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比平时更加热闹,出去工作的人们都回家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外面的烟火不断,将墨黑的天空映的如同白昼。
客厅的电视里的歌曲动听,宋骞坐在沙发上轻轻跟着哼唱。现在年轻人很少能守在电视机前专心看春晚了,不过宋骞那个年代的人倒是很喜欢这种仪式,与其说在看节目,更像是一种情怀。
爆竹声声里,宋帘想着城市另一边的那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做什么呢。
俞曼捏紧了手里饺子皮,她没看到宋帘的失神,轻柔地问她以后的计划,“帘帘有理想的大学么。”
少女歪头,她脸颊蹭了面粉,眼睛明亮,整个人看着可爱极了,“想考b大。”
想和梁淮同一所大学。
俞曼知道宋帘不是随便说说的人,她既然这样打算,必然是会为之付出十二分的努力。
包好的饺子下了锅,袅袅雾气里,俞曼温柔的鼓励宋帘:“好,帘帘加油。”
*
俞曼和宋骞是早上赶回的a市,累了一天的两个人困得不行。他们家也没有守岁的习惯,吃过了饺子,又看了一会春晚,刚过十一点就去睡了。
宋帘跟着妈妈忙了一天,还没有跟梁淮联系过,她洗了个澡趴床上回各种的拜年信息,等全部回完才给他打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起来,“帘帘?”
她裹在暖洋洋的被子里,为新年不能陪他一起而难受,“你吃过晚饭了么。”
梁淮沉默。
宋帘捏紧了手机,声音温柔极了,“那明天我陪你补过一个新年。”
明天爸爸妈妈应该会去串亲戚,她到时候找借口不去就好了。
外面的爆竹声有些吵,宋帘下意识的捂住话筒,可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居然和外面的声音一样。
“……”
宋帘愣了,“你在哪?”
新年的夜晚难得晴朗,天空上挂着弯月,白雪铺就的地面映着烟火和月光,少年勾起嘴角,低低的笑出声。
“我在你心里啊。”
倒是难得地跟她开玩笑。
宋帘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她急急忙忙地在外面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声音有些无可奈何,“你等我。”
客厅里的灯关了,卧室那边安静无声,宋帘拿了钥匙换鞋下楼。
少年立在忽明忽暗的烟火下,他眉目疏朗,下颚线流畅,是多一分少一毫都不够的精致。
这一年的梁淮还未做到后来那般喜怒不动声色,此刻他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少女,薄唇微微勾起来,让宋帘有片刻的晃神。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宋帘脑海里出现这样一句话。
他背后是骤然炸开的烟花,星火漫天坠落,是宋帘未见过的美好。
少女抬头,声音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梁淮把宋帘衣服上的帽子给她戴上,声音淡淡的,“想你了。”
一声声爆竹响,一寸寸相思长。
我想你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他很少说这样的话,或许是今天的日子特殊,或许是他藏了许久。
少年声音带着磁性,好听极了。
周围的烟花声歇了,宋帘仰头看着他,大眼弯弯,酒窝里笑意满满,“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梁淮想了想,眉心带起细细的线,“烟花声?”
她笑了,垫脚凑近他,“你再听听?”
少女刚洗过澡,冰雪里带起阵阵的香,梁淮声音有点哑,“是什么?”
宋帘唇色是浅淡的粉,她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双唇相贴。
她声音绵软又温柔响在梁淮耳旁。
“是心动的声音。”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梁淮闭着眼,低头迁就着宋帘的动作,反客为主地吻着她。
冰冷的季节里,少年如火,呼吸间是隐忍和克制。
宋帘微微睁开眼,看到少年眉间凝结的霜雪,那双眼睛合上,睫毛柔顺地垂下来,带出一抹脆弱的美。
漫天的烟火再次绽放,远方传来阵阵的钟声,少年的吻往下,湿热的唇印在宋帘脖颈上。
“新年快乐,帘帘。”
新年快乐,我的宝贝。
*
莺飞草长间,四月悄然而至。
高二两周放一次假,难得有空,宋帘说要带着梁淮出去玩。
北方的孩子看多了千里冰封的雪景,却很少看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宋帘跟他商量着去L市,那里是北方为数不多的有海的城市。
因为还不是旺季,酒店的价格不贵,宋帘在海边订了一间小民宿,早上醒来时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宋帘觉得,大海应该是这世间最温柔又神秘的东西了,她微微眯着眼,海风吹过她快及腰的长发,惬意极了。
梁淮注视着那个纤细的身影,目光温柔,他耳边听着电话,漫不经心的应付着。
电话里的陆启明喋喋不休,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些劝他回到帝都的话。
严霄当年创建公司的时候娶了个有助力的老婆,可如今几十年过去,他们之间并没有孩子,严霄是绝对舍不得自己一手创建的产业被妻子家里的企业吞并的。他需要一个继承人回去帮他。
帝都今天的空气不好,陆启明看着外面雾沉沉的天空,声音依旧礼貌温和,“您会选择回来的。”
梁淮一直不松口,严霄跟陆启明说过,必要时候是可以用一些手段的。
*
两个人第一次出来旅行,虽然只是短途,宋帘还是兴奋的不行,等到吃好逛好回到民宿,她已经累的坐不起来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宋帘没什么形象的扑在上面,“累死我了。”
梁淮给她倒了杯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哪里难受?”
