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言陷入了漫无边际的低烧,大有再也醒不过来的架势。陆明远对此并不作什么表示,管家也就没有大张旗鼓,只是请家庭医生给他开了退烧药。
林西言身上的伤并没有好全,肩膀处还有旧伤,大腿内侧那个难以言说的地方被烫伤也没有好好处理,又受了惊吓,因此低迷不振,自己也并没有想快些好起来的意思。
他甚至有些沉迷于这个状态里,梦里他一遍遍地回顾那个书房里,旖旎灯光下的吻。
只是好梦总是做不了多久,半夜三更里,总是接二连三地惊醒,无非是陆明远终于要把他送给什么人,叫他再也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再也见不到陆时煜。
他要解释、想求救,却说不出话。
“不……”林西言未来得及惊醒又沉睡下去,他试着挣扎过,但却仍睡着了。
直到三天后,他才算清醒过来。
照顾他的女佣发现他实在不对劲,便询问了家庭医生,是否要给他的药加剂量。
家庭医生这才察觉不对,仔细检查之后,才知他病得严重,赶紧给他打了点滴,用了消炎药,才叫他清醒过来。
林西言欲开口向医生与女佣道谢,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家庭医生让他张口,检查过后道:“看起来没问题,说不出话?过一阵应该会好。”
林西言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安静地躺了回去。家庭医生在陆家时间不短,自然也对林西言的境况知道一些,只是这些事到底不归他管,纵然看出病人情绪异常低落,到底没有多说,只提醒女佣小心照看,天气好时可以出去走走,能更快些恢复。
女佣却只笑着,并没有答应,只道医生辛苦。
·
陆时煜前几没回家,倒也不是故意不回,只是凑巧事多繁忙,再加上回了家见到陆明远自然要提起与原竞的婚事,他还做好这个准备。
原竞却早把这事抛到脑后,直到原媛婚后第一次归家提起这事,他才觉得别扭。
原媛奇道:“怎么,陆时煜终于跟你表白了?”
原竞:“?”
原媛:“……”
原竞如遭雷劈:“姐你说什么?”
顾烨顿时后悔来凑这个热闹,硬着头皮打圆场:“你姐就是着急,她自己嫁人了就瞧不得你单身!”
原媛自知失言,赶紧道:“就是就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原竞无语道:“什么嘛,我还指望你替我劝劝爸妈。”
顾烨与原媛飞快地对视一眼,默契地换了话题,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度蜜月的计划。
原竞只当原媛是言者无意,但却也记在心里了。晚些时候听说陆时煜回家来了,便去找他。
原竞跟陆时煜玩得好,进他房间像自己家,其实原竞没想好要跟陆时煜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遇到问题就去找他,陆时煜总会帮他解决的。
陆时煜一看就明白了他的来意——原竞的心思总是瞒不过他的,更何况原竞似乎也并不想隐瞒。
果然,原竞开门见山道:“时煜哥哥,我不愿意。”
陆时煜出乎意料地,竟然没有任何生气或者愤怒的感觉,他的情绪也并没有因为原竞直白的拒绝而有任何挫败的迹象。他只是很想替原竞把快遮住眼睛的碎发撩起来,不知为什么,最终他只是揉了揉原竞的脑袋——真的像哥哥对弟弟那样。
陆时煜温声道:“你先进来吧。”
原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话太没头没尾了,即便陆时煜听懂了也实在显得太过直白——像是真的拒绝了某个人的表白一样,一时感到有些尴尬,便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明明早就想好了说起这件事要自然,开口却还是生硬。毕竟陆时煜事先也是并不知情的,他也只是被安排了而已,陆明远才不会事先跟陆时煜商量。
“时煜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原竞声音小了大半,“我是说陆叔和我爸妈也太离谱了,从前想把你和我姐凑一对,我姐结婚了居然又要我和你订婚……陆叔叔也没有提前跟你说吧?”
陆时煜冷静地看着他:“我的确不知道,但我会处理的,你放心。”
原竞像是松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突然跑过来是反应过度了,故作轻松道:“这个婚约根本就是离谱嘛!”
