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鲜明的黄.色液体轻轻摇晃着,在灯光的投影之下,显得格外的澄澈透明。
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在心里积压着,好心情在一瞬间像是被冷冽的风刮走,荡然无存。
莫名的,那天在茶厅里,秦爱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就像紧箍咒一样,让她头疼:
——“我可是要和他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女人。”
路南乔闷声坐在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贵宾,无奈的叹了声气,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吧。
路南乔将酒杯放到桌子上,用手撑着下颌,耷拉着眼皮慵懒的看着那些谈笑声连连而开的人们。
他们手里都拿着酒,聊到正欢处,总喜欢碰杯欢饮。
在这一刻,路南乔突然觉得酒可能是个很好的东西。
路南乔收回目光,凭着本能,她看向了桌子上的那杯还未动过的液体。
她没有怎么喝过酒,对酒不感兴趣也不了解。可突如其来的想法让路南乔脑子一热,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双眼僵直。
或许,这酒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难喝。
正要把酒送进嘴里,路南乔就看见几位女士拥簇而来,在她的不远处的一个盛放着各式各样的酒的酒桌前停下。她们一边说着笑,一边从桌上拿起不同颜色的酒,相互碰杯抿一口,而后又拥簇着离开。
路南乔这才注意到,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盛满酒的酒桌,酒桌上摆放着花花绿绿的酒,在灯光的照射下绚丽夺目。
她突然对那边的酒产生了兴趣,将手里的那杯酒放到桌上,起身向那边走去。
酒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红的,粉的,黄的,绿的,颜色各异。她随意挑了一杯,执起对在灯光下。
光晕照在晶莹剔透的酒上,越显得澄澈透明。路南乔觉得这个颜色好看,想必味道也很好,于是将酒杯凑近,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飘进路南乔的鼻子里。
路南乔越发对手里的酒产生了兴趣,于是拿起送到嘴边,闭眼一吞,酒水缓缓下肚。可路南乔没料到的是,这酒有些烈,她紧皱着眉头回味着这杯酒给她带来的后劲儿。
后劲儿一过,路南乔才摇了摇头,缓过气来,倒并不觉得有其他任何的感受,相反觉得自己一点事儿都没有。
只不过酒气有些熏鼻,路南乔稍稍呛了几口,胡乱揉了揉鼻子。视线下移,又一次停在了酒桌上的那些酒身上。
她突然很想知道,其他颜色的酒是什么味道的。
一鼓作气之下,路南乔站在酒桌旁,一杯又一杯的喝遍了不同颜色的酒。
可这下的感觉和刚刚的感觉明显不同了起来,脑袋晕乎乎的,身体有些泛软,总感觉好像使不了力气。
没站稳,猛地向旁边倒去,还好自己反应过来,攀住了桌角。
稳定身形后,路南乔眨了眨自己迷蒙的双眼,想要努力看清自己身上的东西,可眼睛里一片模糊,朦胧得像是照相机失了焦距,什么都看不清楚。
突然,自己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团黑影,挡住了一大半光,晕头转向的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一阵吊儿郎当且颇有几分玩味的声音便从面前的黑团影子响起:
“路小姐,好久不见。”
路澈本在那边和几位美女聊天,目光一撇,就看见不远处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就站在摆满酒的酒桌旁,一杯接着一杯灌酒,就像喝水一样。
嗬——
这年头,还有人喝酒跟喝水一样。
路澈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边一如既往给自己灌酒的路南乔,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和那几个美女说了再见,便迈着步子朝路南乔走去。
路南乔闻声,摇晃着脑袋想要看清自己面前的那团黑影是谁,可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蒙了一层模糊的砂纸一样,怎么也看不清。
声音也很熟悉,可大脑蒙蒙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此时的路南乔,就像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鹿,潋滟的桃花眼醉蒙迷离,纤长似鸦羽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妩媚动人。
“你……你是谁啊?”声若蚊呐,细小而柔弱。
路澈没料到路南乔能醉成这样,他收住自己玩味调笑的模样。伸手过去,稳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路南乔,你都喝了什么酒?醉成这样?”
