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晚上十点钟,许程溪和副手刚从手术台下来就偶遇隔壁外科医生也下手术台,见到他们顿时嘻嘻哈哈的邀约。一行人等肚子都‘咕噜噜’的应景叫了起来,就连旁边的副手,也是最近主任塞给他的小徒弟关文彬也不住抱怨着:“艹,又他妈加班加到半夜,医生这活可真不是人干的。”
一般刚入行前三年的年轻人总会有这样的抱怨,而等到七八年之后......就会被社会毒打的渐渐适应了。许程溪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看了眼手表客客气气的拒绝了他们:“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咦?”关文彬眨了眨眼,纳闷的问:“师傅,您还有啥事儿啊?都十点了。”
“这个。”许程溪摇了摇手中的手机,似乎是苦笑了一声,无奈的叹气:“我还得去当保洁阿姨呢。”
院长可能是故意想让许程溪丢人,罚他打扫十三楼厕所的事情,居然还在医院的公告栏里通告批评了——搞的现在全员都知道许程溪要去当一周保洁阿姨的事情。关文彬忍不住笑出了声,大眼睛调皮的眨了一下:“师傅,要不然让徒弟孝敬你一下?”
为了溜须拍马,他不介意主动申请去帮许程溪打扫的!
“得了。”许程溪笑了下,漫不经心的道:“总不好在去刺激院长。”
众人听了,顿时了然的一笑——本来院长现在就是在盛怒中,要是在知道许程溪把惩罚他的活派给徒弟干,那估计又得吃极速救心丸了。既然许程溪这么说,其他几位医护人员也就没非让他跟着一起去吃夜宵了。众人争前恐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嘲笑了许程溪一番,才相继离开。
晚上十点钟的医院十三楼,顿时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许程溪动了动酸疼的肩膀,琢磨着叶皖他们那个聚餐估计也快到散场的时候了,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响了半天,才有人接,是叶皖有些微醺的声音:“......嗯?”
许程溪脱白大褂的动作顿了一下,清隽的长眉一条,有些微讶的问:“醉了?”
他可是深知叶皖酒量是堪称千杯不醉那一伙的,要是都能把他喝醉了......这得是喝了多少啊?
“没醉。”叶皖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丝被看轻的不悦,嘀嘀咕咕的问他:“这么点酒就喝醉......你看不起我?”
嘿,小朋友脾气真大,许程溪无奈的轻笑一声,靠在墙壁上慢条斯理的问:“嗯,我记得某位小朋友上次在我家吃饭,可是两小杯白的就醉了呢。”
他说的自然是之前和宋阳舒还有夷云音一起吃火锅那次,果然,叶皖听完立时不说话了。随着沉默的电话线‘滋滋’响动的声音,半晌后,许程溪才听到叶皖蕴含着一丝委屈的声线:“你怎么老提以前的事情烦我?”
许程溪:“......”
实际上,那些事情都是叶皖觉得他曾经丢人过的证据——要不是许程溪说起来,他都忘了自己之前装醉还被许程溪偷亲的事情了!
此刻酒精上头再加上生气,叶皖脑子一热,大实话脱口而出:“那你知道我醉了还偷亲我!”
然后说完一瞬间,叶皖又后悔了,有些懊恼的抓紧了手机。
“嗯?知道?”果然半晌后,许程溪戏谑的声音传来:“果然那天晚上小叶同学没真的醉啊,还回应我来着......”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许程溪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果然叶皖的脾气还是大,调戏太过了不好。许程溪琢磨了片刻,又给回拨了过去。那边可能不太想接,响了六七声叶皖才慢吞吞的接了起来,而且上来还就是威胁:“你在胡说八道我还挂!”
这可能是真的有些醉了,同他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撒娇的孩子气模样,许程溪也不自觉的就轻声哄他:“不说了,我去接你吧。”
叶皖干脆果断的:“不要你接!”
“乖,要吧。”许程溪不生气,好脾气的笑,跟他讲道理:“你喝醉了,叫代驾我不放心。”
“嗯......为什么不放心?”
“怕我家叶子被骗了,被占便宜。”
“......你好意思说么?”叶皖微醺时也就是反应慢半拍,意识还是清醒的,毫不客气的吐槽:“就你最会骗人。”
其实在叶皖心中的形象是个根深蒂固的骗子这一点也让许程溪颇为无奈,此刻趁着他酒醉,也不好诱哄他说自己不是骗子,许程溪只能执着的各种拐弯抹角的询问:“我哪骗你了?乖,告诉我你和同事在什么饭店?”
“我没没在饭店,在酒吧。”叶皖可能是也不想呆了,舌头都有些大了,断断续续的说:“在,在......叫什么轩的一家。”
许程溪:“元轩?”
“......好像是这家。”叶皖顿了一下,默默的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家新开的,比较出名。”许程溪没听出叶皖话中的‘深意’和危险性,不疑有他的好像还给叶皖答疑解惑似的:“现在年轻人都比较喜欢去。”
“哦,你知道的真清楚。”叶皖幽幽的说:“看来是总去。”
许程溪:“......”
