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闻言,抢在申珏前面说:“早就有了。”
赤炎老祖看向申珏,表情颇有些复杂,申珏无法否认默默是他的儿子,只能低声喊了一句师父。
一句师父已经道明了一切,赤炎老祖无声地叹了口气,主动蹲下身,对默默招招手,“小娃娃,你过来。”
默默是个会撒娇的,不过半个时辰,已经能非常自在地窝坐在赤炎老祖怀里,还一口一个师公,哄得赤炎老祖笑弯了眼。申珏自从回来,还未见过自己师父笑得如此开怀,看着这一幕,不由有些愣怔。
“这一老一小还挺和谐的,不是吗?”师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下申珏的手臂,“孩子都领回来了,丑媳妇也该见见公婆了吧。”
申珏脸色难看了几分,“什么丑媳妇?”
“你说什么丑媳妇?不许装傻!”师兄端详了下申珏的脸色,“该不会丑媳妇不愿意陪你们回来吧,师弟,你欺负人家了?”
他欺负舒和珺?笑话。
申珏直接转身出去了,赤炎老祖虽抱着默默说话,但心思主要还是在自己小徒弟身上,听见人出去的动静,立即抬起头,“你师弟呢?你又欺负你师弟?”
默默眼神也迅速盯了过去,小脸严肃,“你欺负默默爹爹?”
师兄见这一老一小板着脸看他,眨了下眼,立刻笑着说:“不敢,我哪敢啊,他害羞了,对,害羞了。”
……
转眼,默默就在液迦云山待了一个月,刚开始的几日还好,后面的二十多日,他思念自己阿爹的情绪越发严重,但他白日都没表现出来,依旧乖巧听话,见人就笑,可到了夜里,就默默掉眼泪,若不是申珏去他屋子看他有没有踢被子,都不知道他哭了。
“默默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申珏见到孩子哭,当即就把默默抱了起来,抱起来时,还不忘把被子把孩子包住。
默默红着眼摇摇头,“没人欺负默默,是默默……是默默想阿爹了。”
说到后面半句话,豆大的眼泪就掉出了眼眶,他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申珏,“爹爹,阿爹什么时候来?”
申珏顿了一下,才拿手帕帮默默擦眼泪,“不想呆在这里了?”
默默马上摇头,“默默喜欢这里,可默默也想要阿爹,默默想阿爹和爹爹在一起。”说着,他把脸埋在了申珏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真是个小泪包。申珏轻轻拍着默默的背,安慰的话不知该什么说,默默是舒和珺带大的,他自然会想舒和珺。
许久,申珏才说:“你可知道你阿爹的地址,我给他传信过去,告诉他你想他了,好吗?”
默默闻言,小脸立刻抬了起来,“可以吗?”
对上那双里面全是期盼的大眼睛,申珏怎么能说拒绝的话,“自然可以,今夜你先好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就写信好不好?”
默默狂点头,随后又紧紧抱住申珏,“默默想跟爹爹一起睡。”
睡到半夜,默默又变回了原形,申珏怕压坏他,特意把他挪到枕头上,拿出特意准备的小被子给他盖。
翌日一大早,默默就爬起来,说要给自己阿爹写信,可他不会写字,便让申珏帮他写。
“爹爹,默默说你写。”默默坐在凳子上,晃了晃自己的小短腿,“吾爱,久别不见……”
申珏写了一个字就顿住了,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默默。
默默无辜地回视申珏,“爹爹,怎么了?”
申珏抿了抿唇,“你平时就是这样称呼你阿爹的?”
