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那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她的脸竟然变成了一个骷髅,难道像她说的那样,她已经死了?
沈寂本应该转身离开。
可回想起雪凝转身进屋时的失落神情,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敲门。
屋内没什么动静,良久,他似乎听到雪凝低低啜泣的声音。
敲门的声音急促了:“小姐,小姐别哭,我在这里。小姐,你把门打开,我们谈谈。”
屋内,雪凝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猫儿似的撩了撩头发,红艳艳的唇瓣里低吟出一声声哭声,偏偏她神态一本正经,一点没有装哭的窘境。
系统不得不佩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伤心呢,实际上人家在这儿晒太阳。
[系统:宿主,我想提醒您,如果第一个世界就翻车,那咱们的任务就失败了,您可以见一下沈寂,看他想说什么。]
雪凝仿佛没听到它的话,伤心地对沈寂道:“沈寂,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了。”
[系统:…………]
门外的沈寂自然不愿意,这段时间,小姐皆是躲着他,怕着他,全然没有之前那么信赖他,需要他。
这让他觉得自责,失落,甚至是恐慌。
他怕失去她。
“小姐,我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陪着你。”
“你帮不了我。”哭声传来,娇柔而可怜,“谁也帮不了我。”
沈寂握了握拳头,直挺挺地站在门外,低喃道:“你如果不见我,我不会走的。”
雪凝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杂志,坐在摇椅上,一条纤长的腿搭在地上,脚尖轻点,一推一放,慢悠悠的翻着杂志。
[系统:宿主,我得提醒您,您的所作所为很可能会翻车,毕竟在做任务的时候,在凡人面前动用法术,现在沈寂应该已经怀疑你了。]
雪凝用指尖勾了一页:“不,他不仅不会怀疑我,还会爱我,疼我,宠我,怜我。他见不到我,整个心都在受煎熬,看我变成这样,好奇的同时更会把恨意都加在祁昭和安然身上,他甚至不会害怕我,因为爱情,让人盲目。”
[系统:……您好像很懂爱情的样子。]
雪凝笑了一笑,“不,是很懂男人。”
[系统:宿主可曾受过情伤?]
雪凝翻书的手一顿,眼神有一瞬的冷冽,而后便妩媚地一笑,并没有答话。
系统也没有再问。
它其实一直很好奇,像她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被系统选中来完成这样的任务,这其中必定有容淮大人的原因,但更多的,是雪凝自己的原因。
沈寂果然在她卧房外等了一天,可一天下来,连雪凝的影子都没见着,无奈之下,被女佣三催四请地离开,离开时还信誓旦旦地告诉雪凝,他明天会再来。
安然早就被佣人带回了卧房,醒来后便有些精神不正常,看到谁都害怕,哆哆嗦嗦地躲在被子里。
祁昭回来时看到她这副模样,自然要询问,佣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祁昭神色一冷,往雪凝的卧室方向快步而去。
屋内,在摇椅上坐了一天,看完几本时尚杂志的雪凝,终于活动了筋骨,懒洋洋起身。
敲门声再次响起,可是这一次。
雪凝却很清楚来的是谁。
祁昭没等多久,门便开了,原本酝酿好的怒气在见到女人的一瞬间,都生生止在心口处,不上不下,最后撬动的是一次比一次激烈的心跳。
雪凝穿着件蓝色吊带长裙,肤如凝脂,身材凹凸婀娜,卷发妖妖娆娆地包裹着腰身,她有些慵懒的靠在门边,细长的眉微微一挑,冲他笑了笑:“有事?”
她的嗓音带着悠长迷离的韵味。
祁昭很容易便迷失。
看着她的双眸,他甚至忘了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
好不容易想起,他刻意板起脸:“你为什么欺负安然?”
雪凝双手抱胸,上半身斜斜地靠着墙,风情万种地微微勾起唇:“我没有欺负她,应该说,是她欺负我。”
祁昭蹙眉:“她欺负你?她这么柔弱,怎么欺负你?你不要当我是个傻子。”
雪凝笑出了声。
祁昭盯着她轻笑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热,眯了眯眼:“你笑什么?”
