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公的拂尘无力地耷拉在臂膀上,人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传皇上口谕,贵妃娘娘感染时疫,迁去京郊别院休养。”
“你再说一次!我还想再听一次!”林绿萼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拉着莫公公干瘪的肩膀摇了摇。ωωω.χΙυΜЬ.Cǒm
莫公公垂头丧气,眼含热泪,一甩拂尘行礼告别,“奴婢还有别的差事要做,娘娘早些收拾东西吧,明日就要搬走了。”
送别了莫公公,林绿萼一把抱住身旁的檀欣。檀欣“哎哟”一声,老腰险些被娘娘勒断,“娘娘轻点。”
林绿萼神采飞扬地搓手,拍着檀欣的背让她快跑起来,“吩咐下去,让众人收拾行李,一样东西都不要留下,以防不测。”又笑着说,“御膳房做水晶包子那个御厨本宫很喜欢,你去问问能不能一起打包带走。”
林绿萼又冲进正殿,抓住正在收拾金玉器玩的温雪,“你快去凝香居告诉宁充容,让她来见我最后一面。”
“娘娘,别说最后一面这种话,不吉利。”温雪还在说话,就被贵妃推着一路小跑到了宫门。
云水刚从外回来,就看到了在门边欢笑的姐姐。方才,林相从紫宸殿出来后,在殿前站着,派人传云水过去问话。
林相刚见到他,微眯一双杏眼,打趣道:“殿下,说好的进宫避难,怎么避到小女的床上去了。”
云水红了耳根,行了一礼,“事出有因。”他想了想,又平视林相的目光,郑重地说,“我心中只有姐姐一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林相点头,半年前他在他书房中,盯着林绿萼的画像移不开眼的时候,他就知晓了他的心意,“我知道,你们彼此心中都有对方。紫宸殿外不方便说话,你随我走走吧。”
两人行到附近的凉亭中,林志琅拉着他,沉声问:“她可知你的真实身份?”
云水轻轻摇头,抬眼张望了一下周围,只有两个洒扫的宫婢与他们相隔甚远,“她不知道。”
“那她竟然……”林相很惊讶,以他对林绿萼的了解,她表面看着洒脱不羁,实则倔如老牛,“她竟然接纳了你?”
“大概是因为我与她记忆中的我样貌相似,所以她对我有几分亲近之感。”云水抿嘴,自己与自己长得相似,这话听着有点奇妙。
林相体谅他们两人对彼此的真心,但他很害怕晏隽之暴露了身份,招来杀身之祸,他也怕他沉溺情爱中,忘记复国之事,但两人若正在恩爱之时,他出言阻止,也会寒了两个孩子的心。他沉着地拍了拍云水的肩膀,“待出宫之后,你寻个机会带她回一趟林府吧。她母亲,很想她。”
“好。”
林相又说了一些机密之事,云水听后点头,因在宫中也不便多言,林相说待出宫之后,再与他细谈。
云水回到摘芳殿,与姐姐相视而笑,林绿萼冲过来一把抱住他,柔软的身躯撞进他的怀中。她亢奋地说:“一个时辰不见你,你跑哪里去了?你知道吗?我要出宫了!”
云水见她这么高兴,露出惊讶地微笑,附和道:“真的吗?”
“大概是淑妃给皇上吹了枕头风吧,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仗义,说好的承诺飞快就实现了,这人靠谱!能处!”林绿萼拉着他的手在院里蹦蹦跳跳,看着宫人来往忙碌的模样,她仰天大笑,“仿佛在牢房里待了三年半,终于刑满释放了。”
“恭喜你啊。”淑妃站在门外,笑着抬手,她身后跟着一众侍从,如今虽是淑妃,却已用着皇后仪仗。
“淑妃,你怎么来了?”林绿萼派温雪去传话,宁充容没来,淑妃竟然来了,林绿萼与淑妃隔着一道门槛相望,她早上方被禁足,皇上不许她与妃嫔往来,她明日就要出宫了,今日也不想留下什么把柄被皇上苛责,所以并未邀请淑妃进来。
“听闻你因病迁去京郊别院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淑妃如今执掌六宫,私下里又有林相支持三皇子继位,她自然要来看望林绿萼,留下一个友睦的回忆。
林绿萼心情极佳,笑靥如花,也乐得与淑妃多说几句,“可惜了,不能迎你进来喝杯热茶。”
“无妨。”淑妃招手接过应星手里的锦盒,“上次与你打麻将后,一直回味着那股子乐趣,本想改日再约你同乐,不想你却要出宫了。本宫命人打造了一幅金镶玉的麻将,赠与贵妃,愿贵妃福神庇佑,财运亨通。”
林绿萼接过锦盒,沉甸甸的,她打开看了一眼,麻将在阳光中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牌纹雕刻精美,再加淑妃的话说得又好听,林绿萼欣喜地把锦盒关上递给云水,笑道:“淑妃有心了。”
她犹豫了一下,挠了挠脖子,轻声问,“不过,可以再麻烦淑妃一件事吗?”
