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洋“嘶——”了声。
“啧啧,宋时洋不乐意了。”王北亭看着宋时洋有些不爽的样子,笑得很得意。大概,也就他们这群互相熟识的人,才敢这么开玩笑了。
“但我偏要加,行么?”王北亭目光落回林千岛身上,一双眼天生妩媚而凌厉,任人无法拒绝。
“嗯……行。”
从没遭遇过这样的情况,完全招架不住。林千岛与王北亭对视着,紧抿着唇,点头如拨浪鼓。
接着,林千岛慢慢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双手紧握着,好像一位犯了错、正在向老师上交手机的学生。
宋时洋站在林千岛身边,所以林千岛看不到。
但什么都逃不过王北亭眼睛。
看着宋时洋微微偏转过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王北亭也莞尔,仿佛看到冬天桃树开花了般有意思。
走进不夜城网咖,林千岛才知道,宋时洋说的不是假话。
在贵宾区挑了个二人座,与其他不相干的纷纷杂杂间隔开,座位是十分柔软的沙发椅,可以半仰倒下去,舒服得如同蜷在一个窝里。
环境幽暗雅致,私密又舒坦,没有想象中的乌烟瘴气。
打开电脑,看着偌大一面清晰无比的屏幕,林千岛轻轻地说:“还挺好的。”
“嗯,你画吧,我玩游戏。”宋时洋道。
“那我不打扰你了。”看了眼身边宋时洋,他目光始终专注在面前电脑上,林千岛十分知趣地说。
把需要参考的图片和客户要求一并在电脑显示屏上排开,林千岛握起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除了网咖空气中原本的淡雅香气,好像,还能闻到宋时洋身上的气息。丝丝缕缕,有些醉人。
*
傍晚的时候,宋时洋玩完游戏,撑着脑袋靠到林千岛椅子边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平板上的画。
看林千岛有所察觉后,手里笔一顿,却敢怒不敢言。
两人一下午井水不犯河水,宋时洋玩游戏,林千岛就像个不停忙活着贮存松果的小松鼠,这儿弄弄、那儿弄弄的,在自己的那么一小块地方里乐此不疲。
“这画的什么?”宋时洋问。
声音忽然从脑袋边响起,林千岛被微微吓了一跳,整个人缩了一下。
对于这样的反应,宋时洋微微眯起眼,奇怪,自己是有多可怕?
好歹,也是自己带林千岛来这里画画的吧。
眼见,面前的林千岛微微侧过脸,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一双大眼睛明亮而澄澈。
她眨了眨眼,好像在克服着忽然如此近距离说话的轻微不适感,有些呆萌地问:“宋时洋,你看过《火影忍者》么?”
宋时洋微微眯了眯眼,逗她:“你猜?”
林千岛:“……”
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仿佛,在被一只大老虎当面询问:“你猜,我会不会吃了你?”
不知道该说可爱,还是可怕更多。
林千岛默默咽了口口水,还是很认真地给宋时洋介绍:“我在画《火影忍者》里的人物,他叫宇智波鼬。”
“谁啊?”宋时洋问。
声音低沉,沙哑中带着磁性。
“嗯,就是个角色吧。”林千岛正回脸,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整理了一下思路,“大概,就是宇智波鼬不得不为了木叶村去屠杀族人,最后背负骂名,被几乎所有人误解,但无怨无悔,是一个伟大的角色。”
林千岛一本正经。
“哦,一个伟大的角色。”想了想,宋时洋懒洋洋地应着,对这样的介绍还算满意,“其实我看过。”
林千岛:“……”
慢慢抿起嘴,隐忍着不满。
宋时洋补充:“是很小的时候吧,有点忘了。”
“哦。”林千岛缓缓点头,这才觉得,心情有所平复。
但宋时洋依旧饶有趣味地和林千岛说话:“你画这个干什么?不就是,这个图里的人?”
林千岛只好继续认真地向宋时洋解释:“你不懂啦!这个不一样,这叫同人图,不是临摹。”
“比如,如果你很喜欢一个角色,你就可以发挥想象力去画,不是和原图一模一样的。”
最后,林千岛点了点电脑屏幕上的动漫截图:“这只是我的参考。”
“哦……”宋时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林千岛,“可你为什么说我不懂?我也会画画的。”
???
什么鬼。
林千岛一脸费解地看着宋时洋:“你会画画?”
宋时洋点点头,笑了:“你是不是,总瞧不起我?”
“……”
总?
总是指什么?
林千岛更加费解,不知道宋时洋什么意思。
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传言,自己的确对宋时洋或多或少有所误解,但他,也不至于觉得自己是瞧不起他吧?
林千岛鼓着嘴。
“帮别人画的?”宋时洋看着林千岛平板上的画。
“嗯。”林千岛点头,“收钱的,那种。”
下意识补充一句,怕宋时洋觉得自己很闲。
“急么?”宋时洋继续问。
“不急。”
“那我给你画张画。”
“……”
?????
宋时洋十分坦然地伸出手。
林千岛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无比纠结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最后,林千岛还是乖乖地保存了自己还未完成的作品,打开一张全新的画布,调好黑色的马克笔笔刷,把平板和电容笔一并交给了宋时洋。
宋时洋也依旧很坦然地一并接过。
忽然清闲下来,林千岛才想起,自己在包包里装了一盒酸奶和一袋饼干,一直没有拿出来。
然而,手伸进包里一摸,林千岛才想到,自己往包里装酸奶和饼干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过宋时洋,因此都是一人份。
犹豫了一下,林千岛把两样东西摆到面前桌子上,挪到宋时洋面前,试探着问:“你吃么?”
