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宫城讲笑话,说某次去朋友家做客,那朋友饭后请大家吃甜点——中式的甜点。
“我来说!”Anne大叫,并眉飞色舞地比划,“他分给每人一枚冰球。”
因为不知道“冰球”是什么,倪雾昭听得很认真,听她继续说:“他让我们每个人把冰球含嘴里,但含了半天只有股怪味,你猜那到底是什么?”
想都没来得及想,宫城就揭晓:“那他妈是煮都没煮的生汤圆!”
顿了几秒,倪雾昭忍不住笑出声。
连宋闯嘴角都弯的。
“怎样,闯,后不后悔当初没选择在美国留学?”宫城问。
“你想多了。”宋闯这么说。
“是啊,你懂什么,出国就异地了。”Anne已全然认为宋倪两人是从高中好到现在的情侣,反过来说宫城,“现在这样出来旅游不照旧好,哪像我们啊,学海无涯苦作舟,挨到毕业头都该秃了吧。”
……
那个夜晚,宋闯和宫城找了处天台坐,聊到很晚,Anne在一边打着哈欠玩手机。
倪雾昭静静地坐在宋闯身边,吹着晚风对夜景发呆,手一直被他攥着的。
这是她特别喜欢的他的习惯之一,无论什么情况都有种护她的意思,该放她去玩的时候又能给足她自由。
而七日之约的最后一天终于到来。
但其实在宋闯提出这件事时,倪雾昭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不觉得会再变。
这天上午他终于带她到中.央公园,坐了马车。她还想划船,但被他驳回了。因为这天本就有坐游轮的安排,能看到自由女神像。
随游轮出海,引擎声轰鸣,海浪翻飞,风迎面地吹。倪雾昭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开心,倚在甲板栏杆上对宋闯说:“我觉得生活在这里也特别好。”
这是她对答案的暗示,但宋闯显然还不准备正式和她谈这个问题,只是浅浅地回复一声:“嗯。”
她也没再说,侧过脸,寻找一个被海风抚摸面庞的舒服角度。
傍晚在布鲁克林大桥看日落。这座桥是无数电影中的经典画面,连emoji表情也给足它排面。当夜色覆盖一切,白日里静穆的桥体便化作一片银光闪闪,背后是穷尽繁华的曼哈顿区,让人彻彻底底地沦陷。
更致命的是,桥下还有一座极致浪漫的玻璃房旋转木马,像巨大的八音盒。虽然过了18点钟坐不了,但光是看看就让人觉得很惊艳。
看了许久,也走了许久,倪雾昭才恋恋不舍地和宋闯回公寓。他让她去洗澡,她出来后才知道他在阳台上摆了一桌烛光晚餐。
但现在已很晚,晚十点半,说成是夜宵或许也贴切。
将屋内灯全关,光源便只有眼前的烛火和曼哈顿区夜晚的灯光。宋闯手机倒扣着放一边,外放着微醺般情迷意乱的歌。倪雾昭觉得很舒服地和他面对面用餐,各自手边还有一杯红酒。
吃完饭喝酒,喝着酒聊天。
她醉了,眼睛除了亮晶晶又带迷离,面颊红扑扑,笑起来的样子简直让人想发疯。
宋闯却清醒,他发挥正常的话酒量惊人,所以圈里那些人多少怵和他一起玩,尤其被他逮着磕的时候。
他抬起手机看一眼,还剩15%的电,也还剩15分钟到零点,一首《NgayTho(feat.PhongMax)》马上到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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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真的以为爱情是一场梦
“倪雾昭。”他叫她一声。
“嗯?”她在对面很开心地应。
他右手以金属叉子随意地拨着瓷盘里所剩不多的樱桃,很温柔地问:“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托着脸笑,“以后,我还是想做些什么,不想只待在家里面画画。我想当美妆博主,我有好几个朋友做这个,前一阵子还有人被邀请出国去参加活动呢,拍的vlog特别好看。这样时间也自由,你不上班的时候我陪你……那你呢?”
“你是不是要上班?找工作。”她小心翼翼地问。
宋闯笑了:“我不喜欢看别人脸色。”
她垂眸点头后若有所思:“喔,那怎么办。”
他循循善诱:“你这么雄心壮志就不考虑养着我?”