“不是啊,是阿爹就是这样写的。”说到这里,默默凑过身,他小声地讲,“阿爹给爹爹写了好多信,每封信都是这样开头的,可肉麻了。”
申珏眉头轻拧,可拧起来后,他突然想起曾有一只手抚平他的眉间,眉头立刻皱得更紧了,“什么叫做给我写的信,我可没收到过。”
默默愣了一下,“可是……可是……”
“他写给其他人的吧。”申珏平静地说,一手把面前的纸张揉成一团,重新开始写信,这次他不再听默默的话,自己拟了一封信,寥寥数语,随后他叫来灵鸟,让灵鸟携信送到默默说的地址去。
只是这封信石沉大海,默默到后面总是站在液迦云山的入口处朝外看,连师兄看了都摇头,“这孩子怪让人心疼的,师弟,你再给你那位丑媳妇写封信吧,劝劝人家。”
申珏没说话,也没有写信,他已经写过一封了,对方爱来不爱,默默又不是他一个人,另外一个当爹的都不心疼,光他一个人心疼有什么用。
在第三个月的深夜,申珏突然被惊醒了。
液迦云山的结界被动了。
他当即拿起床旁的剑,抓起外衣,匆匆往外走去。等他到入口处,正看到赤炎老祖和一青衣客缠斗在一块,而他的师兄站在旁边看戏。
青衣客正是舒和珺。
师兄看到申珏,漫不经心地打了声招呼,“师弟,你来了。”
申珏看着上方的人,神情有些凝重,“这是……”
“师父在试试你那丑媳妇,看他够不够格嫁给你。”师兄平时总是在笑,今日并没有笑,“现在看来,我们师父还可能打不过你的丑媳妇,你那丑媳妇都没怎么还手,一直在避让,毕竟是上古神鸟啊,大鹏鸟果然不一般。”m.χIùmЬ.CǒM
“大鹏鸟?”申珏转头看向师兄。
师兄看见申珏眼中的惊愕,愣了一下,“你不知道他的原形吗?”
不知。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知道当今天君的原形,也没人主动跟他说,舒和珺自己也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对方是大鹏鸟。
“天下唯一的一只大鹏鸟。”师兄说。
申珏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默默不是吗?而且真的是大鹏鸟吗?我见过他的羽毛,前白后黑,根本不像书中所写的大鹏鸟。”
“写书的人可见过真正的大鹏鸟?这位天君陛下神秘得很,从不见外人。至于默默,默默不是大鹏鸟,是白鸾,也算很稀少的一种鸟了。”
他们二人说话间,上方的战斗已经结束,赤炎老祖先飘了下来,舒和珺跟在后面。他落地后,就恭恭敬敬给赤炎老祖行了个礼。
“小辈见过老祖。”
赤炎老祖咳了一声,“天君无须客气,直接叫我名讳便是。”
舒和珺失笑,“那小辈怎敢?”
一旁的师兄开了口,“小辈?也当不得小辈吧?天君今年贵庚?怕是比我师父小不了多少吧?”
申珏还没见过师兄说话那么夹枪带棒,都愣了一下。
舒和珺直起身,微微一笑,“还是小上不少的。”他又对师兄行了个礼,“和珺见过师兄。”
“师兄?我可当不得这句师兄。”师兄眼神里全是审视,“对了,天君深夜前来扰人清梦,所为何故?”
舒和珺闻言,无言看了申珏一眼,那一眼真够缠绵的,看得旁边的赤炎老祖和师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赤炎老祖沉吟道:“是啊,天君如果是想接默默走,大可天明再来,此时孩子在睡觉,叫醒恐怕会哭。”
“我不接默默走,我是……”舒和珺顿了一下,随后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盆昙花,“因为开花了,我想让阿珏看看这花,没想到惊扰了老祖和师兄,是我思虑不周了。”
纯白色的昙花在月色的沐浴下,泛着朦胧的光,清幽馥香。
……
第二日。
“嚯,真够浪漫的,深夜前来送昙花,我看只是借口……”师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见旁边的人没说话,忍不住伸手在对方的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师弟,你走什么神啊!”
申珏猛地回过神,他看向一脸怒意的师兄,顿了顿才说:“师兄为何那么生气?”
