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感谢了一下约翰之后,余睿的视线越过那一片暗红色的液体,看向破败的棚子。
干枯的稻草铺成的席子,地上放着有着几个缺口的瓦罐,旁边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茎叶,旁边的一个藤制箩筐里堆满了厚重的床单和各种衣物。
这些东西就是这个棚子里的全部家当。
借着还未完全熄灭的天光,余睿看见了那副让资深警员们都有些恐惧的画面。
一个干瘪的女尸,她的身上穿着破衣烂衫,只能勉强遮盖住隐私部位,衣服容易磨损的地方打着厚厚的补丁,细密的针脚显示出她的主人具备良好的针线活。
女尸身上几乎看不见一块好的皮肉。
过分瘦弱的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从伤口的锉面来看似乎是被带着尖头的利器反复刺穿之后形成的。她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地面,血肉模糊,指甲全部糜烂无不表明死者在生前遭遇了巨大的痛苦。琇書蛧
超凡者的敏锐五感使得这些画面纤毫毕现地映入少年的眼帘,让他忍不住再度长长地叹息了一下。
“死亡时间应该是正午。”
“死者叫茉莉·希尔,是一个靠着浆洗和杂工维系生活的单亲母亲,有一个女儿。”
“通过伤口可以判断死者在生前遭受了巨大的伤害,身上总计可以看到13处深达2寸的伤口,各种程度不一的淤青数不胜数。光明神在上,希望这位女士在死前没有受到太多痛苦。”
一个年轻的警员脸色发白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圆。他一边小声地对约翰描述情况,一边在纸上飞速记录着观察到的细节。
“现场的痕迹表示这位女士在死前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挣扎,但是诡异的是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发生在这个棚子里面的事情。”
“这里又不像主城区那般独门独栋,稍微大些的声响就能够传得很远。在她死亡到现在足足过了五个小时,如果不是她的女儿做完工作回来,恐怕过了好几天也没有人发觉。”
“而且死者房间内仅有2个银柯西和6个铜纳尔,都好好地藏在墙缝里,看来杀人者的目的很明显不是为了这么一点点的钱财。”
“诡异,实在太诡异了。”
越到后面,这个脸上还能瞧见些微稚气的年轻警员就越是紧张,他的脸色因为极端的恐惧一阵红一阵白。
他忍不住握住约翰的手臂颤声说道:“老大,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凶杀,这种邪门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还是叫‘红星’来吧,我才刚刚进警队一年,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
约翰闻言皱着眉头,然后猛地举起警棍不轻不重地在年轻警员的肩膀上敲了一下。
“冷静,乔纳森。”
“我不晓得你那个断了一条腿退休了的父亲对你说了些什么神神叨叨的鬼怪故事。但是你要牢牢记住受训时教官说过的话,一旦失去了冷静,那么才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这狭小棚屋内的景象实在超出普通人类所能够接受的极限,长时间积压在年轻警员心上的压力被那一警棍的敲击宣泄了不少。被称呼为乔纳森的年轻警员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清醒过来,虽然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恐惧的神色,但是精神显然安定多了。
约翰蹲下身子,凑近了打量这位死去的女士,他看着这一张至死都没有闭上双眼的瘦削脸庞,轻轻地在心中道了个歉,为了保持现场的完整,约翰甚至不能够帮她合上双眼。
“你不是说她还有一个女儿吗,她的女儿在哪?”约翰问道。
“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乔纳森想到了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盈满泪水的模样,心中就充满了爱怜和叹息。
“她竟然能够支撑着不晕倒,向周围的人寻求帮助,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到后来她还不顾危险地跑到警备室里,哭着让我们去看看她母亲还有没有救,这个可怜的傻姑娘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自己母亲的死亡。”
“我看她虚弱到快要昏倒了,就让她吃了些面包,然后让别的警员看顾好她,我和伯纳德他们收到区域督察的调令,前来调查,之后的事情,想必你也都知道了。”
“这个月的第三起吗。”约翰揉了揉眉间,语气严肃。
“在欧根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上报内政厅和子爵府?”余睿掩着鼻子问道。
约翰翻了一个白眼,觉得少年问的问题有些天真和愚蠢,“你也晓得这里是欧根区了。”
这位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的高级警官此刻显得格外严肃,他揉了揉自己酸涩的肩膀,正色道:“整个桑坦镇的警力有限,那些上东区的老爷夫人们稍稍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巴不得把自己家里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如果不是成为修士的代价太大,他们甚至愿意拖家带口地和‘红星’们做邻居。”
他重重吐了一口唾沫,脸上透出了几分萧索。
“单单是保护上东区那些富豪贵人们,整个警备队就被抽调走了大半的人,毕竟他们算是整个警队的衣食父母,不伺候好怎么行。
如果不是发生在这里的案情过于骇人,你以为督查会管欧根区里的事情?在他们眼中欧根区的人根本就不算坦桑镇的住民,只是一块除不掉的烂肉罢了。”
“这里可是贫民窟,哪天不要死掉好几个人。”
约翰学着督查的口吻不咸不淡地吐出这句话,那位督查在谈论这些死去的贫民时的口吻,就好像死掉只是路边的老鼠一样。
“果然是中世纪的做派作风吗。”
余睿心下默然,他看了看死者死亡的惨状,再结合超凡视角看到的画面,基本已经认定这是一些隐蔽组织或是黑夜生物所造成的。
灵潮就算以上一代威德尔子爵的死为代价被抑制住,却也依旧造成了这样程度的连续反应吗,还是因为“衔尾之蛇”的出现而导致了这一系列的变化,又或者是那些一直隐藏在暗处和七神不对付的伪神教会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古神入侵导致原本多如繁星的神祗陨落,最终只有七名神祗成功回到穹顶,俯瞰众生,这是一个几乎绝大多数人都认可的既定事实。
但是在超凡者所掌握的情报中,七神却是将一大批还有可能重新点燃神火的神祗们重新清洗了一遍。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并不为人所知,那些在“诸神黄昏”和七神清理下都侥幸存活下来的强大存在们,一直躲在暗处,积蓄力量,吸纳信徒,这就是所谓的“伪神”。
这些“伪神”同登临神国的七位神祗一样具备常人难以想象的伟力,却一直无法重登天际。这些原本孤高的存在只能徘徊于人间,又被古神残留下来的呓语所影响,逐渐成为可怕而又危害世人的存在。
在余睿看到的资料中总是以“大恐怖”这个词来形容这些“伪神”,同时以极大的篇幅来描绘超凡者和伪神教会摩擦争斗的事件。
只不过他没有足够的精力去详细研读其中的细节,否则这个时候就能够剥茧抽丝一般地晓得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欧根区肆虐了。
“我觉得你还是同黑夜女士教会说一声比较好,我在上,咳咳上东区,知道的事情还是比较多的,这显然不是普通警员可以处理的。”
余睿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但是他也无法看着这些警员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迈险境,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几句。
他在心里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不随意参和这起事件,毕竟自己的身份十分尴尬,一旦被教会发现,可能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子爵继承人匿名探寻欧根区。
这件事情一旦被坦桑镇的那些贵族发现,引起的连锁反应绝对能让老科特在耳边念上一天。
约翰狐疑地看了余睿一眼,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
“所以你到底是上东区哪个家里的少爷?”
