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睨她一眼,倪雾昭也碰了碰她,她才堪堪止住后面的话。这船上工作人员哪个不是江斯北的人。
如果照她说的想,宋家那么要面子,甚至不惜为了脸面给宋闯安排那么桩婚事,如今出这样的意外,他们把白芷生吞活剥都算是轻的。
可转念一想,那么大一个家族,却和这么一个女人过不去,传开了似乎更丢脸。
“但听说宋家那二位去纽约了。”卜媛媛托着脸,闷声闷气地说。
“纽约?”
“嗯。”
“去纽约干什么。”
“大概是去暂避一下风头吧,说不定年也在那边过了,这是从我哥那里得到的消息,江斯北他们应该也知道。”卜媛媛叹一口气。
而这个跨年,宋闯应该留在北城,他们两个谁也不能陪着谁。
无论挨得再近,还是远隔重洋,中间的距离都像是一个世界那么远。
*
圣诞夜那场闹剧再被公开提及,大家纷纷以“两个人都喝多了”这么一句话给轻飘带过。至于背地里如何议论就不得而知,但倪雾昭能想象出来。
明确了白芷和江斯北的关系,很多事的性质都变了,她也不再自讨没趣。
江斯北依旧对她温柔,还因为那天的事宽慰了她几句,用的也是那么个由头,很没意思——白芷喝多了,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倪雾昭这回很知分寸,说自己能明白,同时也退一步,表示自己也有没控制好情绪的责任在,以后不会再任性地把事情给闹这么难看了。
但这种乖巧,就像是小孩子想要糖,但知道对方会把糖给别人所以干脆大度的懂事。
跨年这天,倪雾昭没在那圈人的晚宴上出现,而是去了普通游客的酒吧。
早早就包下最中央也最靠前的那张卡座,此时点上满满一桌酒,她以来者不拒的架势坐在哪儿,和各种主动落座的人喝,玩大话色,纯粹的比大小或者真心话大冒险。
卜媛媛在她身边玩手机,偶尔帮她喝几杯。反正她也觉得眼下这场合比和江斯北白芷他们待在一起有意思。
距零点还有几分钟时,倪雾昭对面坐的是三个陌生男人,几人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DJ的碟正打到极嗨的时候,她输了,对面问她选什么。
她垂下眼想。
上回她选了真心话,坐对面正中的男人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说有。
按以往经验,又看着对方酒后的眼神,她明白该男人会继续探究她和她喜欢的人的关系,并看情况发起攻势,都是极其无聊的目的。而关于宋闯的一切都太复杂,她也不想提,所以再多的事一概不想说,这回她选了大冒险。
“马上就跨年了。”男人倒会见招拆招,换了种方式试探,“美女介不介意给你喜欢的那个人打个电话说想他了?开免提。”
围观者一阵起哄。
她说她心里有人,而现在是跨年。时刻这么特殊,她喜欢的那个人却不在身边,这情况蛮引人遐想的。
那么那个人是她已经分手的前任,是她从没袒露过心迹表白的暗恋对象,还是连她这样的人都追不到的极品……
而无论哪种情况,打电话过去说一句“我想你了”无疑都很刺激,一众围观者饶有兴致的。
一直在一旁跟电音陶醉的卜媛媛闻声看倪雾昭一眼,倪雾昭也不介意,在众人注视下解锁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为“A宋”的电话。
多加一个“A”是因为喜欢一打开通讯录就看见他,只一个“宋”字是因为现在连看到他名字都会觉得很难受。
她很坦然地拨出去,随手按免提,也很随意把手机撂在桌子上,因为知道这个电话不会通。
但是它通了。
……
一声一声的“嘟——”被拉扯得极其长,又很漫不经心。围观者屏息凝神地注视,手机免提的声音在这吵闹环境里反而显得很清楚。
响到第二声时,倪雾昭才彻底从懵逼状态中挣脱出来。
她在抖,控制不住地抖。然后突然从位置上起身,拿起手机往安静角落跑。
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
因为在他们看来,拨通电话是件多么自然的事。
卜媛媛也傻掉了。
倪雾昭一路跑得跌跌撞撞,最后停下的地方是洗手间前。
这会儿这里很清静,一个人都没有。她对着那面熟悉的墙,一手撑在墙面上,一手握着手机,很无力,轻微发颤的状态像只天寒地冻中瑟瑟发抖的小猫。
“嘟——”
“嘟——”
……
直到标准又冰冷的女声响起:“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cannotbeconnectedforthemoment……”
“……”
她闭了闭眼,垂下头,一颗泪不受控地直直滑落下去。
“10——9——8——7——6——5——4——3——2——1——”
身后酒吧里迸发出铺天盖地的欢呼与尖叫,一阵空白的寂静后是更为强劲的音浪,震得整座建筑都摇摇欲坠似的。
卜媛媛这时候才敢靠近她,小心翼翼问:“那个……他接了吗?”
