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剩几间活动教室有轮班值日生在打扫，也逐渐人去楼空。
顾淮双肘倚在栏杆上，点起烟感受为数不多无人在旁的时候，很是清静。
骂骂咧咧的闹腾声从楼道里传来，有说有笑。然而这种与朋友打闹的平常时分，好像从未与他有关。
“给我一瓶是会怎样？”有人似乎因为争抢而抱怨，“小气鬼。”
“不给。”声音在楼道里回声。
唐昊怀里抱了一排的娃哈哈，另一手故意高举着拆出来的一瓶，左闪右躲。
江丞越扯住他的衣领，想固定住不让他逃跑，一边试图伸手去够。
不过几阶的楼梯，两个人的拉扯玩闹硬是逗留了好一会儿。
最后江丞越使了阴招往对方肚皮上一掐。突如其来的痒意让唐昊整个人猛然扭曲，止不住大笑。
“抢到了！”他趁其不备夺下，甩下唐昊往天台的方向逃跑，身后的人也赶紧追了起来。
丝缕烟雾在空气中弥散开，顾淮远远看着两人熙熙攘攘，站在原地等到他们过来。
唐昊赶到面前时只是笑着谩骂，顺带还给了不轻不重的两拳。而旁边的江丞越已经一副欠揍的样子美滋滋喝了起来。
两人玩闹了一会，唐昊这才回归正题，“李贺那逼怎么突然又没动静了？”
对方兴风作浪了一整天后又没踪迹，江丞越对此也很纳闷，“不会在暗地谋划大动作吧？”
他背靠墙沿上，看向四周皱起了眉：“妈的一群人都讨好李贺去了。”
正如之前那群人也曲意逢迎过顾淮一样。
如此现实，顾淮看得清也没所谓，按灭手里还有一截的烟：“没事。”
唐昊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只好问道：“那我们等下还去Kone吗？”
去Kone肯定会遇上李贺那群家伙。他们估计已经在选占宣示地盘，只等着羊入虎口。
当下似乎陷进了无处可去的局势，孤零的三人只能在天台上吹风。
江丞越仰天长叹：“难不成我们真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顾淮顿然眸色灰沉，却没有及时表态。没人知道他想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片刻，把玩那半截烟头，随后面上浮起轻笑：“最近几天你们还是早点回家吧。”
不言而喻的含义。唐昊一下了然，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接受起来并没有那么难。
他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拍了拍顾淮的肩膀。又突然往自己手里盯了会，随后把剩余的两瓶宝贝的娃哈哈全塞进对方手里，仿佛是塞过橘子的老父亲。
顾淮：“…”
他没料到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几许从未体验过的怪异，似乎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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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巴切夫斯基如是说：“不管数学的任一分支是多么抽象，总有一天会应用在这实际世界上。”
而事实证明，数学确实是无处不用。比如这场历时数天的冷战彻底宣告结束，正是由于一节数学课。
五班的数学老师叫罗华庚。
这个名字常常被学生们调侃取名之玄妙，在于仅仅不同的排序组合，造出有人是鼎鼎大名的数学家，有人只是平平无奇的高中数学老师。
周四上午的三四节课是数学课，按照惯例讲评这阶段发下的练习卷。
于是上课铃一响，大家便慢悠扎进混乱的抽屉里，磨着时间从里面艰苦掏卷子，想借机来消耗一点数学课时长。
整个场面一度有如在纸垃圾堆里寻宝，比比谁找的更慢。
姜诵把抽屉里里外外翻个遍，却没看到所寻找的考卷。
她回忆了几番后，才确认自己应该是把那张卷子落在了家里。那天回家后也仍不得其解的大题，此时应该是连带卷子一起搁置在她的书桌上了。
数学老师进行找卷子的最后倒计时，“找不到卷子的同学先和同桌一起看。”
而姜诵看了眼她的同桌——
最近是都难得来上了课，盖得严严实实的人团。始终如一仍在睡觉。
老师准备开始讲解，而自己连题目都没有，总不能两节课下来全靠听书。
她有几分犹豫，思量对方是否会搭理自己。
姜诵悄悄凑近了些，用手轻轻点了点顾淮被盖住外套的肩膀，以此来唤醒他。
可对方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是真的还没苏醒，或者就只是不想理会。
她其实也不意外，只能就此作罢，正欲收回手。
忽然紧闭的校服外套下拉开了一间缝隙。还未适应外面光线的眼半睡未醒，看起来冷漠而锐利。似乎有点恼火他人的烦扰。
却还是在等待她的开口。
姜诵惊觉贴得有点近，马上拉回了适当的距离。
“上周发的数学练习卷三可以借我吗？”她把声音放得格外轻柔，说清自己的意图，“我忘了带。”
姜诵暗自有点紧张。之前晚自习他做过的那张数学卷应该就一直放在抽屉里没动，但她还是担心以对方的性情会直接拒绝。
不出所料。
顾淮听完后几乎没有犹豫，又利落蒙上了脸，似乎因为被这点小事吵醒而感到不悦。
完全拒之门外的态度。
可他下一秒却是从交叠的双臂中抽出了一只手，直接伸进抽屉里。
可能那张数学练习卷三是近期唯一拿过的卷子，所以理所应当就放在最上层。
他不疾不徐抽了出来，顺手甩落在姜诵的桌子上，始终不闻不问甚至懒得抬头。
姜诵当下先接过了考卷，没有再说话。只怕此时而言连道谢都是叨扰。
数学老师已经三言两语讲完了第一题。
姜诵只听到正确选项应该是D。
她看了眼考卷上空处连字母都没填，只在选项前敷衍圈下了答案，落笔轻狂选下了选项C。
不仅如此。接连后面的三题，最为简单的集合的定义题和符号判断题也全部都选错。
姜诵：“…”
于情于理于概率，随手一选也至少能对上一个吧。可惜完全没有，运气就是衰背至此。