“你说对了。”雪凝伸出手,指尖轻轻勾住他领带,在手指上绕了几个圈儿,轻飘飘地道:“说对了,我就是当你是个傻子。”
祁昭应该生气,甚至应该推开雪凝的手,可他垂下眸,盯着雪凝把玩着领带的白嫩指尖,神色深了下去。
“你在勾引我?”
“说出来多不好。”她意兴阑珊地放了手,指尖抵在他胸口,轻轻一推,看起来没用多少力道,祁昭却觉得有股不可违逆地力量迫使他后退,两个人拉开距离。
雪凝的神色淡了下来:“说出来,我就不喜欢了。”
“安雪凝,你最近的胆子很大!”祁昭冷冷的开口。
她的胆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来了凡间后总有人提醒她这个事。
既然如此,她觉得自己,可以胆子再大一些。
祁昭万万没有料到。
雪凝忽然拽住他的领带,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将他拽进房间,房门啪地关上,同时祁昭被人压在了墙上。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说安然要是知道,你还和自己的前妻藕断丝连,她会怎么样?”
祁昭冷哼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你的报复手段,想吸引我的注意力,拆散我和安然,你休想!”
“是吗?”
雪凝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笑容带着玩味:“说不定有一天,你会红着眼,哭着求我回到你身边,毫无尊严的让我多看你一眼。”
“你做梦!”
雪凝唇角的笑意渐渐深了下去。
往后退,放开他。
祁昭胸口微微起伏,正了正领带,冷声道:“无论你想对她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他打开门,准备离开。
雪凝突然出声:“如果我说,是我把安然弄成那个样子的,你会对我怎么样?”
祁昭猛然转身,阴鸷地盯着她。
雪凝慢条斯理的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你不能对我做什么。因为……”
她瞥了一眼他胸口处,娇娇地笑了:“祁昭,你最近是不是总想起我?”琇書網
祁昭怔了一下。
似乎被人戳中了心事,他神色更显冷沉。
是的,最近的他总是容易想起雪凝。
他会逼迫自己不去想,会在脑海拼命搜刮她蛇蝎心肠的疯狂模样,可没有用,哪怕他知道她现在变得更嚣张,更霸道,甚至更古怪,他也还是忍不住想她。
甚至……和安然在床上时。
脑海中也会时不时蹦出这个女人的身影。
这是他不愿意承认的。
这个女人曾被他厌弃,现在再想起,实在太打脸,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对安然的感情也不允许他这样。
可……
“别压抑啊。”她引诱般说出了这句话。
祁昭抬眸看了过来。
雪凝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男人想女人不是很正常吗?越是压抑,你就越是痛苦,越是沉沦得快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快步离开,步伐有些慌乱。
从一开始来找麻烦,到现在匆匆离开,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频频想念这个女人。
房间内,系统问:[宿主给祁昭下了迷魂药吗?]
雪凝:“没有。”
[系统:宿主,我得提醒您……]
还没说完,便被雪凝打断:“哪个男人能不爱我这样的女人呢?”
她微微眯着眸子,靠在椅背上晃着红酒杯,“祁昭会被吸引,说明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
安然那样的纯洁小白花看多了。
安雪凝这样的占有狂腻烦了。
突然出现一个她这样若即若离,风情惑人的女人,还是一个曾经被他厌弃,现在对他不闻不问的女人。
男人的自尊心和征服欲就会冒出头。
会想再次占有的。
雪凝闭着眼,将红酒送到口中,品味一番道:“真想看到他们结婚,因为好戏,那时候才刚刚开始。”
放下酒杯。
雪凝进卧房换衣服。
系统以为她回了安家之后,会放弃摆摊算命这个业余爱好。
没想到她又拎着自己摸骨算命的招牌,十分嚣张的从安家大门出去,在公园里闲闲一坐便是一下午。
晚上收摊时,又下了雨。
雪凝出来时没带伞,周围的行人忙着躲避,她不慌不忙,慢腾腾收东西。
身上落了些雨,有些湿润。
头顶忽然罩过来什么,她听到雨滴落在伞上的刷刷声,故作疑惑的扭头,看到沈寂的脸时,恰到好处的红了红脸。
“你怎么来了?”