他一下子有种后悔大发了的感觉。
因为要帮叶皖开他的车,所以许程溪又把自己的车扔在医院车库里落灰了,伸手到路边叫了个车去的元轩,一点也不担心明天早上该如何上班的问题——这就是家里住在隔壁的好处了,许程溪感觉自己每天早上都有各种各样的了理由去找叶皖蹭车。m.xiumb.com
元轩是家新开的酒吧,正是火热的时候,晚上十点的时候热上加热。许程溪一进去几乎就被狂浪的音乐声和人群淹没了,硬着头皮找了半天才找到叶皖他们单位的卡座。
——还是正好要去洗手间从卡座探头出来的宋阳舒发现的他,瞪大眼睛疯狂对着许程溪招手帮了他一把。
“卧槽,许医生!!!”宋阳舒趁着许程溪没走过来,疯狂摇晃窝在沙发里有些迷糊的叶皖,硬是把他摇清醒了:“是你叫他过来接你的么?!”
酒吧人吵,事务所的同事大多也都去舞池玩去了,所以没几个人发现宋阳舒这奇葩的举动。叶皖完全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激动的,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瞎吵吵什么?”
“能不激动么?”殊不知,宋阳舒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出柜大戏’,兴冲冲的问:“你俩是要在这儿公开一下子么?”
“......胡说八道什么?”叶皖一头黑线的拨开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结果头重脚轻,立时一个踉跄。叶皖刚要跌回沙发上,就被正好走过来的许程溪看到,一个伸手拽住了胳膊,顺着力道往怀里一揽——看起来真像是叶皖结结实实的投怀送抱了一下。
宋阳舒一愣,立刻摆出没眼看的姿态捂住眼睛。
“你干嘛?”叶皖立刻清醒了一些,抵着许程溪低笑颤动的胸口直起身子,不好意思的小声问他:“......拽我?”
他才没主动投怀送抱呢,明明是被许程溪这货硬拽过去的!
宋阳舒这家伙又不是没看见,还故意做出一副‘惊讶到无以复加’的模样。思及于此,叶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接收到叶皖狠狠的眼神,宋阳舒登时有膝盖上中了一箭的感觉。他挠了挠头,哂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要是有点眼力见,大概就不应该在这儿继续当电灯泡的觉悟,于是宋阳舒也找了个借口撤了。
“差不多到时间了吧?”许程溪知晓他在外人前大概不好意思这么亲密,也不知道这卡座内其实已经一个事务所员工没有了。还颇为恋恋不舍的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白皙微凉的手背,然后放开叶皖,轻声问:“回去?”
“好,得跟、跟王哥说一声。”叶皖也不想呆了,迷蒙的眼神在乱七八糟的舞池里扫了一圈,懊恼的皱起眉:“去哪儿了?”
许程溪:“要不进去找找?”
其实叶皖虽然有直接走人的冲动,但还知道走的话不跟请客的领导打声招呼不好的这个道理,于是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行吧。”
酒吧人多,许程溪不放心不拽着叶皖让他自己瞎晃悠,等离开了卡座,就抓住了他的手。叶皖手指轻轻一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反抗——他愿意拽着就拽着吧,正好......自己也有点脚下不稳。
只是两个人在舞池里没走两步,连王成济的影子都没看到的时候,就不巧碰到了一个‘不速之客’。许程溪对触碰极为敏感,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就见到一个面目英俊的男人正颇为惊讶的盯着他,喜气洋洋的问:“卧槽,许哥,你来这儿玩?”
这人是左信然,从高中一起玩到现在的一个公子哥儿,许程溪并不意外在这儿看到他——毕竟他这个朋友的性格,是哪个酒吧开了,都要过来玩一圈的。许程溪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嗯。”
只是许程溪不意外,左信然却非常意外——因为他知道许程溪不好玩,而且就算是玩......也不会来逼格这么低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当左信然眼尖的在光线度迷幻可见度极低的人群中。看到许程溪和旁边的叶皖握在一起的手,就忽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哦,怪不得呢,是来陪小情人玩的?左信然并没有认出旁边脸色微红的叶皖就是几年前令许程溪和周行远大打出手,各种撕逼,并在他们富二代圈子里火极一时的叶皖。
左信然只当是遇到了许程溪这颗铁树终于开花的场景,贼兴奋的问:“那个,许哥,这是你......朋友?”
他说‘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是扬着声调的,显然意有所指。许程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微微笑了笑,拉着叶皖过来搂住他的肩膀,斩钉截铁的说:“男朋友。”
“沃日,牛逼啊。”左信然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看向呆滞的叶皖,完全忽略了自己旁边的女伴了,故作优雅的问:“不知道这位先生该如何称呼?”
“信然,你见过的。”许程溪慢条斯理的说:“七年前我喜欢的是谁,今天就还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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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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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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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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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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