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达那兹一边嚼着柔软的面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就是猜到灵潮爆发之后会有些遗漏，所以让你去试试水。你看，不就钓出一条‘衔尾之蛇’来。”
“果然是这样。”余睿不由地点了点头，心中倒也没有太多的起伏。
从醒来之后他就仔细地将事情的首尾分析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这一切都在面前这个高大男子的掌握之中。他倒也没有多大的愤怒与惧怕，虽然自己面临了一些风险，但就结果来看，达那兹的所作所为帮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听完达那兹的话，余睿再度回想起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那一条诡异的，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的恐怖生物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印象。
“你说的‘衔尾之蛇’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威德尔领，出现在父亲的书房，它和我失去的记忆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达那兹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没有回答余睿连珠炮弹一般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致地说道：“我这儿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要先听哪个？”
然后他没等余睿纠结多久，就自顾自地开口：“好消息就是这座城堡之中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似乎是看透了余睿内心的活动，达那兹的语气稍稍软了些，“我保证已经解决完了，拿我‘不死鸟’的名誉保证。至于坏消息嘛，哈里森，应该是真的去世了…”
说完这些，达那兹的表情里还是带了些不敢置信，“我亲自到了灵潮爆发的地方看了看，中等程度的灵潮，即便是哈里森，也是不可能幸存下来的。不过我还是想不太明白，领地对于他而言就有那么重要吗。”
领地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家族却绝对值得他拿性命相拼。余睿听到这两个消息，心中五味杂陈，眼角不受控制地变得酸涩，几乎要流出泪来。
他揉了揉眼角，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将醒来之后就憋在胸口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衔尾之蛇’的事情同我说呢……”话说到一半，看到对方似有似无的笑意，余睿就闭上了嘴，心中有些黯然，感觉扭转自己‘不靠谱’形象的事情，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达成的。
“你又不晓得那些东西有多邪门，和你说了，你心中有了警惕，它们不出来怎么办？”
高大的男子打了个哈切，“”我可没工夫每天都守在你旁边，我欠哈里森的人情也没大到要把这自己卖给你们家。”
说完之后他有些不满地抬了抬腿，最后还是把脚搁到了床沿上，“你们家的床就不能稍微做得宽敞些吗？”
然后达那兹看着余睿有些萎靡的神色，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那一头少见的黑色头发，心满意足地发现手感如同预料之中的那般好。
心中思绪万千的余睿并没有发现达那兹的动作，有些机械地起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指不自觉地摩擦着杯壁。
他想了会，将一直贴身放着的书抽出来，放到达那兹身前的小长桌上。
“老科特说，这本书是我父亲的珍藏。”
看着书封上面生动的银白色牡鹿，余睿有些局促不安。
“在仆从们整理书房的时候这本书没有出现，却在那一场莫名的意外之后被我攥在手里。我心里没有底，还是觉得应该拿给你看一看。”
达那兹笑了笑，眼中的戏谑又深了几分。琇書網
“这次你倒是学乖了嘛。”
余睿像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调笑，反而很是郑重地开口。
“虽然我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超凡者，但是却一点儿都不晓得所谓的超凡者意味着什么，面对一片全然陌生的领域，如果不是有人…”
他在这儿停顿了下，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对方，“如果不是有人仗着我的信任诱导我，我又怎么会那么愚蠢呢。”
高大的男子听出了余睿言语当中的指责，却也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用微湿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坐直了身子，将摊开的画册放到一旁。
然后他伸出手，微微抚摸了一下书封上的银白色牡鹿，银白色牡鹿身上的毛皮细密而又真实，纹理仿佛是天然便生长在上面一样。
