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吻

　　*

　　宋闯昨晚跟她说：宝，是不是觉得你这里特别缺个男人。倪雾昭没什么特别感受。就是觉得确实多了点儿生气，和卜媛媛那妮子来的时候不一样。

　　她例假最厉害的时候就在昨天，这一晚已经好些了，但还是不敢太放肆。在身下垫了块毯子，木乃伊似地在床上躺得规规矩矩。

　　晚上睡得不太深，中途醒来一次，发现宋闯是对着她睡的。

　　他就在她身边，与她不过半分米距离，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轻轻地碰触在她皮肤上。但他愣是哪儿哪儿都没有碰到她。他似乎睡得也不太沉，呼吸不是很重，只是很慢很规律。

　　这是他第一次睡她床。

　　他这种人应该不择席，但在Watcher上似乎天天和她一样，失眠。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看了看他睡颜，很平静，睫毛根根分明的，好看，但不是太浓密……她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宋闯已经不在了，就像在Watcher上的最后一晚。

　　但看见桌上还有他的电脑，屋里四处散落着他的东西，她就知道他没走，才第一次觉得，家里有个男人的确挺让人安心，就是不知道时间长了会不会烦。

　　她打开屋门看了一眼，宋闯在客厅沙发上看他的平板，眼也不抬：“醒了啊。”

　　她眨眨眼。

　　他才抬头看了看她，看着那一颗头发鸡窝似的小脑袋，笑了，低头说：“爷给你做了早饭，牛不牛？”

　　“……你好牛哦。”

　　她缩回屋子，但没关门，直接在房间里的洗手间洗漱了。

　　家里总共就两个洗手间，屋里这个是常用的，外面那个被她改装成挺名媛的浴室，适合享受生活。

　　整理好后，她出屋，宋闯正铲着一片煎蛋从厨房里出来，看得她很服气：“你不怕把油滴到地上去啊！”还真是大少爷亲自下厨。

　　“就爷这手法。”

　　“是啊，反正最后也是我擦。”

　　她抱怨着，坐到餐桌前，刚觉得莫名有种小夫妻过日子的感觉，又被眼前的盘子给震惊了：“我操，吃个早餐还摆盘！”

　　“别老说脏话，宝。”

　　“……”

　　她盯着面前的盘子，忍住想拍张照片发给卜媛媛的冲动。

　　不然怎么说？哦，我把宋闯泡到手了，他昨晚在我家留宿啦，还给我做了早饭，你看这狗男人吃个早饭还摆盘呢！并且摆得这么精致。

　　面前这副盘子，大概是她家碗橱里最大的一款，平常几乎用不到。现在它正中央放着块煎蛋，周围摆着圈被切好的水果，很有艺术性。她估计冰箱里剩下的水果都被这狗男人给用上了。如果家里有绿植，说不定还会被他给剪几簇叶子下来加料。

　　宋闯把另一只煎蛋放到他盘子里，开始给两块煎蛋挤番茄酱，在她面前挤了个爱心，直接把她给逗笑了。

　　“傻子。”他说。

　　她又注意到，盘子边摆着副刀叉，下面像模像样地垫着方形纸巾，简直没谁了。

　　开动之前，她还是拍了张照片，微博和朋友圈都发了动态，说：【家里临时请的保姆，还挺牛。】

　　卜媛媛秒赞，问她怎么回事，什么保姆，她没理。

　　她想知道白芷够不够聪明，能看出这条动态的另有所指。要是能给她点个赞什么的，就更有意思了，她说不定可以用宋闯的手机回个礼，可惜迟迟没有。

　　“这是负责制作你衣服的人的微信。”宋闯刚洗过手，擦干，把他手机滑到她面前，上面是个二维码。

　　“噢。她叫……Carlota？”倪雾昭蹙着眉看了眼，扫了。

　　宋闯笑了：“是啊，时尚圈大佬呢。和樊迦也蛮熟。你应该对她挺了解？”

　　倪雾昭看了他半晌，没回话。

　　“你指谁？”

　　“樊迦。”

　　“你知道我微博？”

　　宋闯没说话，看着她眼挑了下眉，如此坦然不讳地承认。

　　是啊，在她手机的备忘录上留言，暗度陈仓地将两人微信号加上好友，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微博其实蛮多人看的，也是她在学校比较容易被讨论的原因之一。

　　她玩微博原本只是为了社交方便，顺便记录生活。但因为社交群体特殊，基本都是些在认真经营账号、动辄就几十万粉的名媛，还有不少主动来和她互动、在公众视野里蛮高调也就挺出名的公子哥，她就莫名其妙地累积出了五十多万粉，还都很活跃，总是问她些吃喝娱乐、化妆穿搭和奢侈品之类的问题，她就偶尔和他们交流一下，于是引得更多人来和她互动，滚雪球似的。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长得太好看。圈里朋友发合照，粉丝呼声太大，那人还得特别注明一下照片里的她微博是什么。

　　而樊迦是个风格有点小众的女艺人。

　　她属于挺有传奇色彩的那一挂，一开始大概算个网红，因为特别有自己的风格就在小圈里挺出名。后来以文科状元身份考进北城一所挺有名的艺术高校，就开始涉足演艺圈，还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作品，只演过几个挺亮眼的女配，让人眼红的代言倒是拿下不少，算是个很高端的“时尚标杆”似的人物。xǐυmь.℃òm