“嗯?”路南乔晃着脑袋转过头去,看向酒桌上的那些空玻璃杯,没厘头的笑一声,抬手指给路澈看,“喝了………那些。”
看到那些空玻璃杯,路澈蹙了蹙眉,他回过头来,盯着半梦半醒的路南乔,话里含着一抹温怒:“你知道那些酒的度数有多高吗?!”
路南乔摇摇头,“不知道。”琇書網
不省人事的状态真让路澈头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顿了三四秒,他抬手搓了搓后颈,轻“啧”了声,仿佛自己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正准备将路南乔打横抱起,送去酒店时,一阵男音传来,打破了他的举动:
“路公子。”
路澈停下,抬眼侧目看去。
纪明修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衣冠整洁,冷肃的黑西装给人一种疏离感,让人畏而生寒。
见到他,并不感到吃惊,倒是勾唇轻讪笑一声,“纪总,好久不见。”
纪明修眉眼冷峻,清冷的目光将他轻扫一遍,转而落到他握住的那只纤纤细手上。
“呵——”纪明修垂眸拨弄着西装衣袖上的那枚袖扣,拖腔带调的语气里含混着一丝不满,意有所指道:“路公子这是要趁人之危啊。”
趁人之危之事,路澈还真没想到,不过看着轻靠于自己肩膀上的路南乔微醺着,一张小脸妩媚动人,他倒也接受这个说法。
随即一笑,“纪总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知道我对路小姐有意思,还刻意来提醒。”
话毕,路澈松手,手臂攀上路南乔细窄的肩。路南乔的肩线单薄,路澈的一只手臂,便足以能覆盖住全部。
只不过,被他揽住的人儿并没有因此乖巧听话,在他的手全部搭在她肩上的那一刻,路南乔浑身一个激灵,轻颤了颤。
她蹙着眉头转过来看他,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分明的看到了一张熟悉又让她不喜的脸。
费力的抬起手,将他往外推,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嘀咕:“路澈,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打扰我……我讨厌……你。”
路澈愣怔一秒,揽着路南乔肩头的一松,路南乔脚软着快要向地上倒去。纪明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细柔无骨的手腕,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背对着他。
他将她的脑袋按住,睨着路澈的眼里冷意肃然,沉声警告:“别再来打扰她。”
说完,纪明修将路南乔打横抱起,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国际酒店的二楼就有供客人休息的客房,不过纪明修并不打算将路南乔安排在二楼休息。
他抱着路南乔,径直走向了通往高层的电梯,电梯门前有一侍童,在纪明修到达电梯口时,侍童很是聪明的替纪明修按了电梯。
“叮”一声。
电梯门打开,纪明修抱着路南乔走进去,没等几秒,电梯门轻缓的关闭。
纪明修按了电梯键数字十,电梯平稳的运行着。
在电梯运行的过程中,纪明修微侧着眼看着在自己怀里乖乖入睡的路南乔。
她很轻,纪明修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将她整个人抱起。
一想到刚刚路南乔对路澈过激的反应,纪明修便无声的翘了翘唇。
她小脸微红,格外诱人,额间的一缕碎发随意的散在脸上,脑袋靠在纪明修的胸膛上,无声的砸吧砸吧着嘴,红唇轻动,诱惑又暧昧。
纪明修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看着路南乔醉酒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血气上涌,直通向大脑。
他无可避免,也无法避免。
只得忍受着这股异常的情绪。
怀里的人儿反倒什么事都没用,靠在纪明修的怀里,鸦羽似的睫毛轻颤了颤,睁开迷蒙的双眼。
“叮!”
