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传来了他低低的吟唱声。
姜念放在栏杆上的手微不可察地用了力道。
“好帅啊！当免费演唱会了，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
“喂，你要不要花痴成这样啊……”
“你懂什么，她今天来面试完全不在意角色，就是向来蹭着见顾深泽的。”
……
夸张。
但因为视角绝佳，姜念跟严凌薇身后站了一排三四个女生踮着脚尖，全神贯注往下看。
姜念出于礼貌以及关怀，并没有立刻撤离，反而是安安静静听了一首歌。
顾深泽天生的嗓音优势，声线低沉有质感。
而他最让人入迷的是，每当他歌唱的时候，总有股魔力能让人快速被人带入情境中。
表演也好，歌唱也好，感情饱满永远是加分点。
严凌薇也觉得好笑，促狭着问：“感觉如何？”
姜念：“不如何，一般般吧。”
一曲毕，外围有了松动的迹象，姜念笑着往外走。
说：“抱歉，让一下，你们站这看吧。”
终于得以逃脱。
严凌薇没打算放过她，追着问：“认真的啊，你有好久没见他了吧。”
“嗯，毕业之后他就出国了，这也就回来…一年？”
姜念歪着头，认认真真的样子，仿佛台上那个人与她没什么关系。
舞台周围粉丝的呼喊声渐渐弱了，随之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钢琴声。
严凌薇回头看了一眼，啧啧道：“还挺像那么回事，他居然会弹钢琴？”
“嗯，他平常要写歌，本来也会一点，大一认真学了，大三考了级。”
姜念回答得自然流畅。
丝毫没注意到走在身边的严凌薇停下了脚步。
姜念回头：“怎么了？”
严凌薇只是莫名其妙看着她笑。
姜念：“怎么，你什么时候去做了微笑唇了吗？”
严凌薇：“……”
-
电梯下到3层，门却开了。
一群工作人员和保镖将整个3楼中心区域控好了场。
见到来人，编导上去打招呼。
“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节目正录着，为了不引起混乱，电梯暂停了，场地封锁。”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如果你们着急下去的话，可以走那边员工电梯，或者走楼梯。”
戴眼镜的编导细心解释着，带着歉意。
姜念倒也理解，点点头，温吞地说：“那我们走员工电梯吧。”
脚步还没迈开，编导像是有些慌乱，赶忙说：“啊其实你们等一等也行的，顾老师这首歌唱完就差不多可以解除封锁了。”
“员工电梯再那一头，要穿过粉丝人群，甚至可能会入镜…”
编导似乎真的有点紧张，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的。
姜念眉心一跳，说：“那我们走楼梯吧。”
“……”
编导像是要哭了。
“姜老师，等等，我，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再走吗？”
姜念狐疑地看了编导一眼，不太相信，但又不明白眼前这是哪一出。
只好慢吞吞折回步子，真的认认真真在编导的小本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谢谢！我特别喜欢你的表演！《不说》我当时都刷了3遍！”
编导这话倒是带了几分真诚，只是如果她不是频频望向舞台的话，这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姜念顺着她的目光去看，顾深泽一曲毕，向观众鞠躬后走了下来。
她目光收得快，步伐更快，下意识就转身走。
却被人拉住。
这回是严凌薇。
姜念：“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们要这么对我。
严凌薇不用解释，很快，那人清澈凛冽的声音就在姜念脑后响起。
“姜姜。”
看来是躲不掉。
姜念缓慢转过身，脸上挂着方程式一般的笑容。
却不打招呼。
编导见到顾深泽来了，演戏都懒得演了，长长呼出一口气，撤离了现场。
姜念抬眼看他，与记忆力的他没什么太大不同。
三年未见，他身上褪去几分稚嫩，甚至消失了几分阴郁。
背后耀眼的灯光，他的轮廓外圈就显得毛茸茸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棉质黑色衬衫，挺括又服帖，带设计感的袖口衣摆设计，衬得他冷白的脸更加棱角分明。
他额前的碎发比姜念记忆里要长了一些，依稀盖住一些他的眉毛。
那双浅色的瞳孔依旧如常，明明带着温柔的光，却不见一分平易见人的热气。
疏离淡漠。
顾深泽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姜念。
更准确来说，是直勾勾地把自己展现在她面前，给她看。
两人谁也不移开目光，反倒是站在一边的严凌薇轻轻咳嗽了两声。
顾深泽轻轻笑了，夹杂着细碎的气息声。
桃花眼的弧度柔和起来，沾染了些许玩味的意思。
“你来试镜？”
问的是姜念。
姜念慢条斯理地抿了抿唇，移开了目光，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
顾深泽这才看向严凌薇。
严凌薇动了动唇，就被姜念拉住了手。
无奈地耸了耸肩：“念念不让我说。”
人也见了，楼也不封锁了，现在还不走人，就不是姜念。
姜念拉着严凌薇转过身，丝毫不顾及大庭广众之下没给顾深泽留一丝情面。
但身后的男人反而好像还挺乐，笑出了声，悠悠然说：“姜姜，你不要对我这么敌意，毕竟我们还要…”
姜念头也不回，却直接打断他的话：“薇薇？”
严凌薇：“？”
“你听见狗叫了吗？”
顾深泽：“……”
-
这说的叫什么话？
狗叫？
他还没开始狗呢。
顾深泽看着消失在电梯门缝的姜念的身影，忽地轻笑一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额头。