达纳兹带着几分怀念道：“这本书是哈里森从黑铁时代之中的一个遗迹里带出来的，就价值而言都快抵得上这这个威德尔堡了吧。”
余睿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好奇，心中的不安和恐惧都被对于未知的好奇所取代。
他嘴上挪揄道：“这难道是传说中能够毁天灭地的魔法书吗？”
达那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毁天灭地的‘魔法书’。
可能那些在天际俯瞰地面的神明们能够将这个世界给毁灭重造，但是超凡造物一般都很难具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书封说道：“这本表面看上去像书一样的东西，其实是名为‘档案馆’的超凡道具。
大致应该是黑铁时代里精灵、矮人、人类三族之中最顶尖的匠人们联合制作的东西。
你父亲在找到它的时候十分欣喜，用那次探索遗迹获得的绝大多数收益和积攒了许久的贡献换取了它。”
“那它是不是很珍贵？”余睿忍不住插嘴。
“这个东西据说总共制作了42件，三个制作它的种族们每个都分到了14件，不过那都是黑铁时代的事情了，能传到现在的恐怕不多了。”
似乎是看出了余睿的好奇，达那兹好心讲解道。
“如果我没记错，各大帝国的史官家族，每个都存有一本的，除了这之外，七大教廷肯定都有最少一件的‘档案馆’留存在内部。其余的多半都被实力强大点的家族瓜分了，还有零零散散的，要么在漫长的岁月之后损坏了，要么就是遗落在不知名的角落里等待着被人发现。”
这听上去倒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东西。
余睿在听完达那兹的解释之后对于哈里森子爵的评价又默默上调了不少。
虽然在乔治的记忆里，哈里森子爵基本上是一个完美的人，强大而又机敏。
但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对于父辈的崇拜都是加了滤镜的，所以余睿只能信个三四成。不过达那兹本身的强大以及他言语之中对于哈里森子爵的推崇都在一点一点辅证着这个事实。
“从名字来看，这本书，不，这个物品的作用是储存信息之类的吧。”余睿理了理思绪，然后开口道。
“嗯。”达那兹点头，从盘子里取了一颗鲜嫩欲滴的葡萄放到嘴中，略微有些含糊地说道：“‘档案馆’。顾名思义，就是在这么小的空间之内可以容纳下几乎没有穷尽的资料。”
“它的特别之处还在于，一是只有超凡者才能够使用，二来与使用者的血脉有关系，所以最为受到大家族和皇室的喜爱。”
达那兹表现上十分平静，实则心底却开始抓耳挠腮，努力回想着同这件超凡物品有关的资料。
“也就是说，其他人就算得到它，就是是超凡者之中的‘大匠师’也无法获得任何信息。”
然后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期待着从他的脸上看到吃惊或是震撼的表情。
而余睿在听完之后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原来就是魔法世界的大号硬盘，还是加了智能DNA检索装置的大号硬盘。
吐槽归吐槽，余睿却还是很快就把握到了关键。“硬盘”的价值还是取决于它的里面的内容。
达那兹有些讶异于余睿淡定的表现，他咳了咳，心里开始努力回想当初哈里森是怎么把他吹得一愣一愣的。
余睿挪了挪椅子，靠到达那兹身旁，毫不客气地从小桌上拿了一片面包放到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说：“所以这个东西除了我们威德尔家，别人都没办法使用是吧。”
“这就是集三族之力制作出来的超凡物品的过人之处了。
黑铁时代虽说是人族最为艰难的一个时期，却也是人类智慧最巅峰的时候。最近工匠与机械之神的教派吹捧自己改变了时代，也都不会觉得脸红。”
达那兹显然是和工匠与机械之神这个教派有些不大对付，在提及的时候神色里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
“这件物品当初设计的初衷，就是给三大族的王庭，现在不讲王庭了，就是给三族的帝国和其中最顶尖的家族们拿来作为传承工具用的。
只不过那些在黑铁时代里显赫一时的家族和王朝，终究还是在灵潮的起伏当中被无情的碾碎。这些当时拿来给权贵们记载历史和秘密的‘档案馆’在兜兜转转之后，终归又重新到了新的权贵们的手中。”
黑铁时代余睿还是知道的，在许多历史有关的书籍当中都有记载，只不过因为和新历之后的历史相隔实在是太过久远，几乎可以追溯到群神并起的年代。
关于那个时代的记载大多语焉不详，像是有无数的迷雾笼罩在上面。所以许多事件几乎可以当成是神话故事抑或是吟游诗人所编撰的传记看了。
达那兹知道的那些所谓“真相”，可能也未必是时间长河中真正经历过的那样。
“至于‘衔尾之蛇’，说起来倒是和黑铁时代有些关系。”
达纳兹倚在柔软的枕头上，开始慢慢阐述着发生在无数年前的故事。
“在黑铁时代刚开始的时候，天上的神灵还多如繁星，不像是现在只有七位‘主神’以及零零散散的神祗们苟延残喘，那就是“旧神的时代”。
他微微垂下双眼，眼神幽深。
“在那个时候，人类以及其余各个种族只能在地上如同蝼蚁一般匍匐着仰望天际。
在所有种族都以为之后的岁月都会像这样度过的时候，有一名来自外域的神祗经过了诺兰德大陆。
祂有着数不胜数的触手，每一个触手都相当于是一位弱小的神祗，祂带着吞噬一切的渴望想要将我们这个世界变成荒芜的一片。”
在描述这段片段的时候，达纳兹不由地回想起被那个不可直视的纯在注视的情景。
那种被极端恐怖之物盯上的恐惧与疯狂，至今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耳边似乎直到现在都能够听到语焉不详的呓语。
