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把牛奶收了回去,关上冰箱门:“不给喝,我还留作明天的早餐呢。”
谢云持蓦地失笑。
纪明月心脏嘭嘭直跳,偏偏还状若不在意:“喜欢吃甜的吗?”
“不太。”谢云持面上带着些许遗憾,倒是很诚恳,“但偶尔也吃。”
“偶尔?”
他点了点:“对,比如饿不行的时候。”
纪明月实在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
“刚才我去冰箱里拿牛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一直觉冰箱是特别用的东西。”
谢云持往后倚,靠在了一旁的柜台上,透出些许散漫的意味,却又很是潇洒。
他挑了挑眉:“嗯?”
“就比如很烫的水,我就会想把它放进冰箱里冰一冰,这样很快就凉了嘛。但我妈从来都不让,冰箱不是干这的,我就理所当然觉冰箱很无用。”
……倒的确是挺像她的逻辑。
谢云持轻声笑了笑,继续看着纪明月。wWW.ΧìǔΜЬ.CǒΜ
纪明月还不忘征求他的同意:“难道不会这么觉吗?”
“我们家……”他的语气很自然,一点别的情绪都有,“小时候有冰箱。”
纪明月蓦地怔在原地。
她一时间莫名有些窘迫起来,忍不住低了低,声音也弱了下去:“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
谢云持太过于泰然自若了,好像刚才的并不是他自己一样。
“事,我不觉以前的日子有什么不能提的。虽然小时候挺穷苦,但好像还挺快乐的。”
纪明月抬眸看了看他,又别开眼,“读中学那会儿好像经常挺忙的。”
谢云持点:“是挺忙的,时间管理还挺难。”
那时候她在学校鲜少能看谢云持,他总是一下课就出去做兼职了,她记谢云持最忙的时候竟然同时做了三份兼职、还兼顾自己的学业。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温饱竟然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谢云持依旧坦坦荡荡:“毕竟那时候我父亲住院,开支特别大,家里又欠了很多债务,我妈妈一人完全顾不过来。总吃饭,不出去做兼职会饿,饿了就吃甜的。”
“……”
怎么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纪明月一向伶牙俐齿,可这时候也一时间有些语塞。
她那时候作一旁观者,都能知道谢云持中学时有多么艰难困苦,但他现在提起来当时,却好像一点诉苦和抱怨的意味都有。
坦然仿佛他并不是一真正的经历者一般,甚至提起来还能开开玩笑。
纪明月回了回神,又问,“那时候真的觉快乐吗?”
“还不错,起码我父亲是真的疼爱我。唯一的遗憾……”谢云持垂了垂眼睫,“可惜我父亲还是有治愈,去世了。”
纪明月呼吸一滞。
她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又觉自己好像什么都特别无力,谢云持忽然抬,对上了她的视线。
谢云持轻笑两声:“都过去那么多了,什么。而且也看到了,我父亲去世后,我妈妈就带着我嫁进了时家,我这不就衣食无忧了吗?”
他又,“况且大家有目共睹,叔叔对我这拖油瓶还挺好的。”
纪明月听懂了,他的“叔叔”指的就是时辰的父亲,君耀的董事长。
她又在心里思索了一番。
按照谢云持所的话,他就是一继子,时家就这么让他当上了君耀的总裁?
而且据纪明月所知,这总裁并不是一空架子,相反,谢云持在君耀简直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除了基本上已经不再管事的时父,谢云持在公司已经有了绝对掌控,而时家独女时辰似乎也对这些权力毫无兴趣的样子。
除非……
谢云持是时父亲生的,那一切就都通了。
就连上次她迷惑了很久的“不是同母异父、两都跟父亲姓但是姓氏不一样、还是医学生意义上的亲兄妹”都有了解释。
谢云持和时辰的确是亲兄妹,谢云持应该也是时父亲生的,或者,是私生子。
至于谢云持的“跟父亲姓”,并不是生父,而是养父。
私生子这种事情,她以前也过不少,毕竟所谓的豪门像她们家一样干干净净的倒是几。
但都做到这种份上了,还把姓氏改回去、甚至称呼依旧是“叔叔”而不是“爸爸”,那就真的很少了。
心里百转千回,纪明月面上却依旧什么都。
在她出读的这些里,谢云持好像真的发生过很多很多的事情。
可那么多事情之后,谢云持却依旧温柔而有力量,像是很多前的那少,一模一样。
她吸空了盒子里的牛奶,又晃了晃,听里面还有声响,皱着眉把吸管往里戳了戳,又吸了一口。
谢云持竖了竖拇指:“猫猫还挺勤俭持家。”
“……”
纪明月默了默,:“对,毕竟我现在是穷逼。现在知道我给点的那杯奶茶对我而言有多昂贵了吧?”
