一铺,被子套上套子,凑和几天是没有问题的。
小陈带她来的时候就跟她说:“这个招待所旁边就是澡堂子,洗澡很方便。”
这一点秦思还觉得不错,安顿好了之后,小陈走了,秦思就拿了衣服和澡票下了楼,去旁边洗个舒服的热水澡。
一角钱洗一次还真的很便宜。
来洗澡的有基本都是周围住着的人家,冬天快过年,来洗澡的人很多。
她出来的时候,天刚擦黑。
都这么晚了,医院顾团长还没有吃饭,他一天都没吃多少饭,这么下去,身体可受不了。
想想她走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那眼神,她就想赶紧去医院看看他,给他买点饭吃。
招待所离医院很近,秦思直接去了医院食堂,医院食堂跟工厂食堂不一样,不会过了饭点就不供应,因为随时都有病人可能要吃点啥,所以不管啥时候去,总能买到热乎乎的饭食,不过是小火,相对会比较贵一点。
秦思抱着准备好的饭盒排在队伍里,眼瞧着她前面的前面那人趾高气昂的端着一茶缸香气扑鼻的鸡蛋面离开,然后她前面那女人用一种近乎怯懦的语气跟窗口后的穿白衣戴白帽的厨子说:“同志,我想要个清汤。”
肥胖算是这个年代厨子特有的标志,他们肥厚短粗的手和手背上一个个深坑,流转着的是这份工作丰厚令人所向往的油水。
“没有清汤。”胖厨子不耐烦的甩甩手。
清汤一分钱一份,的确便宜,可惜医院食堂里没有,这里唯一不要票的就是五分钱一份的蛋花汤。
一分跟五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女人好像做错事一样红了脸,退出队伍,但仍旧舍不得走,只在一旁看着,一件蓝色老土布衣裳,除了后背板,哪儿哪儿都是补丁。
她一走,就轮到秦思。
秦思走到窗口前,把准备好的搪瓷茶缸和饭盒递给胖厨子,“麻烦同志给做个肉丝面,加荷包蛋,要多碗汤,再来俩肉包子。”多碗汤其实就是多勺水,胖厨子很痛快答应,“肉丝面一毛六、荷包蛋七分、俩肉包一毛五、蛋花汤五分,一共四毛三钱。”
看秦思要了这么多,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生硬。
秦思从口袋里数了四毛三钱和五两粮票递过去,转身问那女人,“大姐,把你的饭盒借我使下成不?我这面的汤有点多,怕是装不下。”
女人想了想,把饭盒递给她,“给。”
“唉。”
几分钟后,香气扑鼻的肉丝面出锅,装了满满一搪瓷茶缸,最上面盖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又撒了点葱花,看上去很是诱人。
胖厨子给她把肉包放到饭盒里,秦思又把借来的空饭盒递过去打了一饭盒面汤。
虽然只是面汤,但里面多融了点细粮的精华,看上去又白又浓,散发着一股面食特有的香气,比一分钱里面只有两片菜叶子的清汤不知道好多少。
“给,大姐,这是你借我饭盒的报酬。”秦思把那饭盒盖上盖,递给那女人。
等那女人迟钝的反应过来,她早已经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秦思买好饭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医院最晚九点关门,七点多的时候一楼人来人往,住院拿药的病人还是不少,秦思手里端着东西直接上了五楼。
她端着饭盒进去的时候,病床上的顾团长看她走了进来,头发还没干透,微微有点湿,知道她是洗澡了,嘴里训她道:“天都晚了,不好好在招待所待着,瞎跑什么?”
可是说这话,他眼睛看着秦思却是亮亮的。
“我给你买了点吃的,你尝尝好不好吃。”秦思进了屋就把饭盒放在了桌子上。
“我不饿。”自从秦思来了之后,顾团长明显精神好多了。
秦思亲亲热热的张罗着把饭菜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
然后脱了大衣,放到床尾,去把床上的人枕头抬高了点,他伤都在肩膀和后背,有多疼是不知道的,秦思下午才给他擦干净,刚才给他弄枕头,后颈还是湿漉漉的。
秦思有点心疼的摸了摸他额头,头几天肯定是最疼的。
顾团长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里含着担忧,看着他的目光里满心疼的神情,她心疼他,他心里就像有暖流淌过,他低着声音要求她,“过来,让我抱抱。”
也许是晚上,也许夜深人静,也许受伤了,也许房间里没有别人,他也想要撒娇,想讨秦思的关心,想要她的温暖的怀抱。
毕竟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抱?”
怎么抱?
秦思抱着他的时候,也不敢碰他的伤口,只能俯下身,他就把脸埋在秦思柔软里,只觉得那一刻,那份柔软,像是他内心最终归属的港湾。
秦思这时候反而有些害羞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怕羞,经常主动给他,但是现在这样,不含任何情,欲,单纯的只是想埋在那里面,汲取她身上的能量和温暖,这样她反而害羞起来,而且这样的姿势好累啊。
他不会闷到吗?
让他埋了好一会儿,秦思才轻声商量他,“好啦,吃饭吧,饭都凉了。”
以前那个顾团长哪去了?
经历了这么一次生死考验之后,就像个小孩子。
他想抓住她,不让她离开,脆弱时只想埋在那柔软里,仿佛那里能疗伤,能治愈内心一切伤口。
小陈在外面溜了一大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团长媳妇正给他喂饭,就亲热的坐在他床边,眉眼温柔的看着他,喂一口,就轻声问:“好吃吗?”
顾团长看着自己媳妇轻“嗯”的一声。
虽然只是简单的对话,但是粗心大意的小陈也能感受到,那种甜蜜蜜的气氛。
而这种甜蜜蜜,最后到了什么地步,眼瞅着秦思喂完了饭要走了,顾团长反而霸道的不想让她走了,他直接对小陈说道,“你随便找个招待所,钱我给你报销。”一开始他担心秦思留下来,会睡不好。
之前她走了,他一个人在病房心里空落落的,一点也不想秦思离开他,一分钟都不行。
小陈会看眼色,而且那个破床他早就睡够了,这会儿给报住宿费,拿到钱他一溜烟就跑了,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xǐυmь.℃òm
等小陈走了之后,顾团长拍了拍他身边的床,沙哑着对秦思说:“别睡小床,不好睡,过来,睡这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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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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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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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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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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