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想不出答案，就像倪雾昭永远不认为宋闯会做出这种事。
连樊迦还在不久前和她说：“谁都觉得你们两个不会再变了，也包括我”、“和宋闯谈着的你还是别说这种话了”……但现在她只能这样告诉她一个冷冰冰的事实。
电话挂上，聊天界面是樊迦推给她的两条链接。一条是对方的微博账号，一条是对方国内最火短视频平台的账号，昵称都是“Neun”，德语里“九”的意思。
倪雾昭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仍旧抱着半怀疑态度，直到点开对方的账号，一切才落得实感。
那是一个真真切切存在、并据樊迦所说和宋闯关系不一般的女生。
但她又越来越困惑，从心里空落落到怎么也想不通和很郁闷。
因为她只看了那名女生的一张照片，就觉得她和自己长得像，特别像，化完妆至少到七分。
她尽量平心静气地看下去，女生像是很努力凹人设却不怎么出名的小网红，很喜欢在社交平台上发动态，频率比自己之前在北城时还要高；她微博上一万多粉丝，短视频流量更大些，三万多，两处简介都标明自己是在哥大就读的中德混血，今年19岁。
倪雾昭忽然好笑，想到什么就跟樊迦抱怨什么：【所以宋闯喜欢她什么？长得像我？年龄小？学历比我高？还是和我一样是混血。】
【而且她又茶又做作，连你一分可爱都没有。】
她说的是气话。而樊迦接的这一句，一度让她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是在和卜媛媛吐槽。
下一秒樊迦又恢复她自己的调调，说：【我也不知道这什么状况，但消息保真。Anne现在也开始怀疑宫城了，同时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想了想还是由我来转述吧。当然，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你冷静之后好好处理一下。】
她又把消息源——那位哥大留学生提供的夜店地址发过来：【他们定时聚会的地方一直没有换，位置挺偏的。】
好一个“定时聚会”。倪雾昭哭笑不得地捋头发。
【其实我还想多说几句。】樊迦说。
【嗯。】
【如果宋闯找的那姑娘像你，他是不是知道你和江斯北的事，所以对你失望了？】她说，【当然，这只是猜的。如果不是，江斯北这条后路也算用得上了，所以不用慌啊宝宝，我们都爱你。】
【……也不必说这么凄惨。】倪雾昭反而被樊迦一番话给逗得开怀了些，莫名感觉她越来越像卜媛媛，以至于没把重点放在她第一句话上，也就没去想。
【总之我会查查看。】
*
但倪雾昭不得不承认，她心里装了事就确实不怎么会装，至少没宋闯那么游刃有余。
工作日时，他上班，晚上没事会回家吃饭。家里有厨师，做中菜，地道也好吃。用餐的时候厨师离开，保姆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她是周二从樊迦那儿得到消息的，周三晚饭时就不自禁发呆，以致被宋闯给发现，问她这两天是不是有心事，她含混着敷衍过去了。
周四早上，宋闯临去上班，她在衣帽间踮着脚给他打领带。果然像前两周一样，听他似是极其随意地说他周末有应酬，确切时间在周六晚。
她略略点头，表示知道了，正好领带也打好，她松开手：“那我晚上自己在家里吃。”
他听出她这话带点小脾气，笑着俯下身来抱住她，拍拍她后背说：“你是不是嫌我事情太多陪你的时候少？”
她想了想，一语双关道：“你自己清楚。”
但他默认是他自己的说法：“那周五晚上我有空，陪你去Marea吃饭怎么样？但周六我会回来得很晚，你无聊就看书，早点睡，不用一直熬着夜等我，还想看什么书也跟我说。”
倪雾昭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说：“没什么特别想看的。”
“好，那我看着带吧。”他松开她。
于是她送他到门口，看他在壮观的保镖队伍簇拥下去上班。
……
宋闯和她说话的语气，哄着她时的亲昵动作，都没有一丁点破绽。
但自从听说他和Neun的事，想到他自去意大利起，就总因为看手机而分神的表现，他偶尔像在想事情却又什么事都不和她说的做法，甚至偶尔对她有点不搭理，都让她觉得不舒服。包括现在这句劝她周六晚上早点睡的话。
但她没有把柄，什么都做不了。
也还存着侥幸的心理，想象可能是消息弄错了，自己也多心了。
直到周六晚上，她根本睡不着。
而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夸张，宋闯是在凌晨一点时回来的。
