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亮着灯,但里面似乎没有动静,林初砚在门口站了一会后,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房门没有锁。
门被打开后,他踏了进去,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从屏风后绕出来的申珏。
申珏看到林初砚,又看到他手里的食盒,神情明显一变。
林初砚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之后,眼神在申珏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脸上。
“说说吧,怎么回事。”林初砚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
申珏现在的衣服都是林初砚给添置的,自然按照他的喜好来打扮,他喜人着素雅的衣服,所以给申珏买的衣服颜色大多数都很素,唯一颜色艳丽的是几件红衣,恰巧今日申珏沐浴后换了一件红衣。
林初砚看着身着红衣的申珏,越发觉得对方像极了他梦里的那个少女。
申珏没想到林初砚今日还会折返,毕竟对方今晨天色灰蒙才离开,林初砚从未连着两天来,也没有这么早来过。他见林初砚提着食盒进来,已经猜到对方是碰到了阿袁,他想了下,才说:“我不爱吃晚膳,你知道的,但又不想你担心,所以我就让阿袁还是做两人份,附近有个阿婆,孤苦伶仃,无人照顾,我就叫阿袁把我的那份晚膳送给阿婆吃。”m.χIùmЬ.CǒM
林初砚听见这话,那双如水的眼眸里波澜未动,但伸手将食盒揭开了。里面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他垂眼看了一会后,轻声说:“坐我旁边来。”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进门前,林初砚就把面上的阴沉收了起来,重新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贵气公子哥。
等人坐在他旁边,林初砚把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又取了筷子,放到碗上,“吃吧,能吃多少是多少,那个阿婆以后不需要你担心,我会让阿袁以后做三人份。”
申珏是鬼,根本就不能吃凡间的食物。他看着面前的饭菜,犹豫了下,刚张开嘴,就听见旁边的林初砚说:“要不我喂你?”
看来,林初砚今日是非让他吃不可,那便只剩下一个办法,对林初砚使出**术,只是这**术可能不一定对境主有用,但他现在只能试一试。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林初砚,开始施展**术,可**术施展过后,林初砚眼神都没有迷离一下,反而挑了下眉,“怎么了?”
果然没有用。
**术这种东西通常对心智不坚定者有效,像境主这种,通常都是心智极其坚定的人,往往不会被迷惑。
**术没有用,申珏也不可能去碰凡间的食物,他想到这里,抬起了手想重复今早打碎玉的一幕,可还没碰到碗,林初砚就提前把碗端了过去,“算了,我喂你吧。”
“可我真的没胃口,我乏了。”申珏说完就站起来,往床边那边走,但直接被林初砚拉了过来。林初砚把人摁坐在了腿上,另外一只手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肉,递到了申珏的唇边。
申珏近距离闻到这食物的味道,几乎想吐。这一百余年里,他就吸点香烛烟火,之前谢知让他喝茶,几乎都让他受不了,更别提现在林初砚想让他吃肉。
“阿珏,张嘴。”林初砚看着怀里的红衣少年,语气温和地说,“好歹吃一点,好不好,吃几口,吃了我就让你去睡觉。”
他语气温和,神情平静,可动作透出了他此时心里的真实想法。他完全圈紧了申珏腰上的那只手,根本不让人走,当然申珏想逃,也是能逃,只是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画皮鬼的身份罢了。
到了这个地步,申珏退无可退,抿了下唇,才犹豫着张开嘴,把那块肉吃了。一吃,肉味瞬间涌了上来,他再也顾不得旁边的林初砚,猛地站起来,捂住唇就冲出了屋子。
……
林初砚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申珏缩在墙角那里。
申珏吐不出,浑身难受像是被置身于寒冰之中,冷得他几乎寸步难行,一时之间,连回到自己的府邸都做不到。他听到脚步声时,猛然回头,发现是林初砚时,身体越发地往黑暗里藏。
他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身上的鬼气,不知道会不会被对方看出来。
林初砚发现申珏在躲他时,不由一顿。申珏蹲在墙角那里,被黑暗罩了大半,长发几乎曳地,黑发红衣,那张清秀可爱的脸笼上一层阴影,有了几分鬼魅之意。他看着这一幕,脚步不动了,只站在那里看着申珏。
申珏看见林初砚的眼神,立刻扭开了脸。因为寒冷,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正在难受得牙关打颤的时候,脚步声又响起了。
他还没回头,就被拉了起来。
林初砚双眸紧紧地盯着申珏的脸,半响,他才说。
“光吃块肉都那么难受?”
申珏不知道林初砚有没有看出他身上的鬼气,他端详了下林初砚的目光,发现看不透对方此时在想什么时,只能先点了下头。刚点了头,林初砚手就伸了过来。
那只手将申珏有些凌乱的长发理了理,指尖还碰了碰申珏的脸颊,可一碰,他眼前的少年又再度缩回了黑暗里。
而还没等他说话,眼前的少年居然转身从旁边的后门跑了出去,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而对方这一走,居然就了无音讯。林初砚本以为最多第二天就会回,可是他足足等了四、五天,都没见到人回来后,他只好去了一趟吞金楼。
他不知道申珏还有什么去处,想着唯一可能知道申珏去向的人就是吞金楼的鸨母了,可这一问,就问出了问题。
“你说青怜是他?”林初砚神情奇怪地看着对面的青衣少年。
眼前的少年虽上了妆,可依旧能看出神情疲倦,眼下青痕用脂粉都遮不住,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不是申珏。
当初林初砚给申珏赎身的时候,怕赎身出问题,特意看了一眼卖身契,上面的名字写的是“青怜”二字,当时,他只是认为“青怜”是申珏在楼里的花名。
“青怜就是他啊。”鸨母说,“林少爷,您是不是记错人了?”
“那申珏呢?你记得他吗?”林初砚说。
鸨母想了下,摇了摇头,“没印象,我记性很好,只来了一次的客人,只要跟我说过话,我都能记住,但您说的申珏,我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林初砚闻言,不由盯着名叫青怜的少年看了一会,“那我几个月前在你这给一个叫青怜的少年赎了身,你当时把卖身契给了我,你还记得吗?”
鸨母听了这话,更愣了,“没有啊,您没在我这里给青怜赎身,别说青怜了,这几个月里,我们楼里都没有赎身出去的姑娘、小倌。”
林初砚听了这话,神情已经有些不对了,“那我能看一下青怜的卖身契吗?”
鸨母没找到青怜的卖身契,这下子,鸨母都慌了,而后她翻箱倒柜,虽没找到卖身契,但在另外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一叠银票。
那银票刚好够给青怜赎身。
林初砚见到那叠银票后,脸色有些发白,随后他离开吞金楼,回到申珏的住处,把阿袁喊了过来。
“你老实跟我说,这段日子,你有没有发现申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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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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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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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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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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