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自杀啊……
他大概是有想要追寻的东西的。真理?意义?本质?……怎样的称呼都好。
掩盖在无尽的厌烦与倦怠之下,绝望一般的希望。
死亡是组成人的一部分。看着世间,无论怎样的观察,怎样的研究,怎样的思考,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意义”。
如果说,会有什么令人振奋的意外出现,大概就只会有死亡本身了吧。
这样想着的18岁之前的太宰治漠然地站在黑色的阴影下,未缠着绷带的眼睛看着来来往往如同鬼影般的人群,任由心脏生出的窒息感将自己吞没。
重复着无用的自杀,就像在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与这个世界的连系——一直这样自杀的话,总有一天真的成功也理所当然吧。
然而,一个人既有想要追寻的事物,那么无论看起来多么绝望,他也会下意识地与这个世界连系着。
融入一个世界的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是寻找一个家人。
芥川龙之介并不是太宰治的家人。然而那个孩子是由他带回港黑,由他亲自教导的。真正想要告别这个世界的人不会为自己制造这样的累赘。
但是……不想一个人看着这个没有意义的世界,不想独自追寻着没有尽头的事物。所以,当他看到一个有着相似眼神的孩子时,下意识地就选择了紧紧抓住。
这并不是救赎,最多不过死刑缓期。
如果没有意外,那么太宰治的人生或许就会这样一成不变地徘徊在没有希望的寻找、无法忍受地自杀,再继续寻找,再自杀的循环之中,直到某天将这唯一的执念燃成灰烬。
然而人生永远不缺的就是意外——
“如果两边对你都一样的话,那么就去到好人的一边吧。”
他唯一的挚友留下了这样的遗言,用死亡将他恐惧着的孤独与对前方的无望暴露无遗。
织田作死掉了,安吾成为了叛徒,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呢?
18岁的太宰治叛逃了。
为了不被离开所以先一步离开,这种做法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大概会让曾经港黑最年少的干部笑得喘不过气来。
织田作总是正确的,好人的一方比之黑暗的血腥总是更加明亮。虽然本质不过是不同体系下不同的生存规则,但无法否认人与人之间流淌的温情令人沉醉。他并非没有共情能力的人,只是尖锐的理智总先于感性行动。
坐在侦探社明亮的屋子里,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所有的理论都是灰色的,而生活的金树常青。
放弃深入思考,活着就会更加简单,温馨的日常会自动地填充所有的空洞,是最为识趣的自欺欺人。然而,只是偶尔,站在光明的一端,他会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孩子静静地站在黑色的一边,在分明的界限之后被黑暗吞没。
认清自己对小小的部下的感情并不是一件难事,然而所谓的爱情或者眷恋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都过分的奢侈了,更何况作为先一步离开的人早已没有了索求的资格。
本该是最为牢固的关系,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样子呢?
