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了六点回家的高峰期,宽敞的道路拥挤得很。安澜刚想闭目养神,宋嘉予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安澜划开接听键,“喂?”
“到家了?”宋嘉予应该是在忙着应酬,熙熙攘攘的声音混杂在其中,隐约还能听到流水潺潺。
安澜揉了揉眼睛,朝外面看去,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紫灰色的天空漫拢下来,“在路上,你呢?”
“陪一个朋友。”宋嘉予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今晚我不回去,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
“嗯。”安澜点了点头,车子开始缓缓地挪动。摇下了车窗,外面的霓虹灯落在脸上,有些刺眼,安澜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委屈,“宋嘉予……”
话语卡在喉咙里面,安澜又吞了回去,眨了眨眼睛,她慢慢地说,“你少喝点酒,能今晚回家就今晚回家,到时候我让阿姨给你熬点醒酒汤。”
宋嘉予微怔,安澜一向不是矫情的人,他们之间的相处大多都是吵吵闹闹,像是现在这么认真的煽情,似乎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宋嘉予放下酒杯,朝着院中走去,轻笑着问她,“今天被欺负了?”
“没有。”安澜吸了吸鼻子,“就是突然觉得有你这个哥哥很好。”
他总是在用着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算你还有点良心。”宋嘉予被逗笑了,也意识到她情绪的不对劲,低声安抚一句,“应酬完我就回去,在家等我。”
“好。”
车子通过市中心拥挤的车道,安澜却临时让司机改变了方向,朝着医院开去。
最近时清和的科室有医生请假,一时间忙不过来,时清和便得加班。中晚班一起,下午到早上七点。
安澜也忙,有时候两人连信息都没时间发。
给时清和发了信息,确认他在休息时段之后,安澜才敢过去。
刚刚下车,便有救护车从她身边而过。远远看过去,还能看到有病人从担架上面抬了出来,半边衣服都是血。
安澜一直都觉得医生这个职业比普通人要承担得更多,在他们肩上,是生死,也是希望。
到了门诊大楼的楼底,面前是一条走廊。安澜等了一会,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也没看到时清和。
以前大学的时候,许初九就曾经和她开过玩笑,以后和谁谈恋爱都不能和医生谈。医生太忙,时常顾不上家。
安澜那时候听听也就过了,却没想到,时清和成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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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手术室出来,时清和已经有些虚脱,面色惨白得有些厉害。他把手套摘下,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护士,“几点查房?”
“十点。”小护士捧着记录表,一路小跑着跟在时清和身后,“时医生别着急,这会才九点。现在没什么事了,您可以休息一会。”
“嗯。”时清和推开门诊室的门,朝里走去,“麻烦你帮我个忙。”
小护士:“什么?”
“我下去一趟,有什么急事随时打我电话。”他开了手机,不出意外的弹出好几个未接电话。
约好的七点,已经迟了两个小时。安澜向来是没有耐心的,这会大概已经回家了。只是,他还想要再下去确认一下。
“好的好的。”小护士忙不迭地点头,“您赶紧去吃饭吧,这边有我看着。”
“谢谢。”时清和礼貌地道谢,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手表,往外面走去。
晚上的医院倒是比白天空了许多,时清和从电梯出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外面漆黑许多。两旁的路灯照影着长形走廊,一眼看去,娇小的身影侧对着他,坐在木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今天爬山消耗体力,下午又被许初九逛了很久。安澜早就困顿得不行,本来想直接回家的。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留下来等他。
她就是很想见时清和,哪怕就几分钟。
面前的灯光忽而被一道影子遮住,安澜抬头看去。
时清和逆光而站,目光所处之际,是男人冷清而幽邃的眼眸。他的身影修长,如竹一般挺拔而清幽。
“等久了?”时清和的嗓音有些哑。刚做完手术,连水都来不及喝,便匆匆下楼。
“没有很久。”安澜朝他伸出手,难得的撒娇,“你抱抱我。”
一双眸子水盈盈的,连语气都是软乎乎的。这样的安澜,时清和只一眼便沦陷。
冷冽的眉眼都柔了下来,时清和半弯着腰,轻轻一搂,轻而易举地把安澜带到怀里。
消毒水的气味直接扑面而来,还夹着一些极淡的茉莉花香。男人滚烫的下颚便抵在她的额间,肌肤相碰,带来些许燥热。
原本一颗不安的心,在此刻,却又莫名的冷静下来。
南州市属于南方,转温比较早。二月入三月,初春的季节,安澜为了爬山简便,没有穿厚重的外套,而是穿了一件卫衣。
抱入怀中,软绵绵的。时清和微微低下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面,轻轻地叹慰一声,眉眼低垂,掩盖住眼底的疲倦,“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真相在眼前,安澜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只是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心口梗得难受。可是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也足够让她冷静下来。
时清和也不逼问她,“等过了下周,调出时间,带你去游乐场玩玩。”
“你要是轮休就在家里休息好了。”安澜从他怀里挪开了一些,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打量着他的脸色,“我就是觉得最近工作太累了。”
“那就辞职。”时清和改为牵着她的手,步子很慢地沿着长廊走着,“我养你。”
男人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安澜起了玩心,小尾指勾着他的手心挠了挠,“你不是说工资不高吗?”
“嗯……”时清和拉长了尾音,低低沉沉的,在这安静的夜色中,蕴着许多温柔,“那你就少吃点。”
安澜:“……”她吃的一点都不多!
想甩开时清和的手,男人却握得很紧,她丝毫掰不开。往后退一步,时清和便逼近一步。他的眼眸很深,像是一道旋涡一样,一不小心,就容易陷进去。
安澜抵挡不住这样的眼神,挪开了一些目光,“你不是还在值班吗?”
“十点查房,还能再陪你一会。”时清和顿了顿,又道,“今天去爬山了?”
这都能看出来?
安澜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鞋子上面黏着一些泥土。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去烧香拜佛了,顺便买了个平安福。”
提到了不愿提及的事情,安澜的小脸有些冷了。时清和想说些什么,手机不断地振动,他扫了一眼显示人,很快接起,“怎么?”
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时清和眉头紧皱,朝着安澜看了一眼。
医院的事情吗?ωωω.χΙυΜЬ.Cǒm
“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好。”安澜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不到半小时又得回去,医生忙起来,还真没办法谈恋爱。
时清和也抽不开身,挂了电话,目光紧紧地盯着安澜。缓了几秒,才道,“抱歉。”
“能理解。”安澜朝他挥了挥手,说不失落是假的,只是失落也得忍住,“那我……”
话还没说完,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进时清和的怀里,薄唇便压了下来。时清和吻得很急,牙齿不小心划过她的唇上,带来一些刺痛。
“安澜。”微喘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勾着她的心弦,“要不要考虑……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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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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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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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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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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