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对面的五公子隔着戏台，眼神玩味打量着牧亭意与杜黛两人。
五公子的目光毫不作掩饰，杜黛被他打量得寒毛直竖。她尝试收回脸颊，反倒激得牧亭意捏得又重两分。
牧亭意俊逸脸庞带着薄红，双眸不复往日淡然与平静，显得有些惺忪。他主动凑近杜黛，见她迟迟不说话，语气冷然：“你在骗我？”
杜黛连忙摇头。
“那怎么不回答？你的心，属于谁？”牧亭意眸光微敛，在理智的压抑下，心中火气有所缓和。
对于这个回答，他心里分明早就清楚，却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杜黛只以为牧亭意喝醉了想听她表白。
她的心除了原主所嫁的夫君外，不论属于谁都只有死路一条啊！
“妾身的心，自然是属于家主的。”杜黛嗓音轻软，脸颊因羞耻而发烫。
她脸颊被捏着没法低头，只能避开牧亭意的注视。在活命与节操之间，杜黛选择了前者。
牧亭意瞳孔微缩，心脏漏了一拍。
等他反应过来，手掌已经收回。杜黛正抬手轻揉自己脸颊，她浅红唇瓣被揉搓得嘟起，像在诱人尝味。
好在牧亭意平日定力极强，他目光凝滞一息后，意识迅速清醒。就连陈年美酒带来的醉意，也跟着被驱散了些。
看着矮桌上的珍馐美食，牧亭意眼中闪过几分荒唐。
他怎会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随着舱厅戏台一曲落幕，七位舞姬并未退下，而是站至一旁。
为首的娇艳舞姬莲步轻摇，站在戏台中间，下一瞬，一个深蓝色的香囊被丢上去。
杜黛留意到丢香囊的是牧亭意左侧的那位大老爷，他五官成熟，观年纪约在三十五、六岁。
“秀娘多谢大老爷赏识。”
戏台上的舞姬脸上带着七分娇弱，三分喜色，盈盈蹲身行礼。她动作轻盈捡起地面香囊，朝大老爷走来。
余下六位舞姬依次站在戏台中间，最终被留下的只有三位，杜黛看着歪腻在那些大老爷怀里的舞姬。
其中一位身材肥硕的大老爷左右拥抱两个美娇娘，简直把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写在脸上。
“承秋兄，难得放松一回，这么拘束作甚？”五公子趁舱厅的雅乐换调时，他举起杯盏望向牧亭意。他眉目狭长锋锐，纵使笑着也让人觉着危险。
“就是，牧家主，今日船宴上的舞姬，可都是洛城里清清白白的上乘货色。伺候人的手段也是一绝，这味儿，饱管你尝一次便再也难以忘怀。”
那位肥硕的大老爷说话的时候，手掌已经在舞姬身上熟练地游走。
杜黛哪见过这活生生的香/艳场面，看了眼一脸油腻猥琐的大老爷，她胃里一阵翻腾，简直是两朵鲜花栽在牛粪上！
“牧某性情如此，今日良辰难得，定然与诸位一醉方休。”牧亭意说罢伸手端起杯盏，结果发觉重量不对。
他垂眸看着空荡的杯盏，余光扫了眼身旁低头发呆的杜黛。另外几位大老爷已经举杯，牧亭意只好举起空杯凑个热闹。
众人共饮一杯后，牧亭意瞥见酒盏在杜黛那端，他嗓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低声说：“斟酒。”
杜黛闻言，连忙收敛思绪，她提起矮桌上的酒壶，给牧亭意倒了一点，小声说：“酿酒喝多了伤身。”
若是其他大老爷们，杜黛必然不会多这句嘴。可牧亭意之前饮食就不规律，再这样畅饮下去，身体的负荷只怕会愈加严重。
“……”
看着杯盏里还不及三分之一份量的美酒，牧亭意目光落在杜黛白皙的侧脸，平静道：“随心所欲也要分场合。”
“那我少斟点。”杜黛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眼下这场聚宴，喝酒更像是给众人面子的象征。
“如此一来，倒显得我落了下乘。”牧亭意伸手提起杜黛身前的青玉酒盏，看这架势是打算给自己满上。
杜黛正想说其他人不会注意到，五公子恰好目光灼灼望了过来，他幽幽开口：“承秋，你这个小侍女，好似不太会伺候人啊。连斟酒这种小事，也得劳你亲自动手。”
杜黛：“……”
这位公子你老盯着我夫君做什么！？
“哈哈哈哈，你，过去伺候牧家主。”一身肥肉的大老爷大方又仗义地指使左手揽着的舞姬过去。
另一个舞姬见同伴得到这个好机会，她眼底闪过艳羡。纵观在场的几位大老爷，最出色的无外乎牧家主与那位五公子。
杜黛默默看着舞姬摇曳着纤细腰肢走来，她也清楚在伺候人的事情上，自己肯定没这些常浸此道的舞姬熟练。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妾身去准备点醒酒汤。”杜黛轻声说罢，准备起身离开。
她继续留在这派不上用场不提还浪费时间，干点其它正事才是上策。
“这些，还有哪几样是你烹制的？”牧亭意下意识拉住杜黛的衣袖，目光打量矮桌上的珍馐美食。
“家主也太看得起妾身了，光是准备几十份糕点已经耗了一个下午，妾身可没余力再制作这些美食。”
杜黛轻笑回答。
牧亭意对矮桌上的珍馐美食瞬间丧失胃口，他抿了下唇，遗憾地收回手掌。
那位舞姬走过来后，带着几分恭敬意味朝起身的杜黛浅福一礼。
方才牧亭意叫杜黛滚过去的时候，这些舞姬都看在眼里。在她们看来，这位杏衣女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杜黛离开舱厅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舞姬很规矩地跪坐在离牧亭意半米的位置，低眉顺眼为他斟倒精酿美酒。