“古神。”
余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丝毫没有看到达那兹神色的变化，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那书房当中用超凡文字书写的‘古神的低语’是不是和祂有什么关联？”
重新回复了平静的达那兹深深地看了余睿一眼，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没错，所谓‘古神的低语’，就是‘古神’最先抵达世界时候留给这个世界的烙印。
这位来自域外的古神造成了漫天旧神的陨落，也直接导致了黑铁时代的结束，在超凡领域里‘诸神黄昏’这个词来形容古神同旧神的纷争。
这两方战斗所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绝大多数旧神的陨落，只有‘黑夜女士’和‘光明神’因为自身的特殊性，于那一片荒芜之中率先重现点燃神火。
然后在漫长的纪元变迁之后，又有五名伟大的神祗重新回到神座上，形成了如今七位神祗并列的格局。”
达那兹的叙述虽然十分平淡，但单单凭借先前他与“衔尾之蛇”交战时的情景，余睿几乎难以想象被描述为“诸神黄昏”的那一场纷争是有多少的惨烈以及雄壮。
余睿缓了缓神，吞了口唾沫，然后开口道：“那么在书房之中，那一条有着无数面孔的‘衔尾之蛇’和古神又有什么关系呢？”
达那兹不屑地撇撇嘴，原本柔和下来的表情又再度被桀骜所取代。
“在黑铁时代，域内的原住民们为了抵御古神的入侵，同神明们一道奋起反抗。
正是因为有他们前仆后继的牺牲与奉献，才使得胜利的天平向神明们倾斜。也正是因为先辈们的牺牲，才使得后来重新点燃神火的神明们将姿态摆低。
你要晓得，现在在各个王国之中，虽然七神的势力十分庞大，但是不管是哪一位，即便是信众最为广泛的光明神，也是承认神权与皇权平等，并不会对帝国的律令相违抗。
各大教派之中的神官在帝国之中会受到优待，但是他们也不敢去逾越皇权。
这些，全都无数先辈浴血奋战的结果”
原来这些习以为常的事情背后竟然有这样的曲折故事，余睿心中慢慢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灵光一闪，那些于各种书籍之中的零星记载在这一瞬间串联起来。
黑铁时代时，人类仅仅是为神明提供信仰的“燃料”，处于几乎全部种族的最低端，被这些异族们轻蔑地称作“黑铁之民”。
其余种族，除却精灵和巨龙这些生来便强大且有神明庇佑的，相较于人类也好不到哪里去。
结果在语焉不详的漫长岁月之后，当黑铁时代结束，人类竟然一跃而起，成为了这个世界之中的主宰力量。
在“曙光纪元”，那一位至今都被无数人铭记，被誉为圣王的存在，据说还曾与光明神面对面地交流过……
原来如此。
余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刚刚开发且在成长的灵觉因为这样的福至心灵而瞬间拓宽了许多。
达那兹有些诧异地感知到余睿的变化，心中有些感叹，果然人与人最害怕的就是比较，前有哈里森，后有他的儿子。
威德尔家族明明数百年间都声名不显，结果上一代有哈里森横空出世，眼前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小子，就天赋来讲，可能比他父亲还要来得吓人。
他认真地看了一眼余睿，然后继续开口道：“虽然绝大多数的先民们都不愿意屈服于‘古神’，但是终究还是会有一些人抗拒不了古神的诱惑，抑或是抵挡不了祂的威压而选择臣服。”
余睿不由想到“衔尾之蛇”身上鳞甲上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微微有些发憷，他多少有些猜到那一条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空想造物是怎么来的了。
达那兹有些不屑道：“那些临阵倒戈的家伙，可能至死都不明白自己选择投靠的是怎么样一个可怕的家伙吧。
黑铁时代以及更早之前的神祗们可能没有现在这么‘温和’，但是和古神想比绝对就像是最温顺的猫咪一样。”
你听好了，所谓的‘衔尾之蛇’就是古神抽取了倒戈者的灵魂和肉/体所制造出来的怪物，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倒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不过没有了意识和肉/体，无数的灵魂被强行扭曲混合在一起的滋味，啧啧啧…”
高大的男子一边慢悠悠地将片好的水果放入口中，一边咋舌。
余睿艰难地这信息量巨大的对话消化完毕，然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达那兹：“我为什么会被这么可怕的东西盯上？”
达那兹瞥了余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就得问问自己，为什么会在书房里布置仪式了。
我看了眼，那个仪式的布置可以说是千疮百孔，一点也不符合超凡领域的规则，也不晓得是怎么召唤出‘衔尾之蛇’的。
要晓得在西边那片毒蛇虫蚁遍布的蛮荒之地，有一群疯子心心念念想要‘衔尾之蛇’的降临，可谓是上下求索而不得呢。”
在说完这些话之后，达那兹忽然凑到余睿的身前，相较于常人远要宽大的手用力地钳制住了余睿的下颚，粗糙而又坚硬的手指缓慢地摩擦着少年的皮肤。
“如果不是我再三确认过你的‘灵体’没有被污染，我都还以为你是被‘衔尾之蛇’寄生了。
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你是怎么能够在召唤完‘衔尾之蛇’之后还存活下来的，一个刚刚成为超凡者的小崽子…”