无可奈何。
编导见到人走了，这才敢走上前来。
“顾老师，这差事可真难，姜老师太难拦了…”
顾深泽收了笑意，“嗯”了一声。
“多谢，你的事我会让助理去安排的。”
编导吃了定心丸，开开心心离开了。
助理梁新走了过来。
顾深泽：“怎么样？”
“是一个剧的试镜，但好像不是很愉快，姜老师演到一半走人了。”
顾深泽皱了皱眉，问：“这个剧不是钱导负责的吗？”
在他印象里，钱导是个风评不错的年轻导演。
“是钱导主导演，但是姜老师面试的是配角，是副导演负责选角的。”
“谁？”顾深泽意简言赅，语气里已有一分不满。
“额，卢明达。”
顾深泽不再搭话，只是点了点头。
梁鑫将打听到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给顾深泽。
顾深泽的眉头越拧越紧，面色也越来越不悦。
“卢明达…”他启唇，咬了几个字，眼神里的光渐渐暗下去。
像是日夜轮替时，被黑夜吞没了最后一丝明亮。
-
姜念跟严凌薇走到停车场才发现，车钥匙居然放在钟梦洁那个丫头身上了。
严凌薇性子急，打着电话：“对，你现在跑一趟送过来。”
“车子倒不要紧，关键是有资料在车里，我马上要用的。”
“嗯，好，就这样。”
姜念就站在车旁，身上又换回了那条红色长裙。
有风轻轻刮过她裸露在外的脚踝，凉丝丝的。
她靠在车身上，一只脚前后轻晃着。
她想起来刚刚顾深泽看着她喊“姜姜”的时候。
姜姜。
他也配喊吗？
狗、男、人。
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姜念用力踢出自己的右腿。
却没有如意料那般提到空气，而是实在的触感。
同时她注意到了一双男士皮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踢到人了。
但没想到是顾深泽。
他弯着唇角，仿佛好整以暇等着姜念给他道歉。
一副欠揍的表情。
姜念不再看他，轻飘飘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不像是对他说的，反而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姜念听见他细碎轻快的笑声，抿了抿唇。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疾病，以前没见他这么爱笑啊。
那边严凌薇打完电话走过来，有些吃惊。
顾深泽问：“怎么回事？”
问的是严凌薇。
“车子钥匙在小助理那，我们等一会。”
一阵风起，姜念的裙摆被吹得飘了起来，她双手贴住腿按住裙摆。
顾深泽看在眼里，说：“走吧，我送你。”
姜念低着头，声音有点闷闷的：“不用了，谢谢。”
她对顾深泽的抗拒太过明显，这次连顾深泽都不想笑了。
他绷直唇线，眼底里有浓浓的情绪。
“姜念，你怕我？”
怕啊。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她以前坦坦荡荡，心思就跟明镜似的，可不就栽了跟头。
顾深泽忽地前倾，一只手支在姜念身后的车身上，笑得漫不经心：“我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这样的话，桃花眼里却有着勾人的意味。
狗、男、人。
-
姜念上了车，严凌薇本来就有事与姜念并不顺路。
留在原地等钟梦洁送来车钥匙。
而顾深泽让小助理坐到后排，自己亲自当起了司机。
姜念的红裙有些长，有半截甚至还留在车外，她微微弯腰把裙摆捞进车里。
起身回头的时候却正好撞上顾深泽的眸子。
他们距离过近，姜念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清香，分辨不出是什么香味。
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姜念僵住后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躲。
整个身子与座椅严密缝合。
男人依旧是吊儿郎当挂了一张意味不明的笑容。
姜念：“你干嘛？”
“三年不见”顾深泽眨了一下眼，睫毛微颤，“看看姜老师……”
“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
姜念皱着眉头，尽量以自认为最不伤自尊心的方式提出。
“就是啊，我建议你呢，平时少网上冲浪。”
顾深泽：“？”
“少学那些土味情话啊撩妹技巧啊，毕竟你也一把年纪了，多多少少有点违和。”
顾深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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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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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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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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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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