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你……”万涛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简栗将身边的两个文件袋往前推了推:
“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万涛看简栗这样,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立刻坐在了简栗对面。
“你问。”
简栗直视万涛的眼睛,他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清人心,照进一切丑恶。
万涛在这样地注视下,忍不住侧开了头。
简栗问他:
“《你的歌神告诉我》当真是我失忆那一年,你不得已帮我推掉的?”
万涛没想到简栗会问这个,有些闪躲:
“是啊……当时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出了车祸住院没醒,赶不上录制,我也是没办法……”
“真的吗?”简栗冷声问。
“真、真的啊……”
“我问你最后一次,”简栗眼眸半抬,无端让人觉得有些睥睨:“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吗?”
万涛沉默了。
他不回答,简栗也不急着追问。
过了许久,万涛才说道:
“你知道那档综艺,有一个原创环节吗?你去参加了那个节目,不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也跟你说过了,你写的歌音乐人听到后是什么评价,好好当一个顶流不行吗?”
简栗闭了闭眼睛,他拍了一夜的戏,今天下戏又晚,这会儿因为万涛一直休息不了,过渡熬夜导致太阳穴针刺一样的疼,他有些失了耐心。
“第二个问题,在我出车祸的那段时间,你动过我的手机吗?”第一个问题有了答案,简栗不给万涛喘息的时间,立刻抛出了第二个。
“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的经纪人,经常帮你接打电话,你的讯声之前也一直是我在管理,这有什么问题吗?”万涛打算混淆视听。
简栗勾了下唇角,笑容有些讽刺。
这个笑容刺痛了万涛,这让他想起了一年多前,简栗来找他,跟他说想要公开和喻城的关系,他拒绝后简栗也是这个笑容。
当时简栗这么笑着看向他,说的话更是让万涛心惊。
“涛哥,我感谢你,也一直在报答你,但我不能一辈子只当你的赚钱工具,我有自己的规划,我明白我要走什么样的路。”
那是简栗第一次透露出想好和他拆开单干的意思,当时的万涛慌了,正慌乱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简栗出了车祸,醒来后失忆了。
这就像老天爷给他的一个机会。
可没想到不过一年后,简栗又想脱离他。
“我直白一点问你,你动过我的飞信,对吗?”简栗问道。
“当年我出车祸失忆,你后来给我解释,是怕媒体做一些不实的报道影响到我,所以连着媒体一起隐瞒了,正好出车祸的地方偏僻,没什么人发现。”
“你到底是怕媒体报道什么,还是为了隐瞒一个人?不想让他知道我失忆?”
面对简栗一个比一个直白、犀利的问题,万涛说不出话。
可他神情慌张,面色发白,额际冷汗涔涔,他的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简栗肩膀微微下垂,神情充满失望。
“我很累了,你走吧,之后我的行程我自己安排,到了时间我自会去造星解约,没什么事就不要再联系我了。”
万涛彻底慌了,他拿起两个简栗看都不看的文件袋,慌张起身:
“栗子,你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在谈,别急着作决定。”
话落万涛就走了,连门都忘记关。
简栗起身关门,匆匆洗了个澡,就把自己摔在床上。
万涛的反应很能说明问题,瞒着他出车祸的事,其实是为了避免喻城知道他失忆,喻城的飞信也是万涛删除的,不只是飞信,可能万涛还做过别的什么事情,才会导致喻城这一年来看到他总是冷笑轻嗤,要不就无视。
简栗没有细想,他太累了,很快睡着。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他一直在做梦,混乱的、没头没尾的梦。
上一秒他还在床上睡觉,下一秒就坐在了不断翻滚的汽车里,随着路边的斜波往下掉。
剧烈的疼痛如此真实,持续数秒又突然消失。
简栗看到了万涛,皱着眉神情激动的万涛。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说:
“我打算公布我和喻城的关系。”
万涛歇斯底里的怒吼:
“简栗,你TM疯了?你犯傻别拉着我一起,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们就完了?你以为喻城在乎你吗?你以为自己有多特别吗?你要公布,他同意了吗?”
画面又一转,简栗看见了喻城,笑容温柔的喻城。
简栗听到自己的声音正在打趣他:
“你长这么高,怎么还怕高呢?”
喻城轻轻抬手,摸了摸简栗的头,声音显得有些幽远,他嘴唇开开合合,似乎说着什么,简栗明明听见了声音,大脑却好似当机一样无法记住。
突然一片雾气弥漫,等雾气消失,喻城面上的温柔已经不见,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总是无视简栗的喻城。
他站在简栗面前,嗤笑道:
“滚开,别挡路。”
喻城话落,简栗的心跟着刺痛了一下,他睁开了眼睛。
室内光线昏暗,天已经快黑了,他睡了将近一天。
简栗从床上缓缓坐起,按了按发胀的脑袋,总觉得他似乎做了什么梦,梦里有喻城还有万涛,刚睁眼的时候他还记得一点,等一坐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心脏轻微刺痛着,简栗想,总归不是什么好梦。
系统突然出声:
“做那种梦了?”
简栗脸一红,斥责系统:
“什么那种梦!你一个系统怎么思想如此肮脏!”
系统:“……我都没说哪种梦,你就知道是那种了?”
