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山间细流汨汨流淌,溪流由竹管接着引进寺中,在寺里形成一汪小塘。池塘正中立着一个白玉鲤,鲤口喷珠吐玉,塘边柳条依依,两个女子静默对坐。
一位风姿绰约,手执白棋,面露稳操胜算的淡笑,是入寺祈祷的严娉婷。
一位天姿国色,手捏着黑棋犹豫着不知往哪里放,是在寺中为国祈福的贵妃。
“没意思,你再寻两个人,我们打麻将,我必让你见识何为雀神转世。”林绿萼连输几盘后,扔下棋子,也不顾往日在宫里打麻将一直输给宁离离,硬往自己脸上贴金,自封雀神。
严娉婷将她的烦躁尽收眼底,知她担心晏隽之所以对下棋心不在焉,笑着收拾棋盘,“在寺中打麻将传出去难免惹人笑话。”她话锋一转,“改日乔装打扮来赵府玩吧,我手下有几个掌柜麻技卓群,你正好可以和他们较量一番。”
林绿萼摇头,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逞嘴上功夫过过瘾就行,真上了麻将桌,对上那些日夜浸淫此道的人,她会输个精光,“我也没邀请你,你上赶着来烧香,真是扰我清净。”
“你以为我想来看你吗?我可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贵妃入住神石寺后,显州各世家贵族和百姓都想进寺中祈福,奈何周围守卫太多,贵妃又不见外客,他们不敢贸然靠近。”
严娉婷颔首浅笑,“别人都不能进,我却借着和贵妃相熟的关系,进寺中祈福,你想想,我这一趟走完,能在显州百姓中增加多少尊敬和美名。”
林绿萼喝着龙井茶,望着在寺中和檀欣、温雪玩乐的赵铮,又侧头睨了她一眼,“我若遣人将你叉出去,你也能为百姓带来不少欢乐笑谈吧。”
林绿萼入寺半个月,寺中清净,她整日与山水花鸟为伴,对云水日思夜想,总是寝食难安。还好她身体强健,腹中孩子也极为懂事,她除了偶尔头晕想吐外,并没有太多不适。Χiυmъ.cοΜ
昨日严娉婷派人递进信函,想要见她一面,她日子过得无聊极了,便同意了她今日进寺中祈福。
严娉婷带着雪莲人参之类的一大堆补品而来,又带了不少传奇话本放在她书桌上。又陪她解闷,主动提及下棋。
“我就说你这人无利不起早,怎会这么好心。”林绿萼依旧平和地望着在寺中奔跑的赵铮,三岁的男童小脸圆润,似豆腐雕得圆盘。她手不自觉地贴在腹上,嘴角微微上扬。
“你来显州之前,我寻人为你算了一卦。这卦可真准,虽遇困境,但心存善念,则险境自破。”
林绿萼莞尔一笑,“那你原先是打算如何对付我?”
严娉婷摇头,耸了耸肩,“忘了。”
赵铮与婢女们玩着老鹰捉小鸡,他跑得太开心了,兴冲冲地往母亲这边冲过来。他手拿着拨浪鼓,面色红润地跑到两人面前,脚下一个踉跄,一头往林绿萼身上栽去。
林绿萼还未来得及反应,严娉婷双眼圆瞪,尖叫了一声,一只手急忙扯住铮儿的后颈,一只手护在林绿萼的小腹前。
赵铮的头“砰”一下撞在严娉婷的手上,幸好她扯住了他的脖子,力道并不大,她的手背轻撞在林绿萼腹上。
严娉婷一下来了火气,从一旁花坛里捡起一根枝条,“把手摊开,说过几次了,不许这样直冲冲地往人身前跑,撞到人了怎么办?”
赵铮委屈地挨了几下打,眼泪吧嗒吧嗒地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滴落,看到一旁花坛里有几只麻雀在嬉戏,又止住泪水去追鸟了。
“你……你知道了?”林绿萼震惊地望向她,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林绿萼的小腹,她很明显是知道她怀孕了,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严娉婷躲开她的直视,眼神慌乱了一霎,正色道:“那个陈大夫,太不可靠。我已经帮你把他处理掉了。”
“处理掉?”前几日,一直在照顾她身孕的陈大夫突然说家中老母病重,引荐了另一位胡大夫为她诊治。她本没有多想,此刻听严娉婷说来,其中倒有缘由。
“是。他收了晏隽之的钱,又收了我的钱,帮你安胎,替你保密。近日赵氏赌坊来了一只肥羊,出手十分阔绰,我略一打听,得知是陈大夫。”严娉婷冷笑了一声,“我是给了他银两,但为一个婢女保密,若给他太多,反而怕引起他怀疑。”
林绿萼望着她淡扫蛾眉的清丽姿色,心中涌起一点暖意,原来严娉婷也在为她保守秘密,她对她落魄时的帮助,并不是图她回报,但她却知恩图报。
“我便派人将他抓起来打了一顿,得知他将你怀孕的事,告诉了一位京都来的燕姓公子。那公子给了他几百两银子。”严娉婷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燕公子当即写信传回了京都,所以我今日来看你,也有践行之意。我猜测你在神石寺待不了太久了。”
林绿萼点了点头,她也在等待林相的决定,檀欣传讯回京都半个月了,林相若有安排,恐怕也就是这几日就会传讯回来。她好奇地问:“你把陈大夫杀了?”
“使了点手段,把他的银子榨干了。如今他成了赵氏田庄里的佃农,你放心,他没有机会再对别人胡言乱语。我推荐的这位胡大夫很可靠,是我生次子时为我安胎的大夫,算是隆康镇的杏林圣手。”
“谢谢你。”
白玉鲤口中吐出清澈的水花,池塘荡着涟漪,她们坐在塘边,温柔的微风拂过白皙的面容,十几年光阴飞速流逝,从过往的相看两厌到如今的彼此照拂,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那位燕公子,是谁?”严娉婷问。
林绿萼便将和他的过往讲了,还顺便提及了他姐姐燕语然与她的恩怨,讲得口干舌燥,喝完了半壶花茶。
严娉婷冷哼两声,听到燕语然使计将林绿萼害进宫时,她眼里闪过冰凉的寒芒,“若有机会,我帮你报复她。”
林绿萼笑着点头但没有接话,燕语然在宫中,严娉婷在显州,如何能报复到。但她还是感激严娉婷的心意,她不禁问出了一直不敢问的问题,“你如今对他……是何种想法啊。”
严娉婷落落大方地凝视她,“我爱慕他,他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若说让给你,我自然不服气。但我也不会强求,日月逝矣,岁不我与,错过的年华终究不会回来。我活到如今,唯一学会的就是放下。”
“好。”林绿萼笑着昂起脖子,“反正他是我的。”话音刚落,寺外的侍从送进来一些东西,说是从西北方的月城驿站寄来的。
林绿萼打开包裹,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捧红豆,她猜到了是谁人所寄,捻起一颗红豆,心里默念道: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盒子下方还有一封厚厚的信,她看到严娉婷在一旁,不好意思打开看,只将信封打开,往里看了一眼,信里还夹着着各色的花朵,花朵都干瘪了,但还保持着明艳的颜色。
她嘴边噙着笑意,在严娉婷幽幽地注视下,害羞地笑了笑。
严娉婷哼了一声,招手唤来跑得满身热汗的赵铮,“寺里还熬老陈醋吗?我闻着酸死了,铮儿,走了,走了。”
“我送你。”林绿萼笑着将她送到寺门口,然后拿着信封含笑走进厢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因为工作繁忙太短小了,明天补上多写点q.q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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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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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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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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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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