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上他这张脸与清冽的气质，哪怕只是简单的吃饭，都让人赏心悦目。
吃完最后一个馅包，牧亭意又喝了碗养胃粥才起身。他一瘸一拐走到衣架前，将狐裘拿下披在肩上，朝杜黛示意：“走吧。”
“嗯，嗯！”
杜黛瞬间回过神来，她提起食盒，跟在牧亭意身边。
牧亭意有腿疾，但他走路速度却比正常人还要快几分，杜黛偶尔还得小跑追上他。
今日的天气很晴朗，吹拂而来的风却寒冷无比，牧亭意快步走在笔直的游廊上，杜黛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脸上有些担忧。
牧亭意虽没说什么，但杜黛还是从他焦急的走动中，察觉出几分焦虑的情绪。
杜黛私底下找东一问过牧亭意的腿疾，得知伤了快十年，洛城名医请遍了都束手无策。
东一特意叮嘱过杜黛，千万不要在家主面前提及他的腿疾。杜黛心里看着干着急，却也不敢随意说出搀扶的话。
看着长长的廊道，牧亭意抿着唇，连自己也不太清楚在跟谁较劲。或许只是出于在意，不想让身后的人轻看。
笔直的游廊走过三分之二，牧亭意本来没太大感觉的左腿忽然抽痛，他步伐踉跄两下，左臂被人担心地抱着搀扶。
杜黛还没说话，牧亭意已经不近人情将手抽回。
他沉默站在原地休息片刻，这一回不再急着赶路，而是选择一瘸一拐缓慢地往前走。
杜黛注视牧亭意寂寥的背影，心情很复杂，他对自己的腿疾明显很在意。
但以牧家的财力与牧亭意的俊逸外表与地位，杜黛寻思着他完全不必因为腿疾这点小缺陷而不愉啊。
不过这话杜黛不敢说，她默默跟上牧亭意的背影。两人直到坐上马车，也未有过交流。
这辆马车很宽敞，家什有约两米长的软塌、四四方方的木椅以及圆木桌。
一个小型用竹编的暖手炉摆在木椅上，里面的木炭用烟灰掩着，可以提在怀里。
杜黛将食盒摆在放着茶具的桌上，披着狐裘的牧亭意先她一步坐在木椅上，正闭目养神。
车厢里倒是有另一张木椅，但上面没有铺软垫。杜黛伸手碰了下就被冷得缩回了手，她的视线在那张宽大的软塌上流连。
软塌又长又宽，上面还铺着兽皮，躺着肯定很舒服。
杜黛正犹豫要不要坐在软塌上，随着骏马被驱使着往前走，车厢有所轻晃，担心摔跤的杜黛果断躺在软塌上。
身下铺着的兽皮有些下陷，触感果真出杜黛预料的那般，柔软又舒服。
兽皮经过专门处理，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杜黛抽了抽鼻子，脸颊凑近兽皮仔细闻了下，总感觉有点莫名熟悉。
她好像在哪闻过类似的幽香。
就在杜黛苦思冥想之际，她视线扫过车厢内，恰好与不知何时睁眼的牧亭意对上目光，他神色淡然俯视，也不知看了多久。
杜黛：“……”
杜黛绷着脸上神色，好在牧亭意主动收回视线，气氛不算太尴尬。
牧亭意所坐的木椅离车厢唯一的窗户很近，窗户设计得较矮，他垂眸便可一览马车外的景色。
杜黛总不能去跟牧亭意争位置，她索性把厚实保暖的鞋子脱掉。两米长的软塌对她来说显得尤为庞大，她一缩脚，更衬得身形娇小。
可惜没把披风带上。
杜黛心里有些可惜，这车厢里也没个盖的毯子，她只能尽量把手跟脸颊埋在兽皮里。
马车的晃动很轻，时间一长，很催人睡意。渐渐的，杜黛在半睡半醒间听到车厢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随着马车停留在一家酒楼门口，牧亭意伸手将车窗的竹帘往下掰，洛城街上呼啸的寒冷冬风前仆后继往车厢里钻。
“嘶……”
牧亭意的注意力集中在车窗对面的一家典当铺子，车厢里忽而发出一声轻嘶，他下意识侧头望向软塌。
杜黛眸子轻闭，睡得很不安稳。她纤细白皙的双手不知该往哪放，好像不管放在哪，都很冷。
牧亭意神色平静看了两息便收回目光，透过车窗，他眺望典当铺时，伸手解下锁骨处的狐裘领扣。
手掌扶着木椅起身，牧亭意将解下的厚重狐裘拿到软塌附近，随手盖在杜黛身上。
对他来说恰好合适的狐裘，轻易便将杜黛整个人裹在里面，在飘逸光滑的狐裘毛发衬托下，杜黛白皙脸蛋越显娇弱。
牧亭意凝视杜黛清丽五官。
他早就记不清两年前身穿大红嫁衣挥舞剪刀的女子模样，只是手心疤痕却将那晚的经过，深刻铭记。
她并不满意这门婚事。
牧亭意敛去眸中情绪，起身回到木椅上，继续注视那间典当铺。
在繁华的洛城街上，像牧府这样的马车不在少数。
马车走走停停，换了好几处地方，每次停留的时间均在一刻钟左右。
杜黛这一觉睡到自然醒，感觉身上压着东西，她垂眸一看，发现这毛绒的‘被褥’有点眼熟。
杜黛下意识望向临近车窗的木椅，牧亭意身着锦衣，怀里放着竹编的暖手炉。
他左手端一碟馅包，右手握着的筷子正夹着一个馅包凑近唇边。
一时间，杜黛竟不知该心疼自己的午餐，还是感激牧亭意把狐裘借给她盖。
牧亭意察觉杜黛的注视，他慢条斯理又夹了个馅包才将碟子放回桌上。
“馅包不剩几个了，当下正值正午，你要去酒楼饱腹，还是直接去花船宴的场地？”
