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没动心

　　“……”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的。

　　总之，没过几分钟，地海这边的人已经全都破了功，前仰后合笑个不停。

　　而商院这边，除了南野冷着双眼，他身后的这群人全都憋红了脸，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再配上那一地红艳艳的人民币，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孟荞走到人群的前面，低头审视了一眼地上的钱，随后将目光落到对面的男生身上。

　　夜色渐至，男生又背对着大灯，她看得不是很清晰。

　　他的个子很高，目测有将近190，护腕遮住他瘦削精瘦的腕骨，指节上固定一只尾戒。

　　细碎刘海下也是一条黑色发带，那样子倦懒又傲慢，暮色笼罩在他的身上，很是养眼，有一种动漫的调调。

　　当然，孟荞也没忽略他唇角那抹倔强的讥嘲。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场地是我们院的男生先占好的。你们后到，先动手的，现在还拿钱侮辱人吗？”

　　南野：“……”

　　这个娜塔丽波特曼怎么和李维一说的不一样？

　　他微微侧脸，睇了一眼身后的李维一。

　　后者像个小鸡仔一样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笑还是在害怕，总之是安静如鸡。

　　南野收回目光，又懒洋洋地看向娜塔丽波特曼：“哦，所以呢？”

　　还所以呢？

　　孟荞态度强硬：“道歉。”

　　“凭什么？”

　　“凭你们先出手，后来又用钱侮辱人。”孟荞不疾不徐，“我们是正当防卫，才不小心打伤了你们的人。伤人是我们的错，但你们也应该先道歉。”

　　南野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怎么就你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说是我们的责任了？有证据吗？”

　　“我们去保安部看监控，可以吧？”孟荞很是平静，“你是有钱，但这并不是你可以耍无赖的理由。”

　　？

　　南野有点被激到了。

　　耍无赖耍无赖，说谁呢？

　　他冷笑一声，很是无所谓地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扔，语气疏懒中带着狠戾。xiumb.com

　　“走，看就看！如果是我们的错，我帮你们打比赛！艹！”

　　“好。”孟荞勾了勾唇角，清清冷冷的样子，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那我们一言为定。”

　　南野没理她，长腿一迈，已经走出了很远。

　　嘴巴说不过人家，这股当大哥装逼的气势倒是做得挺足的。

　　-

　　保安处的监控很清晰。

　　监控视频记录清晰地显示，是地海的人先行一步到了篮球场，过了一分钟，商院的人才到。

　　虽然没有声音，但能看出，确实是商院的人先动手推搡，最后两拨人有了肢体冲突，那个商院的前锋才被打伤。

　　总之，南野确信他被自家人坑了一道。

　　看完监控，刚出保安室，地海那个黑皮肤男生就先行上来道歉：“对不起，我打伤了你们的人，医药费我全出。”

　　人家都先表明态度了，南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认栽，拍拍他的肩膀道歉。

　　“我们院的这帮呆逼还不懂事，我替他们向你们道歉，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

　　黑皮肤男生叫徐云开，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笑呵呵地摸了摸后脑勺，见南野正要转身离开，连忙叫住他：“哎，南野！”

　　“什么事？”

　　“那个……你刚才说的话，不知道还算不算数哈。”

　　徐云开目光灼灼，见南野一皱眉，连忙加上一句解释：“就是你说，要帮我们打比赛。”

　　南野的眼皮又是一跳。

　　娜塔丽波特曼还在后头盯着呢，要是他赖账，八成会换来一堂什么“诚信是人生之本，honestyisthebestpolicy”的公开课。

　　南野恨不得穿越时空去掐死那个大放阙词的自己，但又怎么样呢。

　　想到娜塔莉波特曼的空手爆蛋绝技，南野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耐烦，声音却还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我又不是耍无赖的人，你犯不着这么紧张。”

　　“哎，好嘞！”

　　南野一加入，今年地海拿前三算是稳了。

　　徐云开笑得开心，连自己要付商院前锋的医药费都不心疼了：“大家慢走哈！”

　　南野臭着脸，带着一帮商院呆逼，浩浩荡荡地走了。

　　-

　　等南野他们一走，徐云开一个转身，大力拍了拍孟荞的肩膀。

　　“荞姐，可真有你的！刚才要不是你，那么一大把钱洒下来，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徐云开和孟荞都是大二的，明明是徐云开比孟荞大了一个月，但他总喜欢“荞姐”、“荞姐”叫个不停。

