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感觉抽泣没有一开始那么猛烈了,她才伸手拍了拍解槿的背。
“好了,解槿同学,现在要不考虑坦白从宽,跟我说说是哪个臭男人?”
解槿抬头,眼眶周围是一圈淡淡的微红。
坏了,刚才情绪太激动,想都没想就把顾箫衍的存在爆出去了。
这可怎么办?
她偷偷想要瞟闺蜜一眼,谁知对方的视线犹如扫描仪一般,一动不动地聚集在自己身上。
“咋了呢你这是?”
庄俐等了老半天都没来个回信,慢慢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别告诉我,你走回了那棵歪脖子树跟前,自己拿带子准备吊啊?”
……
结果解槿还什么都没认,就差不多要被庄俐猜了个透彻了。
果然,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关于对方的了解就会了如指掌。
有些小小的尴尬,解槿干咳一声,想要靠此来缓解。
“我说解槿,你是不是从英国回来的时差还没调整过来?你今天哭了,还因为这么一个男的哭成这样?”
庄俐伸手,食指轻轻地敲着解槿脑门。
解槿被她戳得,忍不住闭上了眼。
“哎呀!俐俐!我知道不应该,但这……这谁控制得了嘛!”
头向后仰,她捂着刚刚被庄俐戳到的地方,表情轻微有些狰狞。
庄俐又轻飘飘地在解槿刘海上拂过:“知道不应该还不改?是想说下次还敢吗!”
解槿知道,现在必须得顺着闺蜜的意思,否则她大概会把自己撕碎。
“下次肯定不敢!下次绝对不敢!”
看着她这副样子,庄俐本来有一堆想说的话,最后还是咬咬牙咽下肚去。
“我也不是怪你,就是……你别让自己受伤就好。”
最后,庄俐是这样对解槿说的。
她依稀记得,刚去英国的第一年结识解槿时,这个性格活泼阳光的女孩子时常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抱着膝盖沉思着。有一次,庄俐借着灯光,看到了噙在解槿眼眶之中的泪花。
当时两人关系并不算亲近,庄俐也没有贸然上前询问情况。
后来,时间的推移中,她逐渐将这一小插曲遗忘。等到与解槿熟识成为闺蜜以后,某次圣诞派对狂欢中,借着酒精对大脑的催化,庄俐终于知道曾经导致解槿那样的根本原因。
是放不下的喜欢。
尽管解槿并没有透露更多有关于那个男生的消息,可庄俐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还是略微猜出了些东西来。
四年过去,表面上看着解槿跟没事人一般,可庄俐仍然会暗自担心她是否真正地走了出来。
“我知道的,俐俐,这你放心。”
解槿抬起右手,如同宣誓一般,向庄俐说着那些保证的话语。
心里有些无奈,庄俐看着她稍稍摇了摇头,最后只是轻叹一口气。
-
发泄过后,解槿感觉自己心里也不再像刚回家时那么郁闷憋屈。
一直没有去管社交网络,从晚上她从顾箫衍家跑出来,微信似乎不断接收着消息,解槿毫无去翻阅的兴趣,扔到一旁就去准备洗漱。
好好洗了把脸,她拆了包金箔面膜躺上床仔细缓慢地按摩着,手机被放在枕边没怎么管,突然,解槿感觉到了轻微震动。
睁眼扫了下墙上,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个点能找自己的,大概也就赵泯沅了吧?
她再度闭上眼,右手顺着震动方向胡乱地摸着。
敷面膜的同时,面容ID解锁也不再有用,解槿不得不一个一个地按着密码,终于看清楚了震动的来源。
不是什么赵泯沅,而是顾箫衍一下子发了将近五条信息过来。
每一条都是足以刷屏的程度,解槿朦朦胧胧地睁着眼,看到的都是模糊的黑点。
我靠。
她的内心径直惊呼出了声,这些消息似乎是些小石头,好不容易恢复平缓的心情再度被激起条条波纹。
一波未平,一波却悄然浮出。
【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思考了很久,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顾箫衍的文字丝毫不拖沓,即便长篇大论,却也将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清楚楚。
解槿看得很认真,一字不漏全部看完。
顾箫衍反复地说着一句话。
【你不要生我的气。】
将手机盖下,解槿发呆的同时,连面膜都忘了处理。
沉思了很久,解槿其实很清楚。
她没有生气其实。
如果换作其他人,就算是赵泯沅,她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激动失态。
一切都只是因为,是顾箫衍开的这个大玩笑而已。
面膜敷着的时间过长,脸上都感觉十分绷紧,解槿还在思考着回复的话语,抬手,机械地按摩着面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解槿都处于一种放空状态中。
明明很容易做到的,只是告诉顾箫衍,她没有生他的气而已,却很难打出一整句话来。
情绪过了,解槿心里的愧疚又油然而生。
无缘无故跟他发了一通火,对方道了歉还一声不吭地不回复。
可是回过头来一想,又觉得这样就差不多了。
啊啊啊!