谢云持稍加思索,点了点:“知道了。”
等纪明月别的,他又笑了一声:“那今晚还看电影吗?我还可以陪再看一场。”
?
特么一大集团总裁,一部电影的时间,就值一杯奶茶吗?
似乎看出来了纪明月的疑惑,谢云持顿了顿:“如果想请我吃别的,也不是不行。”
别的?
纪明月思索了一番,毫无诚意:“OK啊,我之前还在一家奶茶店喝到过特别甜的,明天我给点成全糖,保精神一整天。”
完后,纪明月才意识过来——
靠,他们俩的对话怎么突然这么幼稚!
她又无意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靠。
他们俩竟然就这么站在冰箱前,聊了大半小时!
她美容觉都了!
再怎么天生丽质,也好好保养才对起自己的脸。
纪明月冲着谢云持挥了挥手:“不了,我去做美梦了。”
谢云持懒懒地点了几下,示意她自便。
纪明月“哒哒哒”地跑上楼梯,到了拐角处又想起来什么,回过叫他。
“谢…云持,”她顿了顿,“明早想吃什么?”
谢云持正背对着她,在饮水机处接着水,听到纪明月的问题,回过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接着水。
纪明月也在意,自顾自地:“我会做的简单款早餐还蛮多,煎鸡蛋、三明治,是喜欢吃中式的话,我就直接下楼买点包子什么的也行。”
谢云持依旧话。
纪明月有些奇怪地叫了他一声:“谢云持?”
谢云持回,声音自然:“鸡蛋吧。”
“好。”
纪明月有些奇怪于他怎么接一杯水接了这么久,但到底是什么也问,了哈欠就转身上楼去了。
舒妙就总她的作息怎么跟老人一样,哦其实也不能算老人,毕竟老人家们睡早起也早。
她不行。
她睡早,还起不来。
谢云持捏着水杯的手已经泛起了青筋,用力差点把玻璃杯捏碎。
刚才,她的语气真的太自然太亲昵了,就像是一妻子问丈夫明早吃什么一般自然而然。
他差点忍住。
谢云持,别太急。
慢慢来,千万不太急。
万一把她吓跑,就坏了。
他实在忍住苦笑了一下。
可他真的有点按捺不住了,喜欢了那么多的女孩子,就这么每天在他眼前晃悠、跟他讲话、冲他笑,他自制力再如何,好像也一天两天间变不堪一击了。
谢云持低低地叹了口气。
前两天,傅思远问他既然这么喜欢纪明月,高中时表也就算了,现在怎么也出口。
他想了想,,
“能大喇喇出口还不怕被拒绝的,那是喜欢吧。”
傅思远一脸纳闷:“那这是什么?”
谢云持沉默良久。
好半天,傅思远都已经转开了话题的时候,他才蓦地开了口。
“是渴望。”
融入骨髓的,渴望。
-
纪明月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整人都还是懵的。
简直整猫脑袋上都挂着“我是谁?我在哪?我什么这么早醒?”了。
拥着被子坐起来半天,她才想起来自己答应的今早做早餐。
人间酷刑。
走到厨房,着哈欠发了会儿呆,她终于回忆起做的是鸡蛋。
把两根火腿肠从中间剖开,纪明月煎上了鸡蛋后,才听到谢云持房门被开的声音。
她抽空回看了看,然后一瞬间就愣住了。
——大概是因刚睡醒,现在的谢云持和往常她所看到的,完全是两样子。
发也睡乱哄哄的,身上还穿着长袖长裤的条纹睡衣,睡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几颗,神情怔忪,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向来清隽温和的男人,这时整人都透着些许懒散和困倦的意味。
但,满是烟火气。
他似乎想到纪明月正好看过来,整人都怔在了原地。
纪明月实在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把鸡蛋翻了面,又回看他,然后突然发现什么觉哪里特别不对劲了。
谢云持……
他手里还抱着一团东西。
看那样式颜色和大小,模模糊糊感觉像是……
床单?
纪明月边转继续煎着鸡蛋,边随口招呼道:“早啊谢云持,大早上的抱着床单干什么?”
可能是起太早了,纪明月也觉自己脑子不太好。
等问出口,她才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床单。
大清早的抱着床单。
……
她僵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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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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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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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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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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