倪雾昭摇摇头,转身后勉强地冲她笑了笑。
意料之中的事,卜媛媛叹口气。
虽然不明白宋闯的电话为什么突然间就打通了。
“你先回去吧。”倪雾昭耸耸肩,“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行。”
一边将电话再次拨出、开免提,一边走进洗手间。倪雾昭将手机暂放在盥洗台上,对着镜子整理看起来有些狼狈且憔悴的自己。
一声又一声的“嘟——”响过,电话始终没有被接起。
她思虑片刻,离开洗手间前给宋闯发了条短信:【新年快乐。】
他手机现在在哪里,发出去的短信又会不会被看到……总之希望他现在过得不算那么差。
回到卡座时,三名男人已经离开了。她也没再有心情玩,兀自听着音乐喝着酒,凡再有人落座搭讪只是摆摆手。
那一晚上也过得浑浑噩噩,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里。躺在床上,感觉整个人都随游轮于海浪中轻微起伏,视线中是一片腥红。好像一直在重复做着一个梦,一个宋闯给她打来电话的梦。wWW.ΧìǔΜЬ.CǒΜ
她努力想转醒,努力想从深醉里挣扎出来。因为她想到宋闯和她告别的那个凌晨,她也是这样昏昏沉沉的,所以错过了。
但她不想这样,可是就是很无力,就是怎样都睁不开眼,最后觉得自己果然很没用,呜呜地哭出来。
她才发现自己多么想听宋闯的声音,听他温柔地叫她一声“宝宝”。
同样是于后半夜,在一身冷汗中惊醒,好像刚刚生了场大病。她虚弱地侧过脸,摸起手机看了看,果然只是一场循环往复的梦而已,手机上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丢了手机,正回脸,陷在柔软的枕头中重新闭上眼,回归于一种莫大的沉静。
她想起宋闯问:“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又回来找你,要带你跑,你跟不跟我走?”
她真想拼命地点头,巴不得他带她走,去哪里都无所谓。
可是他没有消失,更没有死。他说她可以选择等他,于是从那天起,她就像一只走丢的小猫,每天辗转在陌生的街角,总盼望能够再次遇见他,然后被他领回家,被他拍着小脑袋安抚着说:对不起宝宝,让你等太久。
*
跨年之后回北城,倪雾昭收到来自宋氏集团的邮件。
看到寄信地址,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过很多种可能。
但已经失望很多回,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期待了。她拆开封装,果然只是收到公司给她的实习证明而已,这邮件大概是李烨寄的。
这是她之前和宋闯商量好的,证明她在宋氏集团某设计相关的岗位上实习过,而不是一个让人想入非非且和她专业没多大关系的总裁秘书,还是摆着好看的哪种。
好笑地叹了口气,她将文件收好。
那晚她和平时一样,在睡前对着宋闯留下的笔记本电脑发呆,回味着他的种种痕迹,简直无可救药了。
自从跨年那天无意地打通他电话,她就养成一习惯,偶尔拨他号码试一试。虽然再没有拨通过,虽然一条条短信发出去也是石沉大海。
这种感觉,就像他所谓的毒药,深深地蛰伏在内心深处,时而隐匿,时而又发作得让她想发疯。
说什么走出去,到最后都会发现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而她之后又见过那么多男人,不像宋闯不行,像他更不行。因为像了也比不上他,再像也不是他。
他懂得她每一个眼神和每一点小心思,对她收放自如又游刃有余;而他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又都不偏不倚地戳在她心坎上。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又只有他了。
所以这是一场注定漫长又煎熬却也心甘情愿的等待。
……
结束了很没有实感的大四上学期,这个年依旧要回江家老宅过。
但这回感觉还比不上去年,因为江斯北携了白芷一起。
白芷也是没有家的人。她唯一的亲人是她母亲,而她母亲至今在牢里没出来。
说来奇妙,她算是和她母亲做了相同的事。只不过她母亲是窃取商业机密,她是举报见不得光的买卖的有功之人。
这一功劳对江家同样适用。何况倪雾昭清楚,江斯北对白芷和对自己的偏爱并不对等,甚至完全是两码事。所以到了江家,白芷很受欢迎,而自己受江家其他人白眼只增不减,她没多大意外。
那几天和江家那群小屁孩在后花园里玩做菜。他们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只小包子,沿着花坛蹲一溜,撅着屁股,嘴里大嚼着白芷给的糖,谈论着这位新来的“婶婶”:“所以江叔叔什么时候和新婶婶结婚呀?办婚礼的话就能有很多很多喜糖吃了。”