听到芥川龙之介死讯的那天与往日并没有差别,明媚而温暖。只是骤然间,阳光和空气都仿佛穿过了层层的碧波与倒影才落在他的身上,最透明的隔阂生长起来,层层将他包裹,他明白了自己再也不会痛哭流泪,再也不会笑容满面。
于是他找到了希拉里普特南。
然而被记忆掩盖的过去后面是令现实无法忽略的深刻裂痕。
温暖的倦怠在漆黑无际的死亡的包裹下显得像永恒一样无穷无尽。
太宰治睁开了眼睛。
一切如同静止的定格的画面,而内置的人偶突然拥有了灵魂。无边的苍白向无尽的远处延伸,比起存在更像虚无。
他转过身,身后唯一的黑色的凸起的方台上安静地躺着一本书。
……
太宰治仰躺在白色的地面上,右手枕在脑下,那本封面上写着《文豪野犬》的书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它静默了一会儿,如同泡沫般地消融,又再次出现在了黑色的台子上。
原来是这样。
名为柏拉图的异能力者的确成功发动了他的异能,令芥川见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应该看到的事物,其残余的碎片与“缸中之脑”的异能相碰撞,构筑出了这个空间。这也正是芥川将世界毁掉之后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就醒来的原因。
与预想有了出入,却并非是坏的方面,这样的话,说不定……
太宰闭上了眼睛。
不过,选择权就交给那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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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记事以来,眼中所见即是一片荒芜,天空和大地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
无心之人从一开始就是残缺的,从出生的一刻就注定了悲剧的命运。只是,突然的,某天之后,某个人的到来带来了世界全部的色彩。
那景色过于美丽,以至于他无法停止追逐的步伐。因此,当色彩退去时,如同墙皮般剥落的颜料才显得更加厚重臃肿,满地狼藉。
芥川龙之介站在一尺宽的道路上,背景如同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一般被满屏的雪花和嘈杂的声响覆盖。
他顺着这条路向前走着,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人要放空自己的大脑或许总是需要一种机械化的动作来作为支撑。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时,芥川的脚步一顿。他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又在曾被幻象点出的自欺欺人之中打转——没有丝毫长进地。他停了下来,看见脚下是一片混沌的深渊,正如同他曾无数次渴求的那样漆黑死寂,一物不辨。
理智重新归于笼中,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下方无底的深渊,空洞得如同深渊本身。
跳下去,一切就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芥川闭上了眼睛。
未有动作,眩晕感仿佛已然降临,随之而来的是破空声,衣角与风纠缠的猎猎的响声,熟悉的悬空感,心脏被重力拉扯大感觉……如同美妙乐剧的序幕般令人期待不已,知道真正的死寂与深沉的静默将一切献给永恒。
所有的空洞,孤独都如同水沫般地消融了,温暖的倦怠与疲惫轻轻地失去最后一滴早已干涸的血液。
令人心向神往的自由降临了,带着他的灵魂永远地消散在虚空之中……
若是跳下去,必然是这样令人心醉又沉迷的感受吧。
芥川睁开了眼睛,依旧站在一尺宽的道路上。
生存是一种负担,当他骤然清醒,便只宁死而厌生。
然而,某到声音却如同午后的阳光越过层层树木的枝叶洒在地上一般轻柔地在他的耳边响起,将他死死地固定在原地,再不能向着深渊迈出哪怕一步的距离。
那个声音说:等着我。
那个声音说:为我活下去。
……
这是没有意义的。芥川想。因为这样的承诺在他用罗生门将世界毁坏的时候就早已分崩离析了。被毁掉的承诺不再具有它本身的价值,只是记忆的残骸罢了。
然而奇妙的,芥川的确没有再升起从此间坠落的愿望。
一些异常必然发生了。他对此心知肚明。否则此刻他不会再站在这里,面临着再一次选择的机会。脚下的深渊是死亡——那气息就如同他曾酣睡过的摇篮一般熟悉,又像是一位友好的旧识。
而另一条路,他如今站着的这条不过一尺宽的道路,则向前延伸着,通向未知的远方。
他思考着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缸中之脑”的异能登记在港黑的资料中,的确只是为大脑构建一个以其为基础的异空间……那么,不是“缸中之脑”,又会是什么?某道灵光突然闪现,他想起了那个杀掉自己的人当时说出的异能力——“对话录”。
当时的他将其归为同“人间失格”相类似的异能,但是,现在看来,还别有隐情。
要……试一试吗?