高大男子的语气变得低沉而又沙哑，像是毒蛇吐信时的嘶鸣声。
就在余睿以为自己可能被掐死的时候，达那兹又轻轻地揉了揉他的下颚，然后喃喃自语道：“不过超凡领域嘛，发生再怎么古怪的事情都不稀奇。”
在说完句话之后，他就变回了先前躺在懒洋洋的样子。
余睿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再次感受到了病患的喜怒无常。
达那兹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健康无比，但是余睿就是没由来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论是奄奄一息的气机还是喜怒无常的脾气，都与他第一次见到达那兹时完全不同。
缺乏超凡领域知识的他此刻可谓是两眼一摸黑，完全不晓得在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达那兹所遇到的问题绝对不小。
毕竟那是同‘衔尾之蛇’的战斗，如果放宽条件，这几乎可以说是步入了神之领域的战斗。
达那兹把书，不对，把表面上是书，实际名为‘档案馆’的超凡物品丢到与余睿手里。然后他神色悠闲地靠在柔软的靠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翻看着今年在帝都最为时新的画册，另一只手却点了点房门。
这显然就是在赶人了。
余睿在一旁等了许久，即便心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疑惑，却也自知没有什么资格去多问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将“档案馆”收好，然后犹豫了会还是开口道：“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记得让老科特或者别的侍从带话给我…”
这番话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没有底气。
达那兹连头都懒得抬起来，只是慢慢地翻看着那一本画册，直到余睿快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关于领主任命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余睿回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高大男子，踌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还在考虑。”
然后他又补充道：“这是整个威德尔郡里数十万人的事情，不管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我还需要再想想…”
达那兹听完之后点点头，继续专注地翻看着画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余睿在原地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下文，只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以及压抑在心间的一抹担忧离开了。
直到余睿走出房间许久之后，达那兹才慢慢抬起头，口中喃喃道：“真可惜，要是说不打算接受的话，我就能一箭射杀他了…”
他的目光略微迷离，原先平静的面庞泛出了酒醉后的迷蒙，又在下一瞬间变得狰狞扭曲。男子线条硬朗的脖子上渗出窜出黑色的印记，如同细蛇一般疯狂蔓延，在快要触及心脏的时候，猛地被一团炙热如烈日的火光焚烧赶紧。
高大的男子有些颓然地喘着气，仅仅只是短暂的交锋，他的身子就仿佛在经过了剧烈运动一般，渗出了大量的汗水，将身上那件薄薄的丝质睡衣濡湿，勾勒出千锤百炼的身体曲线。
他猛地向后一倒，靠在柔软的靠枕上，精气神都因为先前的抗争而去了八分。
“哈里森啊哈里森，我这下可真是快把命都卖给你们家了，到时候见面了可别说我还欠你了…”话语刚落，他就有些后知后觉地叹口气，“不对，你都死了…”
在说完这几句胡七八糟的话之后，高大的男子就耷拉下眼皮，瞬息之间就陷入了深沉而又漫长的睡眠之中，好似一只独自舔舐伤口，不愿被人瞧见的野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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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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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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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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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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