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团长姓陈,是个看似严厉,实则心软的男人。马戏团里有很多走投无路的人,在他的帮忙下找到糊口的工作,虽然薪金微薄,但至少不会忍饥挨饿。
世情就是如此,大家活着本就不易,只有在那些大一些的基地里,马戏团才能卖出一些公演的票,多赚点钱。毕竟在很贫穷的小地方,演上两、三场就已经是极限,那里的居民可舍不得花钱来看不能填肚子的东西。
杰西卡从有记忆起就在马戏团里,她的父母是走钢索的艺人,而苏则是陈老板从半路上捡回来的,当时小姑娘只有四岁,瘦弱得像是小猫儿一样,将她带回来学杂技或许辛苦,但至少能救这孩子一命。
两个小姑娘就这么一起磕磕绊绊长大,因为年龄相仿,又说得来,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原本她们以为生活虽然艰苦,但相互扶持总能走下去,但一场突然的伏击和背叛,让整个马戏团陷入绝境。
现在团里大部分的人都受伤倒下了,仅有几个人还安然无恙,但就在这档口,被大家寄以厚望的空中飞人表演者,雷蒙德卷款私逃,给本就入不敷出的经济蒙上一层寒霜。
无奈之下,陈团长拖着病体,拿出最后的钱给大家分了,让他们自寻生路,但杰西卡和苏怎么也放不下那些照顾自己长大的亲人,私下商议一定要想办法。
好在,他们本就就是要来基地飒的,这个希望之光是他们从来没到过的地方,本想着在这边多演几场,赚多点钱改善生活,谁料到遭遇了这样的意外。
不,应该说意外一直都潜伏在他们周围,只是这次终于爆发出来,若是雷蒙德没带钱走,他们到了基地飒还可以买点好药撑下去,可现在……
“是这里吗?苏。”杰西卡看着面前人山人海招聘会场,虽是询问,但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与之不相符的决然。
“就是这里,杰西卡,演出可是我们的强项。”苏紧紧抓着杰西卡的手,生怕被人潮挤散了,“等我们被选上,就求他们先预支给我们几个月的工资,把大家的伤都治好了,之后……我们就好好工作,做什么都行。”
“嗯。知道了,就按说好的那么做。”
杰西卡点头,她们这些年走过许多领地,也有领主或贵族想买下她们这对姐妹花,但每次陈团长都拒绝了,然后连夜带着大家离开那里。偶尔会有团员对此表示不满,但大多数人都沉默地附和着团长的选择,即便再辛苦也毫无怨言。
那时候她们还小,不懂是为什么,等到越长越大,知道了其中隐含的龌龊后,才懂得了陈团长对她们的拳拳爱护之心。
越是这样,两个女孩越无法舍弃病重的亲人,她们决定将自己“卖”给基地飒的领主,无论做什么都行,只要能赚到钱救回大家。
因为人太多了,轮到她们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两个女孩几乎一天没吃东西,只靠这边免费供应的水来填饱肚子。
相互鼓着气,她们一起进入了面试的房间,结果里面的情形与她们所想的完全不同——干净、明亮、而且没有油腻的大叔用衡量货物的神情打量他们。
按照面试官说的,杰西卡和苏分别表演了她们擅长的节目,不管是跳舞还是唱歌,亦或者在钢丝上走来走去,她们都出色地完成了。
“很好,留下吧。”
一个面试官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看着她们的目光充满惊叹和赞赏。
“长得漂亮,柔韧性也好,嗓子也很完美……我预感她们会成为台里炙手可热的新星。”
“是啊,而且临场一点都不紧张,不愧是已经演出过很多次的人,我们这边正缺这样的。”
“喂,不要和我们抢啊,电影着什么急,最重要的是剧院的首演,要给领主大人看的,剧本我们都编好了。”
“这可是我先看中的。”
“演员说好初期大家一起用,日后再根据特长和意愿分属不同部门,怎么,你要撕毁协议吗?”