“……哈?”倪雾昭重新看他,被他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可我觉得,如果那样,你会比看别人脸色更觉得没面子吧……”
宋闯跟着笑起来,忍不住放下叉子,向前俯身捏捏她的脸,捏她脸时她仍在笑。
怎么办?怎么就这么可爱。简直恨不得立即把她抱屋里去,跟她说,倪雾昭,我们一辈子就这么过吧。但也明白现在一定要把一些话说完。
也怕问出来后,她的答案是她想回北城,抱着她回去他仍旧会找她的侥幸。怕她真就没那么爱他。
“宋闯。”倪雾昭还在说醉话,微微眯着眼遐想,“要不你把这套房子卖了吧,卖了到别的地方买更多房子去。如果你实在不想看人脸色上班的话。真的。”
“你知道这房子多少钱?”他问。
“两亿起。”她歪着头笑,伸出两根手指,“卜媛媛告诉我的哦。”
“那跟你装这个是挺没意思的。”宋闯慢慢敛去笑意,手指缓缓转着玻璃杯,“我上班,倪雾昭,我不止要上班我还要重新再做起来,而且我这个人死记仇。你呢?还剩十多分钟了,你给我个答案,让我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我跟你呀。”她说。
“我有条件,我说过。”
“……”
果不其然,一涉及江斯北,倪雾昭哪怕醉着也露出惶恐表情。那是打心底里对割舍与江斯北联系的抵触,以及又想到他开出的条件后的无可奈何。
“你决定。”他说,“零点之前,当着我面拉黑与江斯北的所有联系方式,发誓以后和他再没有任何牵扯,哪怕他用各种方式亲近你。你做了,我保证我以及我的所有都永远属于你。这话多好听,相反就也就有多坚决。事不过三,你不想听的话我不再说,但你知道的。”
他会当从没认识过她,甚至再遇上什么事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一切都重新开始也面目全非,也再没有可回转的余地。
他给过她机会,就是现在。
他拿起她手机,放进她手里。
对着屏幕漆黑的手机,倪雾昭表情呆呆的,很快变平静,却又迟迟不动作。
只僵持一分钟,宋闯就忍不住拿起自己的手机,关了歌,假装在漫不经心地看什么,不怎么在意她动向、从容地给她足够空间思考似的。
但实际,他只是一下一下,没有任何目的地点着屏幕,不让它暗下去,以余光持续地留意着上面的时间。
49,50,51。
最后一位数字每一下变换的间隔都那么长。倪雾昭始终没有动,坐在对面像一尊雕塑,却可以在烛火跃动中看见她面容越来越难过。
第52分钟,他开始烦。
第53分钟,他开始看送她回国的机票。
他烦死她为江斯北这样了。
结果还没估算好得用多久时间安抚好她情绪,给她收拾好行李,对面的她开始低下头掉眼泪,他终于受不了地把机票页面关上。
“你哭什么?”
“他是我小叔叔啊,宋闯。”她很艰涩地说,“是把我从日本捡回来的人,是让你能见到我的人,是让你见到我的时候,我样子已经足够好看的人。”
“我宁愿在日本捡到你的人是我。”他一字一字地说。
“可是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如果是我捡你,我能把你养得更好。”他继续说他的,“你觉得吃喝玩乐新鲜爷带你去,你想去哪儿爷亲自陪。在学校的时候,告诉你别成天跟那群无所事事的傻逼鬼混,有爷就够了。但你要真觉得和那些男生待一起有意思也随便,只是他们敢跟你开一个黄色玩笑就死定了,懂不懂?不让任何人知道你什么来头,只说你就是这样的人,是我的。而不是像江斯北一样,让你活得连个人都不是,最后让你和一个可能恶心至极的陌生男人上床。”
“如果我是楚思明怎么办,倪雾昭?你也心甘情愿让我上?”他语气愈发狠,“就算你被他教养得不把自己当回事,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做完了你这辈子和被毁了有什么区别?”
“……”
“本来就没意思。”
顿了几秒钟,倪雾昭才缓缓抬起头,看他说:“你说错了,宋闯。如果是楚思明,如果是再恶心的男人,就算做了之后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因为从前这样的事看太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没和你在一起过,不觉得可以喜欢什么和被这样爱着。”
宋闯偏过头觉得好笑。
“行了,还有5分钟。”
他其实应该什么都不说,让她自己去想。
但他撂下这么多话,看似咄咄逼人,实际却是苦苦的挽留。想想就真他妈操蛋。一次,一次,永远没有止境地在为她打破着规则。
“那我删掉。”她在第58分钟说,“从今往后,和江斯北断干净。”m.χIùmЬ.CǒM
但又忍不住哭出来:“可如果他找我,你帮我挡着,宋闯,我害怕。”
她再也没办法面对江斯北了。光是他得知她跟宋闯跑的反应就让她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
沉默一会儿,宋闯起身去给她擦眼泪。
她抽抽搭搭地把手机塞给他:“你来做,之后给我换张手机卡。”
他三两下把江斯北从她手机里抹净,她擦着眼睛说:“你就喜欢把我弄哭,宋闯,说什么‘没有下次了’都是骗人的鬼话,我他妈讨厌死你了!”
他做完一切,将手机撂桌子上,整个人还是阴郁,捏着她下巴让她抬起脸来看自己:“他算什么东西要你这样哭?”
“你有没有同理心?”
“没有。”
“有病。”
“……”
他改捏住她脸:“倪雾昭,你是不是真觉得我脾气特别好?”
她抿抿唇,发不出声,看他的眼神仍十分倔。
明明是好结果,她这副模样,她这副为江斯北要死要活的模样仍旧让他烦。他打破自己规则,说了那么多话才将她留下来的事实也更让他烦。他忽然有些粗暴地将她拉起,带到屋里去。
室内灯全暗。铺天盖地的阴影里,他把她狠狠按墙上,中途还磕到一柜角,弄得她吃痛地偏过头去轻哼出一声。
他没使太大力气地掐住她脖子,俯首在她耳边说:“倪雾昭,你记住了,我对女人的所有第一次全栽你身上了。那些话我他妈永远都没想过要说出来。”
倪雾昭也懂,懵懵懂懂中伸出手环住他脖颈。
知道他这会儿是真动气,想和他亲昵些,想降降他的火,但他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受控。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说:“真恨不得是我让江斯北身败名裂,倪雾昭,他家里做不了靠山狼狈如狗,你也不用纠结着跟谁了。你只能是我的人,为他哭成什么样都没用。我会把你关起来,一点一点地调.教,让你全身全心都彻彻底底地属于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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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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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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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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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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