陆时煜一如从前,克制道:“的确,你不必放在心上。”
原竞闻言果然轻松起来,不再纠结这事,而是问起陆时煜的新居有没有装修好,什么时候能搬过去。陆时煜乍然间想起了新居里那瓶还没换掉的沐浴液,不露声色地摇了摇头,“……再等等,还没准备好。”
“还缺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去买。”
“原竞。”陆时煜叫了他一声,语调平实,听起来突兀又严肃。
原竞似有所感,抬头看他。
陆时煜却最终没有开口——或许是意识到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他只是有些疲惫地说:“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家去好吗?”
原竞住了口,看陆时煜的确很累的样子,又顾及已经是深夜,便道:“那好吧,时煜哥哥你早些休息。”
陆时煜送他到楼下,正巧遇到上楼的林西言。
原竞猜出林西言的身份,好奇地打量着他,像是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陆时煜跟在原竞身后,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按着他说:“夜里冷,你穿上外套再走。”
原竞的打量其实很短暂,三个人的交错也很短,实际上距离也并没有很近,所以互相也没有特地停下来打招呼。
只是这短暂的两三秒间里,林西言才终于觉得,说不出话可真难受。
胶着07
陆时煜在门口与原竞告别,看起来和以往任何一次告别都并没有什么不同,原竞身上套着陆时煜的外套,一边埋怨衣服好大,一边又熟练地从过于长的袖口里露出半截手指,朝陆时煜挥手。
陆时煜看着原竞离开,才转过身。一回头,就见林西言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里捧着一大桶冰淇淋挖着吃。
陆时煜:“?”
他不是刚才上楼吗?
林西言目视前方,仿佛电视里播的不是无关紧要的社会新闻,而是需要逐字逐句理解的经学讲义。
他尚没有完全退烧,这会更是热得厉害。他自己也知道不应该,可他还是忍不住重新下楼,装作巧合那样再见一次陆时煜。
只是他全然不知道,他的小心翼翼已经全被陆时煜看在了眼里。
陆时煜的心情就非常难以言喻,顿时进退维谷。
他其实知道自己应当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个偷吻,也看不见林西言偷瞄他的眼神,适当地与林西言保持距离,多余的事都不必做。
就像现在,他就该像什么都没发现那样回房间去,什么都不理会。林西言大约对此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至少不会让他看见。
陆时煜的这几步路走得很是艰难,尽管知道他的这种应对是对的,仍旧无端地生出一种在欺负小孩的负罪感。
他经过林西言时停了下来,没话找话地说:“很晚了,你还是少吃些冰淇淋。”
林西言没想到陆时煜会跟他说话,一时有些反应未及,只好僵持在那里,笨拙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时煜:“……”
林西言这么如临大敌,看起来更像是他在欺负人了——陆时煜大约是一时拿捏不好对待林西言的尺寸,一句话话说得很是生硬,不像关心倒像是在说教,于是只好放缓了语调补了半句:“也不是完全不能吃。”
林西言手里挖冰淇淋那个勺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好又点了点头。
陆时煜:“……”
这下好了,这不是欺负人,这是为难小孩实锤了。
幸好女佣刚好来寻林西言,目睹了这个场面,替林西言解释:“夫人他病了,说不出话,哑巴了。”
陆时煜被震惊了:“?”
女佣也说不清林西言到底生了什么病,只好如实道:“参加原媛小姐的婚礼回来就开始发烧,睡了几天醒来就这样了,刘医生看过,说过几天就好。”
这句话里实在槽点太多,陆时煜越听越不对劲,只是偏偏他不好追究。再看林西言,他竟然还抱着那一大桶冰淇淋。
陆时煜:“你放下。”
林西言乖乖照做,十足听话,动作间连仪态都不曾变,依然坐得端端正正。陆时煜不再看他,又问女佣:“温度计呢?”