她仔细想想觉得也合乎情理。
毕竟同桌以来，这份考卷的主人没上过几天学，更没醒过几节课。
前面几题较为容易。直到讲到第五题数学老师才放慢下速度，在黑板上开始进行演算。
姜诵对做过的题还是留有印象，重新扫读下题目马上便能回忆起正确答案。
这道较为复杂进阶的计算题倒是终于猜对，以百分之二十的正确率。
每道题都对应了所考查的知识点。只要能明白出题者的思路，所有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姜诵不想浪费时间听自己已有把握正确的题。
于是她趁老师讲解前两面题目的这段时间，打算继续研究最后那道压轴题。
卷子翻面，刺眼的大片空白。
也并非是全部放空。每题都草草写了几个简短的公式和推理或者画了几条随心的辅助线。
姜诵：“…”
比起选择题来得更加恣意妄为。
不过至少还有想得分的欲望。几条公式也许能够误打误撞恰好对上，老师也能做做慈善送个同情分。
可惜没写解，少得一分，四题可有四分。
姜诵拿了张草稿纸，把最后一道所要证明的不等式抄了下来，盖住了回答只留下题目的部分。
眼不见为净，以防思路被带偏。卷主写得不多在此时竟反而成了优点。
她寻着记忆重新梳理了一遍，可越是进一步推导就发现越不成立。重新推翻又寻觅不到突破口，总仿佛还漏掉了某些重要条件。
一节半课过去近乎没有进展。老师讲题的进度也还落后。
姜诵陷进鬼打墙的怪圈，一筹莫展有点心烦，决定只好剑走偏锋。
她移开草稿纸去看顾淮写下的答案，看看能否另辟蹊径从中碰撞寻找到灵感。
寥寥几行数字和字母的拼凑单看还能理解，可加了符号成了等式后，姜诵完全看不透得出的结论。
似乎简略了点步骤又加了点奇思妙想，看起来倒是有理有据挺像回事，也看得她心里更加烦乱。
姜诵索性直接放弃。www.xiumb.com
不到五分钟下课，数学老师才刚刚结束倒数第二题的讲解。满黑板的推导过程，同学们奋笔疾书抄个不停。
“至于最后这道技巧性比较强所以并不强求。”他放下粉笔拍了拍手，“有兴趣的同学自己来找我欣赏一下标准答案哈。”
结果老师没有讲的想法，直到最后仍不得而知这道题的答案。
姜诵寻思只好另找时间再去问老师。而这两节课的时间看来也是白费。
全班同学蠢蠢欲动只等下课，身旁的人这才也有了起床的意思。别人熬得多痛苦，他就睡得多安稳。
顾淮一起身便往后落靠在椅背上，修长的身形半倚半坐。阴沉的面色还没从困意中缓过神，却席卷了不容侵犯的凛冽感。
姜诵暗想他还真是准时，掐点放学绝不推迟。
顾淮低头拿起了校服外套准备穿上，抬眼正好对上了打量自己的姜诵，等候多时。
他便也直直看她，却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周身还浸渗着刚醒后的低迷。
“谢谢。”
姜诵不过为了说这一句。
顾淮套上衣服直起了身，视线变得居高临下，似乎也逐渐恢复成平日的冷峻。
“肯主动和我说话了？”
他戏谑的话里在暗讽，而后也不给对方回击的机会。
“那报答我。”
他的声音还卷着尚未清醒的懒意，却单刀直入提出了要求，不留回绝的余地。
姜诵摸不准对方的居心：“你想要什么。”
正着了他的道。
顾淮面上笑意隐约莫测，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认真思考自己的报酬。而片刻后他也真的开了口。
“票投给我。”
姜诵顿时愣了下。反应过来原来是惦记自己没给他投票的仇，不然差点还以为自己是在参加偶像练习生的拉票环节。
她看不透顾淮的想法，没想到他竟如此看重这个虚荣的投票活动，一时无语。
“又不是投了就能赢。”
姜诵忍不住驳斥。难不成五中的校霸真是靠全校制作人投票出道的吗？这也太没含金量了吧。
顾淮见她态度迂回而不给正面回答，面色倏然阴郁下来。
“你投了就行。”
他整个人冷了下来，平静别过了视线。语气淡然却如严肃的承诺不可亵渎，认真而不容拒绝。
姜诵见他对这个选票势在必得的意思，也只好答应。区区一票反正也不是难事，毕竟看在借了考卷的份上。
下课铃一响有如到了放风时间，大家踊跃飞出了教室。
顾淮却没赶着走，只是看了眼她桌面上的卷子：“不还我？”
谢也道了要求也答应了。他看姜诵没有要归还考卷的意思。
姜诵这下被提了醒，想到悬而未决的最后一题才解释道：“再借我去问老师道题？”
一张于他而言可有可无的卷子也没有多重要。顾淮唇角轻弯，似乎是欣然答应。
“那再报答我。”
姜诵：“…”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一张数学考卷身价水涨船高。她怀疑对方有趁机敲诈自己的嫌疑，又想不通他的目的。
“你还要什么？”
顾淮眼底笑意尽收，明显已经早有预谋，不作多余的思考便坦然狮子开口。
“也请我喝奶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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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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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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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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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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