“我……我哪有生气。”师兄哼了一声,“师父才是最生气的那个,你昨日没看到那位天君叫师父一声师父的时候,师父脸都黑了。”
舒和珺暂时在液迦云山住下了,毕竟来者是客,此时他和赤炎老祖下棋去了,默默旁观,所以他们这两师兄弟才有时间在这里闲聊。
说是闲聊,说话的人基本只有师兄。
“对了,那昙花呢?”师兄又说。
申珏说:“在默默房里。”
师兄闻言,脸色好看了一些。申珏不懂他为何突然那么生气,明明默默来的时候,他还笑。可是师兄的怒气没能维持几日,很快他就能和舒和珺谈笑风生了,原因无他,因为舒和珺陪他下棋。
申珏因为嫌弃自家师父和师兄的棋术,不爱跟他们下棋,而这两个人还互相嫌弃,舒和珺来了之后,早上陪赤炎老祖下棋,下午陪师兄下棋,到了夜里,赤炎老祖还要跟舒和珺下棋,师兄旁观,导致他来了半个月,真正跟申珏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也是这半个月,申珏发现自己师父对舒和珺的态度好了很多,不再叫天君,而是一口一个“小舒”,仿佛真把舒和珺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小辈。
半个月过后,那两位对下棋的热情度终于减少了许多,申珏眼前便多了一个人。那人晃得他烦。
“你今日不用去下棋吗?”申珏冷声道。
舒和珺轻轻眨了下眼,走到申珏旁边,“阿珏。”
他这一声唤得极低。
申珏没看他,“怎么?”
话刚落,他的脸颊就被一个温热的东西碰了一下。申珏顿了一下,一道法术就打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他本以为对方会躲过去,没想到舒和珺根本没躲,硬生生挨了,脸色当即一白。
“你怎么不躲?”申珏见对方衣服都被他的法术弄烂了,只能转身去翻自己的衣柜,“你先穿我的衣服出去。”
舒和珺身量比他更高些,申珏找出了他最宽大的衣服,可一回头,被他用法术劈了的人此时脱得光.溜.溜,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阿珏,你把衣服给我吧。”
申珏慢慢握紧手里的衣服,随后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真是个臭流氓!
可这流氓缠人起来比默默还厉害,申珏只要修炼结束,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对方,他去哪,对方跟去哪。申珏若是生气了,这家伙就把默默抱过来,弄得申珏的火气无处可发。
一日,赤炎老祖设宴款待舒和珺,申珏看着舒和珺和师父、师兄相处得极好,心中火气更重,他想让师父师兄都别理会舒和珺,可这话太过幼稚,不知该怎么说。最后,申珏低头喝闷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后面连路都看不清了。
他不知道是谁扶着他回去的,那人给他洗了澡换了衣,还对他说了些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清。半夜,申珏突然醒过来,醉意还未彻底消退,他看到有人睡在自己身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后,他抓住对方搭在他腰上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得极狠,他知道对方醒了,可他就是不松嘴,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申珏死死地咬着对方,直到尝够了血腥味,他方停下,抬起眼看着对方。
一只略冰凉的手轻轻擦过他的唇,将唇瓣上的血迹抹去。
随后他被搂进了一个带着香气的怀抱,那人抱着他,还轻轻顺着他的背,“没事,没事了。”
申珏慢慢闭上眼,半响,他声音略沙哑地说:“即使别人都接受你了,我也不会!”
“嗯。”
“绝对不会!”
“嗯,知道了。”
“不会!我不会……”申珏话顿了一下,语气从冷漠变成极其委屈,“你别亲我了,烦死了!”
舒和珺边说着好,边又亲了一口。他见怀里人更委屈了,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对方的脸颊,“阿珏,你还睡不睡?我想……”
后面的半句话消失在唇瓣间。
突然,一人从床上滚了下来。
舒和珺揉着自己的腰,哭笑不得看着踢他下来的人,“好好好,我不亲了,什么都不做了。”但他还是没能上床成功。
申珏把他赶出了屋子,还说他要是敢推门进来,此生都不会再理他。舒和珺看着紧闭的大门,眼波微转,随后门前的八尺男儿变成了三岁幼童模样。
……
申珏看着爬上来的“默默”,愣了一下,“默默,你怎么来了?”
“默默”乖巧地笑了一下,爬到了申珏的怀里,“阿爹说爹爹怕黑,让我来陪。”
“我不怕黑。”即使这样说,申珏还是搂住了默默,喝多了的他根本没发现怀中人的异样,只是后面他在想今夜的“默默”怎么不变成原形睡了。
……
真正的默默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醒来之后,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收起一只爪子,单爪朝天,接着睡了。
梦里的果子真好吃,嘻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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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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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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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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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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