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公子,实在对不住,小店刚刚已被人包下了,可能要麻烦您移步别处了。”掌柜搓着手亲自过来道歉。
“包下了?就是她吗?”范舒雨扬起下巴点了点一楼大堂中央的人,收获对方一个点头赔笑,“那位是屈府的屈大娘子,先前小店开不下去多仰赖她关照,今日……实在是委屈小公子啦。”掌柜接过伙计手里精致的白瓷瓶,“这是本店限量供应的醉仙酿,聊表小人的一点歉意。”
醉仙楼为何叫醉仙楼,便是因这每日限量出售的招牌酒而出名,时时供不应求,据说如今要想买到一瓶都得排到一个月后了,眼下掌柜的上来就拿出两瓶,这赔礼倒也算得上颇有诚意了。
“可我就想找个安静地方喝茶……这样吧,酒我不要你的,你去问问那人可不可以与我拼场,她包楼下我包楼上其实也并不耽搁。”
从范舒雨的角度望去,实际上不难看出楼下人有一副昳丽动人的好相貌,见掌柜一番恭敬的解释下来,那人头都没抬地挥了挥手,便觉得自己的提议约莫是被对方拒绝了。
“范公子,屈娘子说您可以留下,也不用包场破费,只要不下楼就好了。”
于是范舒雨便不走了,重新点了一壶茶,看着楼下人一杯又一杯,像个漏了底的酒坛子似的灌自己,喝到脸颊绯红神情暴怒,手边的玉壶砸碎一地,最后一动不动地望着桌上那只掀翻的杯盏,啪嗒嗒掉着眼泪。
向来只知道男子哭泣时梨花带雨,范舒雨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子落泪,那种抿着红唇隐忍又绝望地无声哭泣,让他看得愣神连杯里香的茶满溢了都不知道,范舒雨觉得对方可能落下的不是眼泪,而是晶莹剔透的珠玉,否则耳畔怎么会回荡着阵阵清脆的声响,就像昂贵的东珠,一颗颗砸落在自己心上。
范舒雨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醉仙楼还要让下人在门外蹲着,他想大概是自己心善,怕那人醉醺醺的回家半路被人拐走了吧,接到消息顿时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可事实却证明他想多了,即便对方在酒楼里宿醉三天三夜,喝到脚步虚浮也不必担心没人搀扶。
他看着另一个少年一脸担忧地询问她,看着屈凝醉眼昏花地将人撞下桥,看着她骤然清醒扯开衣襟就要往水里跳,却被左右拦住,看着她最后满脸自责惊慌地将浑身湿淋淋的少年抱去医馆……
那时候的范舒雨还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直到第二次在水道边偶遇屈凝,这回得偿所愿,终于短暂地和对方说上了的话。
“啊,谢谢!还以为要被河水冲走了呢!”接过假装漂落水中又被对方捡回来的手帕,范舒雨一脸惊喜地向船头人道谢,触及明显被细心拧干才递来的布料,笑容越发甜美可人,“天气炎热,不若娘子上岸喝杯凉茶解解暑气,也给舒雨一个表达感谢的机会。”
“不必了,心静则凉,对我来说,躺在乌蓬下看着云随水走已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猝不及防地,少年撞上一双含笑的明眸,直到对方走远才回过神,他站在原地愣愣地想:原来那张白净姣美的脸上散去愁容、露出笑意来是如此温柔,如此惑人,如此令他心动……
自那以后,他日日等着再一次与她偶遇,等着她忘记世人口中她求之不得的方家男子,等到她后来一举中第,金榜题名,打了所有嘲讽她人的脸,却听到对方求陛下赐婚的消息。范舒雨后来无数次问自己,如果那日早一步搀扶住醉酒的她,或者再早一点,在客栈相遇时就走下楼出声安慰,是不是眼下被她倾心以待、仔细维护的人就会是自己?
“所以呢?只是两面之缘便叫范公子对屈某情根深种了吗?”屈凝将剥好的石榴塞进齐鑫手中,冷淡道:“那请恕在下不解风情,只怕注定要叫范公子痴心错付了。”
陆景看着屈凝将一把剥下的石榴塞进身边人手中,心道这哪里是不解风情,只不过面对的不是自己想解的人罢了。见怀着身孕的某人吃得一脸满足,她先前还当对方不喜欢,原来不是不爱吃,是因为有人替他剥啊。陆景心里既酸又羡慕,看看人家这妻主再想想自家那位,怎么自己怀孕的时候没有这种待遇呢?!
“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点印象?”黄衣少年听见心上人的话宛如遭遇晴天霹雳,呆立当场。
答:“抱歉,我从不留意无关的男子。”
看这少年泫然欲泣的神色和屈凝冷漠的表情,众人皆是一脸叹服:毫无怜香惜玉的不忍,果然是少傅大人会说出来的话,虽可惜但居然不感到意外。
晚间,正房内,屈大人发现自家夫郎皱着眉头将白日那对兄弟划进自己的小本本内。
“怎么了,当时不是很大方吗?我若是真有兴趣你就能点头把人抬进来,嗯?”从背后抱着齐鑫圆滚滚的小腹,屈凝下巴磕在怀中人肩上,咬着对方的耳朵私语。
“你敢!”白日里还端庄的齐少君扭脸威胁,激动的程度宛如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猫,高声强调道“我那是做给外人看的!”
“好好好,不激动不激动,小心动了胎气。”屈凝无奈顺毛。
大约也知道自己有些暴躁,齐鑫抚着肚子平稳波动的情绪,可摸着摸着却瘪了嘴扑簌簌地掉下金豆子来,可把屈凝吓坏了。
“哎哟喂,小祖宗唉,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哄了半天才知道原因。
“我当时要是不那样说旁人只当我这少君拿不住他,以后是谁都能过来试探一番,和我抢你……”齐鑫靠在自家妻主怀中哭得伤心欲绝,“呜呜你要是被他们抢走了怎么办……”
总算从对方的呜咽中听清楚话语,屈凝既好笑又觉得心酸,哪怕知道小夫郎的哭泣多数来自于孕期的敏感,平时不会这样,但说到底只怕也是早就有这种不安埋在心底了,她手上一个用力两人换位,自己占着凳子,让齐鑫侧坐在她大腿上。
“对不起,”她爱恋地吻去怀中人眼角的泪水,“是我没有做好,才让你患得患失。”
即便成婚已经三年,齐鑫还是没有办法抵抗她这种宠爱到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在自家妻主专注如水的目光下他突然低下脑袋将脸埋在自己的掌中,无助地哭喊。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要不然哪天厌倦了,我到时候该怎么办?”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屈凝拉下对方的手腕,直视着他红肿的眼睛,近乎叹息般地许诺:“小七,我这辈子只喜欢你,再没有旁人了。”
“你要听一万次我就说一万次,我爱你,从前、现在、以后都只在意你……”
“你是我屈凝今生今世唯一的夫郎。”
……
“我也是……”被耳边炽热的表白感动到泪眼婆娑,齐鑫支起腰肢近乎虔诚地献上一吻:“世间再多的欢喜都不及你我在一起……”www.xiumb.com
我该多么幸运,才能于万丈红尘中遇到这样一个美好的你。
今晚我不想用手
那你坐上来?
没关系的我托着呢,你自己动,对,慢慢来不要急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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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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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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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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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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