宋帘闭着眼睛,她头发有些凌乱的铺在床上,葱白的指握成拳,轻轻锤在腰上,“浑身难受,腰酸腿酸肩膀酸。”
梁淮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伸手在她肩颈上不轻不重的按着。
她并不像现在女孩子流行的那样化淡妆,可尽管素面朝天,皮肤仍然细致又白皙,唇色是浅淡的粉色,此刻轻轻地叹息出声。
“嗯…再重一点。”
“好舒服啊,往下一点,对,就是那里。”
“轻点轻点,嗯。”
“哇,梁淮你真厉害,好舒服啊。”
她声音娇软。拉长了调子像是在撒娇,梁淮哑着声音:“你别说话了。”
宋帘睁眼,看着少年脸上的红,有些疑惑,“你脸怎么这么红。”
梁淮收回了按在少女腰间的手,面无表情,“我热。”
他明明穿着短袖,屋子里开着空调,宋帘没明白他怎么能热成这样。
*
夜晚的海边的空气里泛着淡淡的的咸腥味,宋帘把窗户关了,回身看着客厅那个摇椅沉思。
这里没有沙发,她总不能让梁淮住那张不到半米,坐上去会晃来晃去的摇摇椅。
梁淮刚洗过澡走出来,他顺着宋帘的目光看向那张摇摇椅,同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梁淮开口,“没事,我打个地铺睡在地上就行。”
四月的天气还是有点凉,按照梁淮那个身体素质,在地上睡一晚一定会生病,宋帘抿唇,“不用了,那张床挺大的…”
她说不下去了。
房子是她订的,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图谋不轨。
可天地良心,她是真的忘了看民宿格局,看着详情里标着的‘可住两人’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两张床。
她尴尬极了,梁淮笑出声,“没事,现在也不是很冷,在地上睡一晚没关系的。”
他走过去,看着床上唯一的一床被子,又陷入了沉默。
打地铺,也得先有铺。
宋帘脸色有些红的走过去,“没事,就睡一晚而已,没什么关系的。”
少年沉默,宋帘走过去躺在一旁。
那张床确实很大,梁淮去把屋子里的灯关了,黑暗里看不清,过了一会,宋帘感觉到床的另一边微微下陷。
梁淮平躺在床上,他没去拉那唯一一张被子,声音在夜色里低沉诱人,“睡吧,晚安。”
这是他们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身边的少女像是带着香,馥郁惑人。他能听到自己一声又一声的心跳。
梁淮放轻了呼吸,像是怕吓到身边的人。
他老老实实的躺在床边上,是微微一翻身就要掉下去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那股香忽然凑近。
宋帘把被子抖开盖在梁淮身上,声音闷闷的,“不盖被子不怕生病么。”
她主动凑过来,头轻轻抵在他胳膊上,柔软的手伸过来和他交握着,整个人柔顺又乖。
梁淮终于忍不住,翻身压在她身上,低头吻住她。
夜色里看不清东西,唯有听觉和视觉更加敏感,梁淮能看到身下少女湿润的眸光,他伸手揽着她的身子压向自己,她温柔地任他动作,像一颗甜甜的草莓糖。
少年的呼吸渐渐粗重,唇落在她颈间细腻的皮肤上,少女的衣服滑下来,露出一大片肌肤,夜色里莹润雪白。
梁淮眼里翻滚着浓烈的情绪,他低头,滚烫的唇瓣印在少女的肩上。手里按着少女不盈一握的腰,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Χiυmъ.cοΜ
须臾,他受不住般猛然起身。
宋帘松开揽在他颈间的手。
夜色里,少年深深吸了口气,翻身下床。
过了一阵,浴室里传来水声。
宋帘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弯了弯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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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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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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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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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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