男人嗓音沙哑:“一直跟着你,一直远远的看着你。”
雪凝有些局促的低着头,双手揉着自己的裙角:“怎么也不说一声?”
“怕吓走你。”
他自嘲地一笑:“远远看你一眼便好。”
雪凝注意到他的半边肩膀都被雨淋湿,连忙握住伞,想用伞为他遮挡一些,好巧不巧地,她握住他的手,似乎被烫到一般,连忙缩了回去。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他。
沈寂垂眸静静的盯着她。
低哑的开口:“小姐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雪凝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嗓音细小得很快被雨声淹没。
“那为什么躲着我?”
雪凝耳根泛红,“还不是因为……”
“因为我说错话。”沈寂走近一步,“我知错,你理理我。”
雪凝后退。
沈寂瞥了一眼她身后,蹙起眉:“别动,后面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雪凝回头一瞧,是一只冷得瑟瑟发抖的流浪猫,她连忙俯身,把流浪猫抱在怀里,猫儿喵喵地叫了几声,她没有嫌弃小猫浑身泥土,温柔的安抚着。
多么善良的姑娘啊。
哪怕真是一个恶魔,也是一个善良的恶魔,沈寂的心里应该是这样想的。
雪凝一边抚摸着猫儿的毛发,感受着小猫的颤栗,心内幽幽地感叹,她可真是一个坏女人呢。
怀里的猫儿十分害怕雪凝,缩在她怀里不敢动,哪怕被她一下一下的安抚着,还是如临大敌一般。
沈寂看着她。
忽然捏住她下巴。
雪凝目光疑惑,听见他问:“小姐,我想知道那天的事。”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公园里四处无人,耳边皆是哗哗雨声。
雪凝轻轻看着他眼睛,温柔地笑了:“沈寂,我已经死了。”
天边一声炸雷。
沈寂浑身僵直,握着伞的手有些颤抖。
雪凝后退,两个人拉开一些距离:“对不起,一开始没有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可没想到,居然让你看到那样的场景,一定把你吓坏了。你走吧,离我远远的,我做完我的事,会在这世上消失的。”
她转身。
身后,男人嘶哑痛苦的嗓音传来:“小姐,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
“不要离开。”
雪凝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沈寂,你知道我的秘密,就应该知道我们之间有殊途。”
“没关系,都没关系。”
雪凝抚在猫儿身上的手顿了一下,她依稀记得,好像很多年前,容淮也对她说过同样一句话。
为什么这个人怎么变,还是这么令人意外?
他选择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就像当初他选择站在她这边,忤逆了天道。
怕她不愿意,沈寂有些无措地站在她面前:“小姐,等你做完你想做的事,也不要离开。”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安雪凝突然之间会算命了,总算知道她的性格为什么突然这么古怪了,如果一个人经历了死亡,那么这些变化是再正常不过的。
雪凝抬起头:“你不怕我?”
沈寂摇头。
轻轻摩挲着她曾变作窟窿的半边脸颊,倾下身,在她脸颊落了一些珍重万千的吻:“小姐,请你接受我的告白。”
“我爱你。”
雨声遮不住他剧烈的心跳,男人指尖温热,眼神清明温柔,竟让雪凝生出一种,衡越万万年,她终于被人捧在心尖上的错觉。
该是自己太寂寞了吧。
做个任务,竟也有一瞬的失神。
她笑了起来,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还叫小姐啊……”
沈寂愣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拉住她的手,“凝凝。”
他说:“我抱你好不好?”
不等她说话,沈寂用宽厚的怀抱笼罩住雪凝纤细的腰身。
“我娶你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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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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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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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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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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