那时她背对着卧室门躺床上，也早就关上灯。宋闯经过门口时停顿了几秒，大概以为她正睡着，怕吵到她，于是打算在卧室之外的浴室里洗澡。
他从卧室门口离开后几秒，她起身追上他，因为没穿鞋而没发出任何响动。从身后抱住他的一瞬间，好像稍稍把他给吓一跳，但他很快从身前握住她的手笑说：“你没睡啊？”
她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各种各样的香水味。
但这也判断不出来什么，毕竟除夜店以外的社交场也可能使他带上这味道。她用之前他问过她的话闷闷地问他：“晚饭吃得好吗？”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宋闯和她走一样的路：“好啊，你呢？”
“……挺好。”
想起自己隐瞒他时的情景，她问不下去了。
他把她的手一寸一寸拿下去，听出她这话里的潜台词：“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晚饭去哪儿吃的，为什么吃这么晚，除了吃饭还有没有做其他事？”
倪雾昭眼里暗了暗，心里忐忑不定，实在看不穿。
因为她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是，宋闯知道自己和江斯北见过面，并且也和Neun有一腿，还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日常觉得她是个在胡思乱想吃飞醋的小笨瓜。
就像两人各握一张牌，但她不敢出。
因为她怕她猜错了宋闯那张牌，出了自己的就输了。
所以她半天没说话，宋闯又是那么熟练地柔声细气地安慰她：“乖，别乱想了，去睡觉。实在睡不着我洗完澡陪你看会儿书。”
她依旧没什么话好说，回房间睡觉了。
虽然肯定睡不着，但更看不进书，她还是那样地躺着。
宋闯洗完澡进屋，明显知道她没睡，但也没有打扰她，在另一侧看了会儿手机才睡的。
房间里一片黑，手机光能照到她这里，所以她知道他看了大概有20分钟。
说不定是在和什么人聊天。她这么想着，有些好笑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第一次觉得，这座别墅大得空落落，即使暖气再足也显得有些阴冷。
第二天宋闯休假，两人睡得晚也起得晚。
倪雾昭先醒的。
定了会儿神，她侧头看了看，起身趴到宋闯那边去，手越过他，要去捞他搁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但没想到把他给弄醒。于是突然被他抓住手腕，被他给一把拽到他身上去，他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脸倔强的她问：“你干嘛呢？”
她理直气壮地一字一顿地答：“我要看你的手机。”
这在之前是理所应当的事，何况她这回直接说出来。
但没想到，她依旧被他牢牢实实地固着。
更可气的是，宋闯还一副被逗乐的样子，看她像在看一只炸了毛的猫：“不是，有什么好看的？你看我行不行？”
“……你有病啊！”倪雾昭被他弄得一点心思都不剩了，几下挣脱出来，裹上被子转头去睡回笼觉。
身后还传来宋闯带点莫名其妙的笑。
烦，真的烦。
她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
而这次起床行动像打草惊蛇，之后她也一直没找到机会查看他手机。
看吧，当初试宋闯各种密码的行为其实都在宋闯的掌控范围内。
那时她自以为在帮江斯北做事，一步一步地取得着进展，实际都只是在宋闯的掌心里被他看笑话。他兴致勃勃地陪着她演戏，看她纠结，看她伤心，看她犹豫不定地两面做选择。
所以如果宋闯铁了心不让她知道什么，她就一定不知道。现在回想这些旧事还让她生气。
但宋闯越这样，她就越下定决心要搞明白一切。
哪怕他就是在逗她玩，玩什么“就喜欢看你吃醋”的鬼把戏。
*
第二个周，宋闯去“应酬”的时间仍在周六晚。
倪雾昭说自己不在家吃饭了，出去逛逛街，再随便买点吃的就好了。
眼下快到圣诞节，纽约的节日氛围特别浓，处处有好看的圣诞树，还有室外溜冰场和各种橱窗与小店铺，到处都金光闪闪的，圣洁也浪漫。抛却烦心事，她在逛这些地方时还是会被感染到几分快乐的。
宋闯想了想，大概觉得她一个人逛不太好，但还是没制止，说一句：“好，那注意安全。”
但实际上，她周六晚上没真正去逛街，而是早早打了辆的士，付出足够的钱，买通司机等候在不起眼街角。
看宋闯那辆ONE:1与其保镖的大G车队高调驶过，她让司机跟上去。
司机大概觉得这遭遇挺梦幻，问了她一些话。她半真半假地说了，司机于是耸肩表惋惜。
最后目的地果然是樊迦发的那夜店，位置有些偏。偶尔路过几个造型很朋克或一看就很游手好闲的人，大概都是来这一片玩的，以至于倪雾昭想起宋闯之前那番话：“其实曼哈顿治安算好，其他地方都有些街区乱……”