　　她这路子走得蛮诡异的，倪雾昭也不懂，只是很喜欢她微博上那股调调，和她有过好几次互赞情谊。

　　而宋闯提到她。

　　他好像挺少提哪个女人，有时候甚至刻意不提。就算因为她和樊迦在微博上有互动，她觉得他这么几句话也挺多余。

　　手里手机震了下，她低头，好友申请通过了。

　　她漫不经心地吃早餐，开始和C聊天。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不过一晚上时间，就已经把她的设计思路给吃透了，给出许多建议。以至于让她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一通宵都在忙这件事，毕竟有宋闯这位爷的命令在，Deadline确实赶。

　　那些建议，她也觉得字字珠玑，基本同意得很愉快。

　　看她聊这么投入，期间还特意跑回房间去开电脑确认资料，宋闯主动收拾了盘子。

　　礼服的事就这么有了着落，倪雾昭早把樊迦抛之脑后了。上午反而变得无所事事，宋闯继续用他的电脑，她继续看她的平板。

　　也依旧没看到他电脑密码。

　　看到《星你》第八集末尾，是个很经典的片段。女主说人与人之间有一种CHEMI，就是“Chemistry”一词的缩写。她说所有男人都会为她而不可自拔，不信男主不会对她动心，于是用手机倒计时15秒。

　　每过一秒手机就会“滴”一声。

　　这情节她知道。

　　所以她俯身在屏幕上点了下，让视频暂停，又戳了戳身边看起来挺专注的宋闯。

　　他转过来后，她点播放键，并看向他。

　　他垂眸看着她，又扫了眼屏幕，又回过来与她对视，看她一双眼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俯首，吻在她唇上。

　　她一点没反抗，这个吻就持续了很长时间，又深又抵死缠绵。

　　他慢慢地转向她，双手都环过她腰，抱着她亲。亲得很苏很欲很温柔，亲得她整个人都快软成一摊泥了。

　　电视剧也放着，响起这集末尾很特别的曲子。

　　偶然来到我身边

　　说出了你好

　　只曾在梦里擦肩而过的你

　　此刻来到我面前

　　爱情来临了

　　……

　　“……你是不是看过这剧？”倪雾昭好不容易被他放开，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你记得剧情？”

　　学霸真牛啊，什么都知道，她想。泡妞手段也一流。

　　“你不说话我就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他转回去了，轻擦了擦唇角，这一回答模棱两可。

　　要不是她来例假，就他刚才亲她那架势，她怀疑他会慢慢把她给按到床上去，然后进入正题。

　　“我一会儿就走，下午有事。”她出神的功夫，他突然合上关了机的电脑，说，“礼服的事你和那个人联系就行。”

　　她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绵长的吻里，被吻得有点脑袋发懵，一时半会抽不回来。而宋闯这一走，实在突然，她本以为他会在这里住几天的，结果就看他这么起身。

　　？

　　明明前一秒还在抱着她亲。

　　那一刻心里的空落，那种情绪，她一点都不想承认，但还是有点无奈地再次将视频暂停，跟着他起身说：“我送你。”

　　“待着吧，别折腾了，门开了冷风吹着你。”他把放在她屋里的电脑等东西收拾好，问，“你例假什么时候走干净？”

　　这话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刚才的温柔缱绻一扫无余。

　　但她还沉浸在那里面，就有点不知所措，心里闷。

　　“……不知道。两三天吧，或许。”

　　“那我周五去看你走秀咯。”

　　十分钟之后，他离开了，关上门。

　　她还是站在客厅送他，看着那扇合上的门，后知后觉地骂出三个字——“狗男人。”

　　几秒后附加一个脏字。

　　当她这里是什么？后宫之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那几分钟里的心情五味杂陈，她甚至忘了把这件事告诉江斯北。

　　回到屋里，她继续缩着看韩剧，已经开始播放下一集。

　　没忍住瞥一眼旁边位置，她伸手摸了摸，还带着那狗男人的余温。

　　注意力回到眼下，电视剧里是男主在授课的情节，他开始介绍一项著名的实验：“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哈利·哈洛让跟与人类基因有百分之九十五相似的红毛猴子……”

　　红毛猴子。

　　是不是就是红毛猩猩？

　　倪雾昭卷着头发，盯着屏幕，有点困惑。

　　男主继续说：“……让红毛猴子宝宝跟妈妈分开后，被关在有两个猴子玩偶的房间里。一个玩偶穿着铁网做的衣服，但身上挂着奶瓶；另一个玩偶用柔软的布包裹着。”

　　结果小猴子更喜欢后者。

　　这就是哈洛最出名的“哈洛依恋实验”。

　　视频里的男主继续说：“对视也可以说是间接的肢体接触。跟喜欢的人对视，大脑里的神经物质——多巴胺会被分泌，开心的情绪达到顶峰。接吻的话，心跳数会增加为原来的两倍，平均呼吸数一分钟会增加为二十倍，血压瞬间上升，所以会心慌，呼吸困难，也会感觉到头晕，很容易会错认为自己陷入了爱河。但这一切都是肢体接触的耍弄，是荷尔蒙的掩人耳目罢了。”

　　倪雾昭咬着手指头，狠狠点头，深表赞同。

　　她想起什么事，捞起手机，给江斯北发消息：【宋闯走了，说周五再去看我走秀，到时候会好办一点。】指的是例假的事。

　　【电脑没什么进展，密码太难猜了！】而后发去一个笑着流泪的表情。

　　【不着急，昭昭。】江斯北总是会这么温柔地安慰她，【这个先不急，好好培养感情，别打草惊蛇。】

　　【嗯。】

　　其实她觉得打草惊蛇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跟他说：老子就要看你电脑怎么了。

　　至于感情……培养个屁啊。

　　虽然狗男人看起来确实挺忙，但这一走，让她突然坚定，两人的关系也就是在床上各取所需，偶尔玩点暧昧调个情罢了，没那么多浪漫。那都是依恋错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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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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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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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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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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