他起身轻轻扣住余睿的肩膀,力道不大,却教人难以挣脱。
这位高级警官指着余睿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说道:“黑色头发在坦桑镇可不多见。”
正当余睿绞尽脑汁想把自己同远在子爵府的维因·凯特联系在一起时,从欧根区的最深处忽然传来巨大的咆哮声,同时从街道上仅有的几个下水管道井盖,也被污浊而又散发着古怪味道的淤泥顶开。
“我靠,不会这么巧吧。”
余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把刚刚酝酿好的话又重新吞回到肚子里去。
脸上带疤的高级警员立即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看着因为这异变几乎要跪倒在地上的乔纳森,狠狠地咒骂道:“该死的,按理来说不该这样的。”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从怀里抽出外形有些粗犷的手/枪,然后狠狠踢了一脚年轻的警员。
“乔纳森,快点起来,快点去围墙那边拉响警报,然后请求增援,只能祈祷那些该死的‘红星’能够快点注意到这里的异状,该死的。”
他急速地喘息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子弹哆嗦着装入左轮之中。
被点到姓名的年轻警员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破败的棚屋,一直守在外面的两个中年警官也在此刻跑进房间里
。他们的表情严肃,虽然流露出了恐慌的情绪却没有失去冷静,手上端着先前余睿在围墙处看见的制式长/枪,做出了警戒的模样。
“约翰,看来我们的运气总是没那么好啊。”有着小肚子,看起来油滑而狡黠的伯纳德,此时变得认真而慎重,他端着长/枪,仔细地端详着周围的景象。
老警员数十年的摸爬滚打在他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他甚至慢悠悠地掏出了一根香烟,拿火柴引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那些居住在欧根区的人,在听到街区深处咆哮的瞬间,都退缩回自己狭窄破败的棚屋。原先争吵斗殴的人也立即停下,然后迅速地向靠近围墙的方向跑去。他们的动作如此熟谙,以至于让余睿立即明白这件事情可能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原本还有些拥挤嘈杂的地方瞬间变得清净,使得从欧根区深处传来的咆哮显得愈发清晰,每一次咆哮的声音都有所不同。
一开始像是狮子怒吼,现在却又像是老鼠发出的细碎声音。只不过这只“老鼠”显然不是那些藏在阴暗处只晓得偷食残渣的同类,而是连手持枪械,训练有素的“绿皮”们都害怕的生物。
“欧根区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管辖领地的贵族和官员们都是死的嘛,怎么能够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余睿狠狠吐槽着,却又在下一秒想起进去这个街区之后的所见所闻,除开这些还有约翰的话语和态度,他的心中慢慢升起了一份明悟。
“所以比起可能遭受到的损失,欧根区里的这些人因为不能够提供税收和利益,在这些食利阶级眼中连人都不能算吗!”
虽然明白这个世界因为历史发展的缘故,有其局限性,贵族视平民为更低一级的存在,从未将他们看在眼里。但是当这一切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中时,一股莫名的愤怒还是涌上他的心头。
然而危险正在逼近,没有时间让他再胡思乱想。
站在棚子里的几个警员彼此间对视了一眼,然后按照训练时所做的那样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站位,缓慢地往外走。
他们各自把守住一个方向,这样的站位能够在渐暗的天色中最大限度的保持视野的完整,同时还能以最快的速度去支援彼此。
肩上佩戴着三朵紫荆花的高级警员,看着余睿飞快地说道:“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别动晓得吗,一旦出去,我可没有时间管你。
我们四个人呆在一块,目标过于明显…潜藏在欧根区里的怪物很容易就会将我们当成目标。”
话音还没有落下,那些从下水道里漫出来的像是淤泥一样的东西就开始缓慢地崩解,如同烧灼过后的灰烬一般慢慢扬起,飘散在空中。
如同有一场大雾使原本就有些灰蒙蒙的街道变得愈发难以看清。
而在这突如其来的烟雾背后,潜藏着一只食人的怪兽。它藏匿在这一片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如同极恶的梦魇一般带走无辜的生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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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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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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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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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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