宋时洋真的在画画,眼都不抬一下,只是用余光扫到了桌上的东西,笑道:“专门给我带的?”
被发现都是一人份的了,林千岛心虚地点点头,也很心虚地回答:“嗯。”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宋时洋看穿。
“不用了,你吃吧。”宋时洋道。
林千岛忐忑地点点头,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那好吧。”
而后,林千岛把酸奶和饼干拿回面前,拆开吸管包装,将吸管插丨进酸奶盒,兀自喝起来。
然而,吃饼干的时候,林千岛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突发奇想,把一片饼干递到宋时洋嘴边,弱弱地问他:“吃一片吗?”
后知后觉,林千岛拿着饼干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是有多暧昧。
但再把手收回来,好像就会显得更加奇怪。
欲盖弥彰般,林千岛用更弱的声音说:“就一片。”
林千岛紧紧凝视着宋时洋,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把自己的平板和笔一并砸掉,然后把自己锤死。
宋时洋微微抬了下眼。
“……”
“……”
气氛好像瞬间诡异起来。
僵持了半天,宋时洋才微微向前,把林千岛手里的饼干咬进嘴里。
林千岛松一口气。
长时间的沉静里,为打破尴尬,林千岛“咳咳”地清了清嗓子:“那,那什么,你在画什么呢?”
宋时洋画画的样子很随意,好像一位大师,信手拈来。
“你的同人图。”宋时洋答。
“哈?”林千岛震惊。
什么叫,她的同人图?
林千岛这才去看宋时洋手中的平板,上面是白底黑线的图样,真的是个人像。虽然没多少艺术感,但竟然还挺好看,可以看出,是个长头发的女生,眼睛出奇的大,大到五官比例都不协调了,手里正拿着个苹果。
“所以,这是我?”林千岛惊呆了。
“嗯。”宋时洋竟答得十分爽快,林千岛钦佩。
画很简单,宋时洋很快就画完。
林千岛收拾着酸奶和饼干的包装垃圾时,余光瞥到,宋时洋又在画的边上添了些什么。
最后,宋时洋把平板交给林千岛的时候,林千岛才知道,是宋时洋又在边上写了两行字:
送给林千岛
——SSY
“噗……”林千岛想笑,但努力忍住了。
“生日礼物,也是迟到的。”说完,宋时洋起身,准备走了。
林千岛已经收拾好东西,就差平板和电容笔。现在,把东西都装进包里,林千岛也起身。
意外收到一幅画,又听宋时洋说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林千岛越想越觉得心里美滋滋,脚步不觉轻快起来,美颠颠地跟在宋时洋身后。
宋时洋感觉出林千岛的高兴,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别再为这些屁大点的小事哭哭啼啼的了,好么?爸爸疼你。”
“……”
哈?
林千岛脚步一顿,想了想,又跟上宋时洋,叫他:“宋时洋。”
“怎么了?”
酝酿了一下,林千岛把自己已经考虑了有一会儿的想法说出口:“我说,既然这么有缘,不如我们拜个把子,当兄弟吧!”
又有些别扭地小声补充一句:“我才不要叫你爸爸呢。”
林千岛想,自己和姜伦的事,哪能算失恋啊。
撑死,也不过是小□□想吃天鹅肉,一段奇奇怪怪的单相思无果而终,但也终归是,意料之中的事。xiumb.com
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宋时洋越走越近,发现这个人,和平时自己所听说的很不一样。
关于宋时洋的一切,自己好像都不了解,不仅不反感,好像还莫名很喜欢。
虽然,不知道宋时洋是不是真如表面上那般不在乎,对一切都云淡风轻,但至少,林千岛觉得,两个人处境很相似。
就像是,两根在石缝中顽强生存的小草,不知道怎么,沿着缝隙长呀长的,就遇到了一起。
经过主吧台时,王北亭已经不在这里了。走出大门,干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又一次面对公路上往来不息的车水马龙,宋时洋点点头。
“行啊。”
*
吃过晚饭,林千岛坐在房间里。
从包包中拿出平板,页面上还是宋时洋创作的那幅画。回想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你的同人图。”林千岛就忍俊不禁。
先将画保存成图片,导出,而后,林千岛将绘画过程一步步后退。
其实,收拾东西的时候,林千岛对宋时洋写字的过程有点印象。
他好像写了很多,但最后,却只有这么简单两行。
一步步退回,林千岛才知道,宋时洋之前写的是——
送给我的岛
——洋
然后,宋时洋用橡皮擦去了“我的”,又擦去了“送给”以外的所有字,重新写上了后来的。
什么意思?
真把自己当他女儿了?
就因为动不动就哭?所以很同情?
林千岛又哭笑不得。
[喂!]林千岛在微信上找宋时洋,忽然底气十足。
[?]
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林千岛蓦然抬眼,又愕然发现,此时的窗外竟飘起了雪花,是初雪。
前天还大雨滂沱,今天竟然就下起了雪。
[那什么。]
[等哪天雪下大了,我约你出来玩吧,好兄弟。]
才不要这个人占自己便宜呢。
至少,也得是同辈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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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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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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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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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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