牧亭意吃完馅包后，满足地放下筷子，侧头看着杜黛不紧不慢问。
“……”
“去酒楼跟花船宴，有什么区别吗？”杜黛忍不住问。
“花船宴有食物。”
牧亭意简短回答。
“那直接去花船宴吧。”杜黛站起身，捧着狐裘走近牧亭意。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狐裘递给他，嗓音偏轻感谢道，“这个，多谢家主。”
牧亭意耳朵微动，杜黛的话他听在耳里总有种软糯撒娇的意味，他抬眸盯着杜黛清澈的双眸，平静道：“……以后不要这样说话。”
“？”
杜黛眸子微睁，这样说话？
她哪样说话了？不就是道个谢吗？
牧亭意没有给她详细解释，他接过狐裘重新披在肩上，随手将暖手炉递给杜黛。
在他的吩咐下，马车直接驶向花船宴举办的河面方向。
杜黛倒想看看车厢外的景色，可惜唯一的车窗被牧亭意霸占，她只能捧着竹编的暖手炉发呆。
“此次花船宴来的是几位大商贾，舞姬也会请一批。厨师傅不如舞姬那般出风头，倒也有施展的余地。”
牧亭意看着车窗外沿途的风景，淡声开口，他话不说透，但聪明人一点就通。
杜黛可没真打算在花船宴上露一手，她出来，主要是想见识见识牧府外的风景。
“春荷苑那么自在，家主若不遣返，妾身可不想去别处。”杜黛连忙表忠心。
牧亭意没做声。
车厢里的气氛霎时沉默下来。
杜黛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她翻来覆去回想自己这句话，始终想不出哪有问题。
“家主，月河到了。”
随着马车停下，家仆在车厢外汇报。
牧亭意视线落在杜黛身上，平静道：“我酉时再来。”
“嗯。”
杜黛也没指望牧亭意在这待到傍晚，她放下暖手炉走出车厢。
马车外已经有一位灰衣仆役在等待，见到杜黛，他低头恭敬道：“您就是新的厨师傅吧，小的名牧原，负责带你熟悉花船上的环境。”
杜黛抬眸打量这条月河，河面上停留三艘约有二十米高的大船，岸边栽着柳树，还有一排排枯草。
月河附近有条车马道，不过往来的行人比较少，马车也只有牧府这一辆。
杜黛一身杏衣目送着马车离开，她的秀发仅有两支朴素的簪子固定，并不张扬。
在灰衣仆役带领下，杜黛踏上一艘左侧的花船，比之中间的船要小一点。
这艘花船很热闹，据灰衣仆役介绍，中间的大船才是那些家财万贯商贾们聚宴的地点。这里只是附属的花船，到时候会接待商贾们的妻妾。
牧原把杜黛介绍给花船上的管事时，只说她是临时加进来的厨师。
“你擅长做什么？”一身深蓝衣物的中年管事上下打量杜黛，直白问道。
“糕点。”
杜黛思来想去，她对糕点把控力道最好，可以把味道控制在一般般水准，能有效避免太过张扬。
“糕点啊……”
管事的脸色有些为难，他望向牧原商量道：“船上已有一位专做糕点的厨师傅，若只会做这个，可上不去主船。”
杜黛眨了下眼，她知道主船上聚宴的都是有钱的商贾。其他厨师傅自然巴不得自己的厨艺被那些人看上，享受更好的待遇。
但杜黛在春荷苑的待遇已经极好，她朝管事诚恳道：“我可以留在这艘花船上。”
“等到晚上，这里招待的可都是大老爷的家属亲友。你的糕点手艺如何，还需考校合格才能留下。”
管事的不留情面道。
牧原刚想说两句好话，杜黛一脸自信，率先开口：“这没问题。”
花船上的食材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一些厨师傅正在处理需要长时间炮制的食材。
杜黛找了个小厨房，开始准备考校用的糕点，牧原趁着管事不在溜进来，他担忧道：“船上那位糕点厨师傅的手艺极好，今晚的糕点已经被他包揽，跟他竞争，风险太大了。”
“你除了糕点，还会不会做其它的？有牧府面子在，调到其它方面，管事的不会太追究的。”牧原劝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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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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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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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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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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