江斯北一十二岁的远方侄女拍了那说话的小男孩一下,讨好地看倪雾昭一眼,以一副很懂的样子说:“你不要这么说,昭昭姐姐会伤心的。”
倪雾昭:“……”
“我不会。”
“你们叫那女的是婶婶就叫婶婶,为什么要叫新婶婶?”她又问。
那个小女孩似乎特别偏向她,义愤填膺地说:“因为有了白芷姐姐,你看起来特别不高兴。昭昭姐姐,你去年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是很爱笑的。”
“……哦。”
“但那没什么关系。”她理出小女孩的想法,说,“你们江叔叔对我是恩情和亲情,但他和白芷在一起是爱情,这两者性质不一样,没什么干扰的。如果性质一样我才有可能会吃点醋。我不高兴是因为别的事,而且我有另一位喜欢的人了。”
琢磨了很久,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应:“噢。”
“以前我也不懂,因为生得太差了,爱情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说过,也没人让我感受过。”倪雾昭又将声音放温柔了跟她说,“但以后如果有人教你,你就懂了。总之现在别想这个,也不要乱沾惹小男生,名声会坏掉,自己也会后悔的。并且如果那样的话,很难会有人真心对待你。当然……”
“当然什么呀?”小女孩仰起头看她。
倪雾昭看她听得懵懵懂懂,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摇摇头,没再接着说。
小女孩悻悻地噘了噘嘴,继续“炒”她的“菜”。
手头的“饭”也摆好了,倪雾昭拍了张照片给宋闯发过去:【给你看,我的摆盘。今天天气真好^_^。】
……
春节的时候,又是那么一大家人在江宅一层过,包括白芷。倪雾昭则仍旧窝在自己房间里,一边放春晚一边开小差。
春晚越来越没意思了,要不停刷着微博上的吐槽才能勉强看几眼。
距零点还有几分钟时,她用大羽绒服和围巾将自己裹严实,手抄在兜里往顶楼走。
站在天台上,看到的还是那么一片广袤深邃的天空。雪刚落完一场,于是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洁白素净的,却也更冷了。没有风也冷,是一种可以穿透层层衣料深入骨髓的寒意。
江宅后侧是山,黑漆漆一片;另一侧是漏网于北城禁烟令的小平原,寥寥散布着些低矮的房屋,距离远到看不清他们所散发出来的光。
但在零点时,那边放起烟花,灿烂又盛大的光芒将天穹一次又一次点亮,源源不断的,她抬起脸仰望。
因为从前的14年里没见过,此后每一次见到这样的图景,无论见多少次都忍不住面露憧憬。
而去年这个时候,宋闯在后山上默默地注视她,说什么都想给她。
她笑了笑,回眸看一眼那座山。
又低头发着不会收到回复的消息:【过零点了。新年快乐。】
而没对那个小女孩说完的话是,当然不排除例外,有个人无论如何也会疼爱你的。而他对你的爱,就像他知道不能跟受苦的小朋友说要乖一样。
别人会觉得你不够符合道德标准而贬低你,又矛盾地喜欢你光鲜亮丽的外表,他也喜欢,但他更渴望在你难过的时候抱一抱你,甚至想把全世界都给你。被这样爱着的人凭什么不幸福?陷进去也是甘之如饴的。可是为什么发觉得这样晚,失去之后也是这么的痛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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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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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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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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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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