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微微笑着,上前一步坐在了芥川旁边的草地上。
橙红的斜阳将周围都镀上了一层温暖到不真实的光晕,那光晕染在太宰治黑色的头发上,也显得那发丝的颜色浅淡柔和了许多。
太宰的姿态很悠闲,双手随意地撑在草地上,视线也并没有明确的聚焦某处,只是虚浮在眼前宁静的景物上。
芥川看着对方鬓角的发丝在微风中扬起柔和的弧度,而四周只有草叶被风拂过的“沙沙”声。
“您……为什么……”还是芥川先打破了这过于宁静的氛围。
然而话说到一半,后面的音色却迟疑的弥散在了空气中。他该说什么?为什么太宰先生会来这里?为什么他不和侦探社的人们一起庆祝?
但是他又是以什么立场问出这样的话呢?前部下?暂时的联盟?还是自始至终从未被对方承认过的学生身份?
一种无力感不受控制地纠缠而上,芥川将视线转移开,不再去看对方鸢色的眼睛,而是低头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草地。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然而太宰却顺畅地接过了话题。他看着坐在自己身旁鸵鸟般低着头的芥川龙之介,还是忍不住为对方可爱的逃避姿态微微扬起了嘴角。
“当然是因为某个明明答应会等我去接他却自顾自的跑掉的孩子。”他微微挑眉,注视着芥川说道。
“……在下不是小孩子。”听到对方的调笑,芥川撇过头,小声反驳道。
“是是,芥川君不是小孩子了。”太宰用哄孩子的语气回应道。
芥川久违的感到了无言以对。
“……抱歉,太宰先生。”沉默了一刻,芥川垂下眼帘,语调认真的道歉——毕竟的确是他违背了和太宰先生的约定。
无目的地盯着前方,芥川的思绪有些发散。曾经在太宰先生还是PortMafia的干部的时候,自己很少会说“抱歉”,即使受罚也总是倔强地维持着那可笑的自尊心。然而现在,已经可以很顺畅地说出“抱歉”这两个字了。
就像有被父母丢下的经历的小孩总会更加乖顺地讨父母开心。在本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在面对名为太宰治的男人时,芥川龙之介这个人身上的所有棱角都恍如虚设。
太宰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而后无奈地将视线转向了前方。“你啊……”他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左下角,“还真是……”
从过去到现在,让他一点辙都没有。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
太宰用手拂过身下柔软的草地,余光却看着旁边的芥川,对方耳边的两缕渐变的发梢因着主人低头的动作乖顺地垂下。Χiυmъ.cοΜ
“……我的友人曾对我说过:\'人是为救赎自己\'而活的。”他突然开口,“芥川君怎么认为呢?”
芥川依旧盯着眼前被夕阳映红的一小片草地,并没有看着太宰。
“在下并不期待救赎,”他的声音很平淡,并没有比落下的树叶有更多的起伏,“\'救赎\'二字的确很诱人,然而仔细想想却是虚无缥缈的,即使能够得到,也难免是从一个陷阱跳入另一个陷阱罢了。”
太宰安静地听着。
“在下很感激太宰先生,”芥川继续说着,“正是因为有太宰先生,在下才能坚持至今。”
“不过,也已经是极限了。”
他转过头看向太宰治,难得的,嘴角带着微小却平和的弧度。
太宰瞳孔紧缩了一下。
对方灰蓝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注视着他,带着同样的执拗,然而现在倒映着的却是漆黑的死亡色彩。
风透过树梢的间隙飘了过来,扬起了几片干枯的草叶。
“噗,”
不合时宜的,太宰治突然笑了出来。
“抱歉啊,龙之介,”他注视着芥川的眼睛开口道。介于黑色与褐色间暧昧不清的茶褐色眼眸被掩盖在额前发丝的阴影下,晦暗不明。
太宰治勾起唇角,语调依旧很温和:“只有这个,是绝对不行的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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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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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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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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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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