或许前方的并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希望,只是另一条死路,在尽头等待着对徒劳无功者幸灾乐祸的讽嘲,然而……
芥川垂下眼帘,他伸出自己的手,手掌向上,食指轻轻地曲起与拇指相碰,是同样的微凉的温度。世界崩塌前交错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回放。
他想起在白鲸上通讯器中传来的第一声“抱歉”,想起树林中微风吹起那人微卷的发丝的弧度,想起晨曦的光照在走廊上和猫咪斗智斗勇的人的身上,想起摩天轮上沉默而悲伤的鸢色眼睛……
若这并非死局……如果能再次见到太宰先生……
他于是沿着这条路向前走去。
一路上的景色没有很大的变化,若是普通的人一直走在这样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深渊之上,莫说一直在其上行走,可能开始就会被吓得双腿发软。不过这对芥川自然没有什么妨碍。
背景依旧是嘈杂的声响,令人无法听清,然而,隐隐约约,他好像也稍微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关于“角色,创作,设定……”之类的词语。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越向前走,芥川越加体会到了一种神奇的感觉。说它是一种感觉其实也并不贴切,但是似乎也没有了其他的形容词——某种桎梏似乎在渐渐消失,他体会到的了一种类似于规则的存在,而这存在在他身上的烙印在渐渐消融。
他不再受到这个世界的管控。
下意识地,他的脚步急促了起来,这并不是由于慌张或者恐惧,而是某种他也无法言喻的正向的急切感——想要见到太宰先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但是,太宰先生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处等待着,芥川龙之介确信着这个事实。
脚步再次加快,双腿交替着,最终跑动了起来。
像是在验证他的猜测,这个空间开始缓缓地坍塌,身后的小路被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异能是有时限的。深渊如同黑色的怪物,他张开贪婪的大口,将一切吞噬,此时它便显得不再那样宁静而友好了。
被风吹起的风衣如同黑色的蝶翼,又像是飞鸟的翅膀,小路继续坍塌,最终尽数落入深渊之中。
在最后一刻,芥川撞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他如同一个不速之客一般踉跄地闯入了这个空白的空间,然而,在下一秒迎接他的却并非想象中的坚硬的地面——猝不及防地,他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久等啦!”熟悉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芥川抬起头,落入了那双同样熟悉的鸢色的眼睛中。
当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到来这个苍白无物的空间,一切的恐惧,一切的孤独,一切的裂痕都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消融了。
这一次,他选择了他。
所以,不会再放手了——一个人自杀,也太过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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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天空如同被水洗过一般透彻,被细纱般的浮云轻点着。
其下,是碧绿的草地,灿烂的花朵绽放出绚丽的生命的色彩。铜色的铁轨从其上穿过,却并没有破坏这里的景色,反而融洽地融合在了其中。
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像个小孩子一般摇摇晃晃地踩着铁轨向前走去,柔和的微风扬起了他额前的黑发,而另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则在他的旁边走着。
这不是他们的世界。
事实上,他们已经走了许许多多的世界了。
芥川在空间中的感受并没有错,世界对于他们的桎梏的确减轻了,他们成为了旅行者,在世界之间,既没有来路,亦没有归途。
“芥川君!我们一起殉情吧!”走在铁轨上的青年突然转过头来对芥川说。
“啊,是……”
这样说着,他揽过芥川的肩膀,带着他向铁轨的方向倒去。手臂垫在对方的肩下,刚好是在有铁轨的地方。
对于太宰治这样猝不及防的动作,芥川也只能来得及发动罗生门垫在二人的身下。
随着身体的仰倒,视线中远处的景色被旋转的天空所代替,最后又被一个人所填充。
两人于是面对面地侧躺在了轨道上。
风中传来花的香气。
太宰顺势将有些消瘦的青年揽在怀中,额头相抵,黑色的发丝交缠,并不能分清彼此,画般地融洽。m.xiumb.com
“卧轨自杀不是也很浪漫吗?其实我一直都想试一次。”他这样说着,鸢色的眼中满是青年的倒影。
“嗯。”芥川同样看着太宰,直到对方示意他闭上眼睛。
世界之间的跳跃,就像是脱掉了一层躯壳,而并没有任何痛感。当他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关于他们的一切都会被刻意地遗忘,就如同黑板上被擦去的板书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大地传来了远处的震动的声音。
他们十指相扣。
他们会在下一个世界相见,然后去验证永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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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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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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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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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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