　　孟荞都懒得纠正了：“你刚才说医药费由你承担，你有钱吗？”

　　“为了把南野拉我们队里，我管得了那么多么！”徐云开心情不错，乐呵呵的，“反正也就多花个千把块钱，我少吃点东西，每天去食堂喝喝免费汤，攒攒就够了。”

　　孟荞太了解他了，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红彤彤的人民币。

　　“喏，这个你先拿着。”

　　徐云开愣了一下：“荞姐，你给我这么多钱，我也还不起啊……”

　　“不用还，又不是我的。”孟荞耸了耸肩，“这是你自己赚来的。”

　　？

　　徐云开没明白。

　　“刚才南野不是花那些钱买我们院先占好的场地吗？”孟荞缓缓道，“现在我们让给他们了，为什么不能拿他的钱呢？”

　　徐云开思索了半分钟，觉得有道理啊。

　　怪不得刚才荞姐比他们慢了几分钟到保安室，原来是留在后面捡钱了啊。

　　哎！他姐果然是他姐！什么都帮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徐云开笑呵呵地接过那叠钱，“好的，荞姐，我就用这笔钱给他们报销。报销完了，剩下的钱我都会还给南野的，绝不贪财！”

　　孟荞点了点头，把钱递了过去。

　　不知怎么，徐云开从她眼里读出了一种“哎我们院的人就是这么善良而朴实无华，所以才会被别人欺负”的无奈感。

　　对此，他深以为然。

　　这钱接的，就更加没有顾虑了呢。

　　-

　　第二天，南野没课也没考试。他前一晚睡得不踏实，连梦里都是娜塔丽波特曼冷笑的模样。

　　早上五点一睁眼，他就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打游戏。

　　还没打几盘呢，清晨七点就接到了顾凌的电话。

　　“南爷！哥！我找到娜塔丽波特曼了！”

　　妈的，这女的真是阴魂不散。

　　南野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语气不善：“什么波特曼奥特曼？关我屁事。”

　　顾凌的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南野！就是昨晚那个火锅店小美女啊啊啊啊啊！你竟然忘了？！”

　　——这么特别的女孩你都过目就忘，你还是人吗你！

　　南野专心在打boss，完全把顾凌的控诉当空气：“哦，就那个空手爆蛋的啊……所以呢？”

　　顾凌激动不已：“对对对，就是那个空手爆蛋的！我今天终于找到她了！”

　　“……哦。”南野皱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顾凌刚找到女神，心情非常不错，也没和他生气：“你猜她叫什么名字？”

　　“……”

　　我其实不是很想知道，谢谢。

　　南野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猜得很不走心：“娜塔丽波特曼。”

　　“错！”顾凌语气认真，郑重其事地介绍，“她叫孟荞！”

　　南野：“……哦。”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的孟，’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的荞！”顾凌滔滔不绝，那得意兴奋的样子就像介绍自家闺女一样，“……好听吧？”

　　南野：？

　　啥玩意儿？？？

　　什么什么孟，什么什么荞？？？

　　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对面boss一斧子砍下来，南野的角色惨死于对方攻击之下。

　　屏幕上迅速血色蔓延出一个“Dead”的提示。

　　……艹，还是死了。

　　电话那头，顾凌正在口若悬河地进行解读——

　　“前面这句是出自《离骚》，后面这句是白居易写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文化？是不是很配得上我女神的身份？我可是翻遍百度才找出来这两句诗的！就为了介绍她名字的时候有气势！我为了女神简直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我跟你说！”

　　？

　　南野觉得这人简直魔怔了，都懒得和他废话，直接甩过去一句：“那你说说这两句什么意思？”

　　“……”顾凌的聒噪总算中止片刻，“其实吧，我们国家的文化博大精深，古诗这个东西，就是讲究意境，讲究内涵，有些时候，不必深究……”

　　“你他妈还和我来句不必深究？”

　　南野冷笑一声，退了游戏，将手机放到一边开了外扩，手指在电脑键盘上上下翻飞，很快搜出两个个页面。

　　“我输入‘含孟的诗句’，百度跳出来的第一句诗就是摄提贞于孟什么兮。我输入‘含荞的诗句’，百度跳出来的第一句诗也就是白居易的《村屋》。

　　“顾凌，你好意思和我说你翻遍百度上刀山下火海才找出这两句诗？逗谁呢你。”

　　那头的顾凌彻底没声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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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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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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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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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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