但容不得多想，车已经停在一幽森小巷口，这样不容易被宋闯的人发现。他那些保镖似乎只负责他安全，不怎么在意周围的状况，再说这一片街本来就人员杂乱。倪雾昭不得不下车了。
司机送她一句“Goodluck”。
她在黑暗中对着夜店门口站了会儿，发现宋闯是这里常客。因为店里会出来经理似的人迎接他，后面还跟着几名侍者，和在国内的情形差不多。
而她在他消失几分钟后才进去，带着一身在外面吸饱了的寒气，手指几乎冻到没知觉，笨拙地在前台订卡座。www.xiumb.com
和还算友好的女人交流了半天，她才知道，但凡靠中间点的卡座都被订走了，她只能坐边角。
吧台这边光线暗，她顺女人的目光往中心处瞥一眼，刚好一段镭射光晃过去，她看见了正对自己的Nuen，乍一看真和自己那么像，以及正对Nuen坐的宋闯的背影。
周围是宫城和一群她不认识的人，大概都是哥大留学生，说不定还包括走漏消息给Anne的那位。
回过神，她神情有些黯然地点点头，订下一个尽可能看到他们那一桌的边缘位置。
靠边缘的座位灯光也暗，卡座之间空间小，显得有点乱糟糟。
随便点了杯酒，倪雾昭很安静地坐在那儿，忽然有些害怕。
因为没经验，她即使一个人来也是日常的穿搭，打扮得略有些抢眼。而她后知后觉，自己周围有很多身形彪悍的外国人，纹身浮夸，举止粗鲁，大声说着不怎么干净的话，好像还时不时地瞥上她几眼。
她尽量淡定，将他们忽略，目光往中间看。
看宋闯那桌倒在光线汇集处十分热闹，谈笑风生的，边喝酒边玩游戏。
那边的气氛连同情绪都慢慢地高涨，她发现，宋闯真会和Nuen有目光交汇，绝非普通的交汇。偶尔听见他们那一桌人尖叫着起哄，好像管Neun叫“九九”。
她这个位置更能够看清Neun，傻子都能看出来Nuen眼神里有多少秋波，又有多少多半在收到宋闯回应后的快乐和满足。
她忽然有些好笑，收回目光，连带周围粗俗男人们构成的氛围都不害怕了。
她对着她点的酒发呆，思考着。
是来美国之后的生活太平淡了吗，哪怕宋闯说着多么想和她结婚，到底还是喜欢现在这种暗通款曲的感觉。他们两个当初不也是这样在一起的。
或者就是宋闯对她腻味了，就这么简单而已，感情真的说变就变的，就像樊迦因为一个点突然不喜欢付怀了一样，宋闯也不喜欢她，但还是喜欢她这种长相的女生，所以又勾搭上了Neun……
当然也有可能如何参所说，宋闯在玩够她之后开始秋后算账了。许下很多好听的话，再一点点把她给撕裂。
何参，江斯北，樊迦，她不知道该说他们谁一语成谶。
那她真是活该输这么彻底。
就像当初知道会再见到宋闯，她现在也是整个人都很虚浮的状态，没什么实感。她托着脸，打开微信，找到江斯北，觉得想和他说些什么，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又听到那边在起哄，再抬眼，看见Nuen站起来。
Neun笑嘻嘻地给宋闯递酒。
宋闯起身去接。
……
不想看他们两人的手指如何不经意又很自然地碰到一起去，她也是多么懂这些小花招，所以她转回脸。
这一幕对她来说使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所以她也没注意到周围几桌也在这时安静得很彻底。
她才发现前方有一个人倏然站起来，朝向宋闯那边，姿势很诡异。
她后知后觉打量这个混黑帮似的男人，才发现他举着的到底是什么。
是把枪，在美国允许随身携带的货真价实的枪。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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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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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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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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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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