简栗:“……”
他不想跟一个系统计较,利落起床去找于蔓蔓。
既然打算跟造星和万涛扯开关系,以后接触的工作就需要重新规划。
于蔓蔓听到简栗的打算震惊不已,她虽知道简栗和万涛有些矛盾,但没想到简栗居然这么果断。
“你以后的责任重一点,我忙的时候,接到工作方面的联络都需要你来进行沟通……”简栗慢慢跟于蔓蔓讲着,不慌不忙的,让有点紧张的于蔓蔓也慢慢放松下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打算当经纪人?”简栗突然问道。
于蔓蔓惊呆了,她磕磕巴巴地回答:
“啊,怎么突、突然问这个,我才刚入行呀,我……”
简栗打断她的犹豫,又问了一遍:
“你想吗?”
于蔓蔓也不墨迹,果断道:
“当然想啦!”
简栗笑了起来,于蔓蔓受到了美颜暴击,捂住了小心脏感叹简栗真是有一张老天爷赏赐的脸。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经纪人了。”简栗说得有点草率,但他已经脱离了造星,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接触别的经纪人,于蔓蔓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不需要于蔓蔓帮他拉什么工作,现在他只想先拍好手头的戏。
今天依旧是夜戏,两个老戏骨年纪不小了,熬不了夜,杨絮尽量白天把老戏骨的戏赶出来。
这一晚的夜戏是冲突很大的一场,很考验人,简栗从睡醒就一直在反复看剧本琢磨。
在这一场戏里,黎小离将要假装跳楼去威胁高陌琛。
此时高陌琛已经开始掌控黎小离的生活,限制他的交友,黎小离表现得难以忍受,终于在高陌琛又一次禁止他和有点暧昧的朋友外出后爆发,深夜爬上了顶楼,用跳楼来威胁高陌琛给让他自由。
表面上剧情是这样,实则黎小离是故意请朋友陪他演一出暧昧的戏给高陌琛看,刺激高陌琛进一步掌控他的生活,再用跳楼威胁高陌琛,不断下压高陌琛的底线,好达到他最后住进小岛的目的。
在这场戏里,黎小离自认为是猎人,高陌琛是他掌控在手心的猎物。
其实高陌琛早就知道黎小离是故意的,他陪着黎小离演戏。
黎小离想看他疯,他就疯给黎小离看,在两个人的关系里,真正的猎人一直是高陌琛,他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猎物而已。Χiυmъ.cοΜ
这其中弯弯绕绕太多,黎小离和高陌琛在这一段跳楼戏里面,需要展现的情绪也太多。
拍之前,杨絮特意询问了简栗怕不怕高。
简栗自然是不怕的,高楼并非真的高楼,只是个两层小楼,但站在上面往下看也挺渗人。
开拍前,简栗和喻城最后一次对台词。
他发现喻城似乎有点不在状态,虽然他的台词没有出错,可眼神总是看向一会儿拍戏时要踩上去的台子。
简栗微微皱眉,还是没有多问。
服化道准备就绪,简栗穿着白衬衫站在了台子边缘,鼓风机吹起的风将他宽大衬衫的下摆吹起,猎猎作响。
简栗闭了闭眼睛,在工作人员打板后,立刻进入黎小离的状态。
他转头,神情凄惶地看着站在高台下的高陌琛。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自由了?”
喻城扮演的高陌琛上前一步,声音冷寒:
“你敢!”
黎小离笑了笑,笑容惨淡: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跳一下的事,我有什么不敢!”
黎小离说着转身,做出要跳的姿势。
在剧本里,高陌琛会在这时冲上来将简栗拉下去紧紧抱在怀里。
简栗微微转身,等着喻城冲上来。
谁知他脚下的台子居然打扫不干净,留下了一块石头,简栗被绊了一下,身体开始晃荡。
喻城微微睁大眼睛,猛地冲了上来。
他两步跨上台子,拽住简栗使劲抱进怀里,奈何台子太窄,两个人根本站不住,顺着力道一起往外倒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两人一起掉进了安全组准备的充气垫上。
其实简栗压根没害怕,虽然小楼有两层高,可剧组准备的安全气垫都快比小楼一半还要高了,掉下去根本不会有事。
可喻城却反应激烈,直到此时仍旧紧紧抱着简栗没松手。
简栗轻轻拍了拍喻城的肩膀,昨夜零碎的梦境突然想起来一些。
梦境里喻城缓缓地对他说:
“小时候家里请来的保姆因为儿子意外去世,得了抑郁症。她为了这份工作一直隐瞒着,我当时和她儿子差不多大,她有一日犯病,思念儿子成疾,抱着我从楼上一起跳了下去。”
“别墅不高,保姆因为头向下撞到地上当场死亡,血溅得到处都是,红白一片。我命大,只是几处骨折,在医院住了段时间。”
所以喻城怕高,是小时候留下来的阴影。
简栗感受着喻城抱着他有力的臂弯,更用力地抱回去,轻轻贴着喻城的耳边说:
“喻城,没事了,我们很安全,我没事,你也没事。”
喻城抬头,一双眼睛黑到容不下一颗星子。
明明他什么神情都没有,简栗却在那一刻觉得他是被喻城依靠着的。
周围是混乱的尖叫声,工作人员跑来的脚步声,喻城却好像只看得见简栗。
他撑起身体,垂眸看着简栗,缓缓靠近。
直到双唇轻碰。
“恭喜宿主,目标喻城好感度+3。”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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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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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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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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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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