电梯到达第十层。
电梯门打开,纪明修抱着路南乔走了出去。
路南乔意识还不太清醒,不过还是能分辨得出眼前的人是谁。
她强撑着意识睁大双眼,将纪明修硬生生的装进自己的眸子里。
在走廊暗灯光晕的照耀下,路南乔迷迷糊糊的看清了纪明修的侧脸轮廓,立体分明,从清俊的眉眼,到性感的下颌线条,好像每一处地方,她都好喜欢。
都说酒后壮人胆,她突然想干一件事情。
于是…
“纪明修。”路南乔突然出声,清脆响亮,传进纪明修的耳朵里,让他微微一愣。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错愕的转过头来,与她的目光撞上。
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醉眼迷离,水光潋滟。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话了,这次却带了些命令:“放我下来!”
纪明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直愣愣的盯着她。
女孩儿像是等不及了,皱着眉头努了努嘴,又一次用颇有命令的语气对他说道:“你快放我下来。”
“……”
“我想吐。”
“……”
没料到路南乔会这么说,纪明修将她放了下去,直到她两只脚稳稳的踩在了走廊上铺着的暗红地毯上,他才松手。
走廊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间很安静。
路南乔踩着高跟鞋左右摇晃,一个不稳,又向纪明修的怀里倒去。纪明修稳稳的接住她,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帮她稳住身子。
她眨了眨眼,自言自语:“我吐不出来。”
“……”
话毕,她低低的垂着脑袋,走廊的暗光洒在她的脑袋顶上,铺一层微烁的光。
看着她这个样子,纪明修莫名的发笑,轻嗤一声,气息从鼻子里扑来,在路南乔头顶微烁的光里弥散。
她突然抬头,一张小脸紧皱着,用扑朔迷离的双眼努力的看着他,有些委屈的质问:“你为什么要嘲笑我。”
“……”
我什么时候嘲笑你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不仅你这么对我,连高跟鞋都要欺负我。”
“……”
她振振有词,好像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
质问完毕,她又低下头去,细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空寂的走廊里传来她细弱蚊呐的抽噎声。
随后,纪明修又听见她自顾自的细声呓语:“不要了,都不要了,都不要了。”
只见她抬起脚,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毫不留情的扔在地毯上。
白嫩的玉足踩在软软绒绒的地毯上,瞬间在他面前矮了半分。
小脾气发泄完毕,她才慢慢抬起脑袋,又一次和他的眼对上。
她看了他半分,似是看不够一样,她又凑近了些,双手攀上他的肩头,洁白的脚丫踩在他的漆皮鞋头上,努力的踮起脚尖,缓缓凑近。
光晕缓缓,在他与她之间,迸发出一丝金光。
她勾住他的脖子,小脸仰起,努力的向他靠近。脖颈线条柔软白嫩,被拉的顺滑,像一只天鹅。
只觉空气在此刻凝滞,她呼出来的温热气息缓缓拍打在他的脸上。
他垂着眸不失玩味的看着她,看着她笨拙又不失可爱的缓缓向他靠近。
终于,在离他还有一寸距离,她停止了挪动。
并不是刻意的停止。
他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路南乔,和自己挨得极近,心情莫名的好上一个度。
离得近了,他能看得清她绯红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眼皮一耷一抬,像一把小扇子。
路南乔一直盯着纪明修,像是在努力辩识。她看着他清俊而带着疏离的眉眼,忽而撇了撇眉,信口开河:“你不要对我生气好不好。”
“……”
路南乔酒后的胡言乱语让纪明修莫名的发笑,却又像是拧成了一股绳,徐徐牵引着他,让他莫名的着迷。
他突然暗生起一个比较邪恶的想法——这样的路南乔,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就像是意外的挖到了宝藏,他想自私一点,占为己有。
“你醉了。”
含混的嗓音里卷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拍打在路南乔淡粉的脸颊上。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没力气的滑下,抚在他的胸前,酒意浓浓的嘀咕道:“才没有。”
说完这话,路南乔的整个身子立刻软了下去。纪明修揽住路南乔的腰肢,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纪明修侧头看了看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的她,动唇含糊不清的发出三个音节,无声牵了牵唇。而后将她打横抱起,缓步向前走去。
寂静的走廊里响起男人调笑玩味的声音:“小妖精。”
还是个醉酒的小妖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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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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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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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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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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