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电话响着盲音,然而依旧在震慑着鼓膜的,却是方才掺杂着嘈杂电音的爆炸声,如同被拨动的琴弦,那余音久久的缠绕在脑中。
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吗?太宰先生?”突然,有人的声音将他混乱又扭曲的自我放逐的空间中拉回现实。太宰抬头,看到了敦疑惑的表情。他环顾四周——周围的人的视线果然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敦。”太宰的声音还有些惊疑未定的慌乱感。这样异常的太宰治让中岛敦不由地将心脏高高提起——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他的表情凝重起来,紫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宰。
侦探社的大家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桌子下面……居然有蟑螂!”太宰保持着凝重的表情说道。
啊!蟑螂……诶,诶?
本来准备好迎接某种爆炸性新闻的敦紧张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你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吗?”旁边的国木田吐槽到。
“唯有蟑螂,我可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太宰说。
“没有看到啊……太宰先生是看错了吧。”任劳任怨的好心的小老虎还是帮着太宰治查看了一下桌子底下。
“那真是太好了,”太宰摆出夸张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因为蟑螂那蠕动的触须,僵硬的四肢,圆圆的反光的甲壳……简直就像是不可名状之物一样嘛。”他心有余悸般地说道。
“哈啊。”中岛·出自孤儿院·完全不怕虫子·敦尴尬地笑笑,表示并不能理解。
侦探社中的他人又将注意放回了自己原本做着的工作中去。
唯有坐在一旁桌子上喝着弹子汽水的乱步睁开通透的碧绿色的眼睛斜斜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太宰治,对方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笨蛋。江户川乱步这样想着,又将视线移回了瓶中摇摇晃晃的玻璃球上。
太宰治一脸平静地坐了下来,毫无异样地打开电脑,甚至打字的速度也与平常没有半分差异。鸢色的眼睛倒映在笔记本的屏幕上,仿佛未有一丝感情。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的确讨厌蟑螂,讨厌虫子。而此刻他却感觉无数的虫子正顺着他的裤脚而上,钻入皮肤,蠕动着,啃噬着自己的内脏。这自然并非现实,也没有痛感,只是自我认知的那被留下的空壳如同无尽的黑洞仿佛将一切都吞噬着。
太宰治深知自己一向徘徊于危险的边缘,下一步就要踏入无可挽回的地步。织田作将他堪堪地拉回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然而那深渊总是过于具有诱惑力——既无意义,又何必挣扎在这世上?总有这样的低语在他脑中呢喃。
但,每当他真正想要沉睡在寂静的水底时,某双灰蓝色的眼睛却又会突然撞入他的脑海,细弱却执拗地将他固定在了原地。
他是想活着的。正因为想活着,才会自杀。寻找活着的意义,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绝望到麻木的事情。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但是不行,他还不能离开这世界,于是他只得靠着日常滑稽的自杀表演聊以□□而非真正坠入无尽的死亡之中。
有一个人在等着你的答案。那个有着同样空洞眼神的少年——你曾经答应过他,会给他生命的意义。
在这条路上走着的并非自己并非单行只影,这样的想法,竟令活在这世上的孤独感竟也轻微的散去了些,竟让他这样空洞的人也能感受到常人所言的温暖。这感觉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像抓着最后一根救赎的蛛丝。
若那蛛丝断掉会如何?太宰不知道。
他只是机械般地搜索着,等待着那转动着的,在此刻显得尤为令人烦躁的光标。
在意识中被拉长的时间终于迎来了它的尽头。页面也闪现了出来——横滨并没有任何建筑垮塌性爆炸。
太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页面,鸢色的眼睛没有映照出任何东西,像是在发呆一样,然而周围的景物在他的脑海中终于从黑白的唱片中挣扎了出来,染回了它们本来有的色彩。
突然,直升机那叶片与空气碰撞而产生的声音清晰地透过窗子钻进屋内每个人的耳中。太宰转头看向窗外——来了吗。
他垂下了眼帘。
很快,来者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带着两名侍从,有着一头张扬金发,性格也同样张扬肆意的海外来客开始了同侦探社社长之间的谈判。会客室外的众多人对这用七十亿来悬赏敦的人颇为好奇,悄悄地注意着会客室中的动静。
而在这时候,太宰治轻轻离开了侦探社,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组合如预想而至,但是……太宰走入人群之中,他还有一些需要调查的事情。
与组合的谈判自然不欢而散。菲茨杰拉德落下令人不快的威胁的话语,带着手下离开了侦探社。他的到来给侦探社蒙上了一层阴影,某种不好的预感在每个人的心底默默地盘旋着。
但是日常还要进行下去。
“敦,”听到自己的名字,中岛敦看向已在一旁开始如常地工作的国木田独步,对方一遍敲着键盘一边对他说,“就拜托你把那位杀了35人的少女送到军警那里去吧。”
“诶?”敦有些猝不及防,“但是……”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并没有来得及开口。
“谷崎,”国木田又转向一旁的谷崎润一郎,“你也一起去吧。”
谷崎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被决定了下来。
那个少女……敦走到侦探社医务室的门口,他想起了那日逃出PortMafia大楼的时候,那个从窗口一跃而出的少女——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深蓝色的眼睛中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释然。
这样的少女,就是杀死了35人的杀手吗?他皱起眉头,打开了医务室的门。门内坐着的女孩闻声将视线从窗外转到了敦的身上,深蓝色的眼中空无一物。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泉镜花,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三人走着,静默无语。
敦看着在前面安静地走着路的少女,对方一脸平静,仿佛丝毫没有对于自己将来的担忧。不,倒不如说,那是一种空洞的寂静,如同接受了所有的一切,人偶般地等待着宿命。
这样的氛围让敦感到沉重。
他回过头,想要看看谷崎——虽然年龄相仿,但却是比自己先要进入侦探社的前辈,他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定力。
然而,身后依旧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唯有谷崎润一郎无影无踪。
“要是社员都不在了的话,公司也就不复存在了吧。”在侦探社时偷听到的组合首领所说的话蓦的回响在敦的耳边。
“谷崎先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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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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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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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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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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