“喂喂喂!我说你们,不要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吵啊,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行不行?别吓着人家了。”xǐυmь.℃òm
杰西卡和苏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很多名词她们听不懂,但内里的意思的还是能猜个七、八成——她们的资质很好,对方会把她们捧红。
“先生们,女士们,请听听我们微不足道的恳求吧。”杰西卡在面试官的争执中鼓足勇气开口,将自己和苏急需用钱的窘迫说给在场众人听。
“只预支一个人的也可以,送钱的时候可以派人跟着我们,我们保证绝对不会逃跑,求求你们答应吧,大家的伤病真的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呜呜……”
少女的哭声打动了众人的恻隐之心,预支工资这种事还没有相关的规定,不知道能不能批下来,但看病这种事,并不需要一定有钱才能做到。
“送他们去医院吧。”
第一面试官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泪眼婆娑的杰西卡,她从这个姑娘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就很愿意帮她一把。
“基地飒的医院是可以先看病后付款,虽然你们不是正式领民,没有医保,但其实自费也不算很贵——就算暂时没有也没关系,可以办理分期付款,分几个月还清,只要不是故意逃单,就没有关系。”
杰西卡傻愣愣接过手帕,听得入神都忘记了道谢,直到第一面试官说完,她才醒过神来,因为看到希望导致心跳骤然加快,碧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只希望对方说的都是真的,而不是故意恶作剧,开她的玩笑。
苏的年纪更大一些,也更沉稳,但此时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急切发问:“请问,这是真的吗?我们要怎么去那个医院?”
陈团长和大家都在庇护所里,想着休息一夜,看明天能不能在这个号称“希望之光”的地方找到可以糊口的工作,虽说解散了马戏团,让大家各奔东西,但那也是为了活命,而非找地方躺下静静等死。
“反正她们后面也没多少人了,不如我去一趟吧。”
第一面试官这么说,其他人都纷纷点头,按照名单,今天的面试者只剩下了最后十个,的确不需要这么多人在这边了。
于是,杰西卡和苏带着一脸梦幻的神情,跟着第一面试官到了庇护所,然后又看着她和那边负责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后,将有伤病在身的陈团长等人送上了一辆马车。
再然后,那天在医院发生的一切,即便在她们成名的若干年后也不曾忘记,那些穿着白大褂仿佛救世主一样的人,不但救回了大家,还给予了他们新的希望。
……
莫北并不知道电视台那边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未来红彻大江南北的两颗新星,现在正处于她们人生中最重要的岔路口。
或者说即便知道,她最多就是感慨两句,也不会多关心,因为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更重要的事。
“所以,一共有八个基地提出了申请?”
“是的,领主大人,都在我们周边的地区。其中二级基地有两个,其余六个都是一级基地。”
莫北伸手捏了捏眉心,有点头疼,她眼前放着一摞印着领主徽记的信,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求挂靠的。这跟之前青岚基地钱领主提的需求还不一样,青岚是求合并,这些则是希望保有自主权的同时,成为基地飒的附属领地。
“都拒绝了吧……”莫北将信封往外推了推,人向后靠在椅背上,并不是很乐意这么做,“自治什么的,不好管,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为什么要管他们那些烂摊子。”
要么合并,要么独立,在莫北这里没有自治基地这么一说,基地飒只能允许实行一套法律,也只允许出现她一个声音。
莫北也考虑过民主,但现在条件还不成熟,而且她觉得自己挺民主的了,不管是谁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只要合理她都会采纳。
将写信拒绝那些领主们的工作交给助理,他会斟酌措辞,让对方不至于因为被拒而翻脸。莫北目送助理离开,结果还没有三分钟,他又返回了领主办公室,这次却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阁下,外面有个女性冒险者要见你,她自称带来了唐备的消息。”
助理自然知道唐备和莫北的关系,所以在听到门卫报告之后,就立刻返回来找莫北,连给那些领主回信的事都先放到一边。
“让她进来。”
莫北倒是没往奇怪的地方想,只以为是唐备托人给她传递什么消息,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她都习惯了。
几分钟后,一个斜背着巨型双手剑的女性走了进来,英姿飒爽,莫北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种见到同类的感觉。
然后,这个飒爽的小姐姐,就给莫北放了个炸雷。
“我是关涵,还活着的玩家之一,唐备被扣押在丹纳领,如果不尽快去救他,大概就死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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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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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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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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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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