解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纠结过。
哎,果然,男人都是麻烦精!
冲去卫生间把面膜洗掉,她重新躺回床上,开始组织语言,思考怎么样回复顾箫衍会比较好。
【都说了我没生气啦】
删除。
【没关系的,你也不用自责。】
删除。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时针直直地逼向零点,她终于将回信发送了出去。
【没事的,好好练琴,考级要加油哦。】
解槿算是发现了,现在这个时候,不管和顾箫衍发什么东西,都是会产生各种奇怪的感觉。
所以,还是赶快忘了今天发生的所有吧。
也许是不久前才情绪激动地流过眼泪的缘故,关了灯盖上被子,解槿来不及等到顾箫衍的回信,便沉沉地陷入昏睡。
一夜算不上好的睡眠,解槿甚至都没能踏入梦境的门槛。
醒来心情也未能得到完全的舒缓,甚至阳光充斥眼帘的同时,解槿的心境再次被昨天的那些小情绪占据。
睁开眼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捞过手机,看看顾箫衍的回信。
对方的回复十分简短。
【好,我会的。】
解槿盯着看了半天,手一松,手机掉落在被子面上。
好像纠结了这么久,到现在,也没什么东西嘛。
放平心态就好了。
解槿这样想。
今天晚上没有钢琴课的安排,她可以在家赖上一整天。刚好最近各大品牌正在上架春夏季新货,限量衣物和包包层出不穷。曾经每年的这个时候,解槿根本不会让自己被别的东西影响到抢限量。
可是现在,好像她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心头如同被乌云笼罩一般,怎么样都驱赶不走。
解槿甚至还想到了,明天晚上的钢琴课,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啊,前一秒钟还在说,放平心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做得到吗?
就这么一磨一磨,时间走到了下一次上课前夕。
尽管那么地纠结,解槿却还是提前一个小时开始化妆挑衣服。
慢腾腾地开车前往顾箫衍所在的住宅区,她思考了很久是否需要打电话过去确认,最后等到内心的恶魔战胜天使后,解槿还是决定直接过去。
如果人不在那就直接回家,反正这钱是按照约定课时来的哼!ωωω.χΙυΜЬ.Cǒm
来到顾箫衍家门口,解槿摁了好一会的门铃都不见里头有人前来开门。
果然吧!
她心里来了这么一句,噘着嘴皱了皱眉准备转身走人时,听到一些来自电梯口的声响。
回过头去,解槿和归来的顾箫衍正着对上视线。
他似乎刚刚出去采购完毕,手上拎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解槿隐隐看到了装在其中的袋装狗粮。
大概是买给木木的吧,上一次道别后,她就没再见过那只小狐狸了。
这么一想,解槿才意识到。
这里难道不是顾箫衍居住的地方吗?为什么木木不在这?还是说,有别的其他原因?
疑问全都凝聚在解槿眼中,她眨着眨着,最后却什么都没问出口。
在家门口看到她,似乎对于顾箫衍来说,也是意见十分意外的事情,他的反应比解槿小一些,却也愣了几秒钟的神。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可似乎又各怀心思。
解槿别开眼,心跳又一次因为男人的出现而不争气地加速着。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她自己都慌乱了心神。
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字词,解槿正打算开口时,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嗓音。
“我迟到了。”
顾箫衍将责任全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视线凝聚在解槿面上,他走上前,拇指抵着电子门锁上的感应区。
“嘀嗒——”
大门应声而开。
“请进。”顾箫衍转头,对解槿说道。
看着走入屋内的背影,她停留片刻后,也迈步跟上前。
这里和那天解槿走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算下来,其实也就只过了一两天而已。
顾箫衍十分自觉地走到钢琴边坐下,翻开琴盖,指尖触碰着琴键,传出了动听悦耳的旋律。
朝顾箫衍方向看出,两个人的眼神又在片刻间接触。
解槿感觉到一丝尴尬,却又不能明显表达,一时嘴快,语气不算太好。
“你看我干什么,弹琴啊。”
说完这句话,她就有些后悔。可说都说了,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收回话语,咬着嘴唇,解槿走去窗边,借着楼层的高度眺望着荷城的远方。
身后,顾箫衍没有停顿,悠扬顺畅的钢琴声响起,潺潺入耳。
他弹得真的很好,完全不应该是考初级的水平。
解槿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里,她面上浮现出点点放松的微笑。
借着这个机会,一会顾箫衍弹完了,也许自己可以先出声,夸奖一番,这样他们之间大概就不会这么的尴尬了吧。
顾箫衍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解槿心想机会来了,正准备转身时,一点完全不入流的音乐声响起。
是顾箫衍的手机铃声。
解槿只当是因此被吸引了目光,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顾箫衍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正想挂断,却因为远处女生投放而来的目光而有些动作慌乱。
一个不小心,他按到了接听键。
“你这婊.子生的瘟种,什么时候彻底消失在我们眼前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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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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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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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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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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