其他几位大老爷要么品尝矮桌上的珍馐美食，要么谈论趣事。
他们身边均有人伺候，再难以处理的蟹壳海鲜，都有侍女帮忙，更有娇艳舞姬暖香在怀。
这一刻，杜黛心里再度升起一个念头。
有钱真特么的好！
杜黛顺着廊道走到中途，看见之前离场的四位舞姬身披裘袍，倚靠在呼啸着寒风的景台观望河面。
花船已经起航，除去景台附近的灯盏。河面平静，远处一片漆黑，也就寒风吹得让人发冷。
“秀娘这回，也不知能不能成，瞧上她的那位，是林家的大老爷呢。洛城里的酒楼成衣铺，好几家都是林家的。”
“我看呀，悬。就是嫁过去了，估摸着也只是收着做个通房。林大老爷娶的正妻，可是洛城府尹的表侄女，这么久了，听闻大老爷也才纳两房妾室。”
“有个归处，总好过砸在楼里……大夫人虽然难相处，但要是能为大老爷生个一子半女，这辈子好歹有个依靠。”
四个舞姬里，三人把舱厅里的几位大老爷们都谈论了一遍，余下一人盯着河面，一直保持着沉默。
“小婉……”身材高挑的舞姬担忧看着不说话的婉娘。
“我看着这河面，直想跳下去，好了结这条贱命算了。”一直没开口的婉娘声线清脆，恨得直咬牙。
“砰——”
觉得这些舞姬谈论很有趣而听墙角的杜黛被这句话吓得一个踉跄，手肘不慎撞到了花船的墙壁。
四位舞姬脸色大变，反应比杜黛还大。
“谁在那？”
杜黛有些尴尬地探头，率先解释道：“我只是路过，几位妹妹不必紧张，我不会多嘴的。”
“是你。”高挑的那个舞姬一眼认出杜黛来，她有些惊讶：“你出来作甚？”
“抱歉，你不想回答也可以。”舞姬心直口快问完才意识到不妥，她连忙补充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准备去厨房里端点醒酒的。”杜黛语气温和道。
“噢……”四位舞姬与杜黛不熟悉，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杜黛虽然好奇那位婉娘为何想寻死，但也知晓贸然询问对方大概率不会透露。她朝四人颔首示意，越过景台前往甲板。
她走出一段路隐约能听到三个舞姬在劝那个婉娘，但具体是何原因让婉娘想跳河，杜黛并不知道。
此次起航的花船共有三艘，大部分食材都在附属的那艘花船上。
杜黛来到甲板时，这里守着十来位侍卫，两艘花船靠得极近，用木架连通。
宽约一米的木架两旁没有挡板，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掉进冰冷的河水里。
“你怎么出来啦？”
杜黛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耳熟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是牧原。
“我想去厨房找找看有没有醒酒的，我能从这里过去吗？”杜黛低声请教道。
两艘花船连接的木架目前没有人走动，杜黛也不知能不能借此过去。
“可以，不过再有一刻钟，就得准备上前餐了。到时候两艘花船会分开一段时间，等到临近正餐，才会靠近。”
牧原提起前餐，脸色有些微妙，斟酌着提醒道：“你去那艘花船上待一会也好。”
“前餐有什么讲究吗？”
杜黛一直注意着牧原脸上神色，她觉得奇怪地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牧原尴尬移开视线。
牧原遮遮掩掩的模样反倒更让杜黛好奇，她认真问：“前餐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大老爷们会玩些游戏放松放松。你瞧隔壁那艘花船，等会她们都会上来。”
牧原用眼神示意杜黛，隔壁花船甲板上有几十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正在嬉笑玩耍。
“……”
杜黛冷着一张脸，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游戏，归根究底都是不可描述。
只是中途的花样多了些罢了。
在这些美色攻势下，杜黛觉得这个时代要是有忠诚于一夫一妻的男人，绝对是反时代的怪胎。
道理归道理，但杜黛还被膈应得慌。
“我过去了。”
杜黛深吸一口气，踏上连接两艘花船的木架，一路小跑落在附属花船甲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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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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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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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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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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