女佣拿来温度计,量了体温,三十七度八,还是有些低烧。
林西言看到这个数字连表情都没有变,仿佛生病的不是他一样,不过陆时煜到底细心,很快便猜到原因。
他把体温计还给女佣,淡淡道:“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待周围没有其他人了,陆时煜才道:“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林西言眼眶一热,差点要哭出来,心里原该觉得甜,可实际却泛着酸。他又说不出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陆时煜。
陆时煜:“……”
陆时煜:“走吧,去医院。”
陆时煜带他去了上次那家医院,接诊的是个女医生,公事公办地请陆时煜去门外等。
林西言在医院又重新量了体温,抽了血,医生拿到化验单、简单问了几个问题,都是能点头或摇头回答的。
林西言渐渐不这么紧张了,医生才道:“有些轻微的感冒症状,推测是因为着凉引起的。至于低烧……已经吃了三天退烧药但还是没有退烧?”
林西言点头。
医生低头重新看了化验单后,问道:“你最近受过外伤吗?”
林西言犹豫了一下,摇头。
女医生看了他一会,又想起门外等着的陆时煜,一言难尽地说:“你还要维护他?脱衣服,我检查一下。”
林西言没见过这种医生,顿时瞪大眼睛。
*
陆时煜在走廊外,下意识地摸出一根烟,想起这是医院又塞了回去。
他大半夜带林西言来医院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个频率实在有些频繁。他手里捏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陆明远打个电话。
按理说应该知会一声,但这个电话由他来打就很奇怪。
其实原本也没那么奇怪,但是林西言……
“我是不是被这人带沟里了?”陆时煜莫名地想:“我心虚什么呢?”于是重新解开锁屏拨了电话,结果没人接。
这时刚好护士带着林西言推门出来,陆时煜只好先挂断电话,问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告诉他:“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症状,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现在需要输液。”
陆时煜:“?”
医生耐心解释:“要用抗生素,输液见效比较快。”
陆时煜并不是问这个,他十分不解:“肩上的伤不是已经处理过了吗?”
林西言面露尴尬,求救地看向医生。
林西言烫伤的部位尴尬,在大腿内侧,而且根据伤痕来看很可能是被反反复复烫了十多次才形成的,这已经涉及病人隐私,医生只好假装没听见陆时煜问话,回头叮嘱护士带林西言去输液。
小护士答得极快:“好的,叶医生!”
陆时煜不明所以,只好也跟了过去。
输液大厅里没有其他人,显得十分寂静。林西言是很听话的病人,针扎进去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快的表情。
陆时煜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条长长的毛毯过来,不由分说就把林西言整个人裹了起来,又倒了一大杯热水给他。
林西言捧着水杯,有点不舍得喝。
陆时煜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大有一种“你不立刻喝了,我就要喂你喝”的架势。
林西言只好小口小口地喝了一会。
陆时煜见他喝了有半杯才放过他,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他拿起手机,给陆明远的助理发消息。
他一动,林西言的眼神也跟着动,像是黏在了他身上。
陆时煜有些不自在地想,这人怎么回事,他以前也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还是因为现在生病了,所以明目张胆?
“叮。”
陆明远的助理回了消息:【陆董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陆时煜借故提起手机站起来,走远了几步给陆明远的助理拨电话。对方接得很快,简单说了一下陆明远的行程,再次询问陆时煜深夜联系陆明远是什么缘故。Χiυmъ.cοΜ
陆时煜说了林西言的情况,对方却与他打起了太极,似乎在委婉地提醒他: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管了。
陆时煜:“……”
这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
这个电话讲了十几分钟,陆时煜又在原地冷静了几分钟。他觉得自己似乎体会了陆明远助理的意思,但仍有些不明白。
在他那个北斗之尊的父亲眼里,林西言到底算什么?
陆时煜怀着满腔的疑惑回到输液大厅。
林西言大约是累了,只是这么一会竟然已经睡着了。陆时煜俯身将他手里的水杯抽了出来放到一边,接着顺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门诊病历。
陆时煜其实只是好奇,林西言肩膀的伤按说并不会感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结果……
陆时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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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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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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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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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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