“但说无妨。”淑妃就怕林绿萼与她见外,既然贵妃有事委托她,她更是乐得相助。
“本宫去了京郊别院后,会有许多侍卫看守本宫。可是,不相熟的人用着总是不放心,能否将别院的侍从与侍卫都换成林府派来的人。”林绿萼迫不及待地想到处玩,又怕被侍卫奏到皇上那里,到时闯了祸再被接回宫那就大事不妙了,“淑妃如今执掌后宫,京郊别院的一点小事,不会太过费神吧。”
淑妃含笑点头,“那是自然。贵妃尽可放心。”她凑近了,两人只隔着一个门槛,小声说,“本宫会安排妥当,让贵妃如在林府一般自在。”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林绿萼在门口送别她。待淑妃的身影消失在长街上后,林绿萼引吭高歌,她要像最野的野马,在京都的各家商铺奔腾。她过往喜欢的那些活动,她要一一宠幸。
日头升高,杨昭仪正在用午膳,听到隔壁难听的唱曲声,抬眉问寒儿:“贵妃怎么了?承宠之后竟然这样疯癫。本宫听她一直在惨叫,你过去看看吧。”她内心忐忑,羞于见林绿萼,怕她怪她把皇上引来。她想,若此时林绿萼正在气头上,她去解释容易徒增是非,待改日碰上了,再劝她看开些吧。
寒儿跑到摘芳殿问了一圈,又跑回来说:“贵妃不是在惨叫,是在唱曲。”
“她那破嗓子可真有劲儿。”杨昭仪听到耳畔那打鸣一样的唱曲声,笑了笑,又问,“她……可好?”
寒儿答:“皇上要将贵妃罚去京都别院,贵妃正欢喜着。”
“为什么?”杨昭仪眼眸不安地闪烁,她放下筷子,猜测大概是昨夜林绿萼侍寝的时候见罪于皇上,才被皇上降下责罚。她更加自责,昨天该尽力将皇上劝走……不过转念一想,林绿萼能离开皇宫,定是欢天喜地的,也算是因祸得福,“你把桌上那对步摇送去摘芳殿,就说是践行礼。”
寒儿领命去了。
林绿萼收到步摇,对着隔壁喊道:“谢了,我架子上那些珐琅彩的瓷器,不易搬运,我都送你了。”
杨昭仪浅笑,也扯着嗓子喊道:“想我的话,寄信给我吧。宫里有什么趣事,我也写信告诉你。”
林绿萼和杨昭仪的喊声,唤醒了梁珍意,她扶着采采走到前院。“贵妃姐姐,你要去哪里?”她近来天寒嗜睡,肚子大了,人却更加消瘦。
“若能将你一起带走就好了。”林绿萼心痛地拉着她的手,看着梁珍意苍白的面色,她的喜悦消散了许多,她把出宫的事说了,又仔细地叮嘱了几句,让她凡事多与宁充容商量。
梁珍意听到贵妃姐姐要离宫,霎时不舍的泪水流了满面,她抽泣着点头,与林绿萼双手紧握,“贵妃姐姐能出宫,我真心地为你喜悦。你放心好了,我能保护好自己。”
梁珍意红着眼睛看向贵妃身边俊秀的云水,“云水,你要照顾好贵妃姐姐啊。”她很小声地说,“我希望你们可以过得很幸福。”
林绿萼也红了眼眶,抱着她,深吸一口气止住将要流出的眼泪,“待皇上龙驭宾天了,我将你们一起接出宫,到时我们再相聚。”
“对了。我那里还有一些养生的古书,都是孤本,姐姐带出宫和云水好好研究一下吧。”梁珍意说到“养生”二字的时候,抬了抬眉。
林绿萼把梁珍意送回后堂,脸庞微红地接过书盒,递给云水。云水拿着书盒,面色微红地收下了。
林绿萼照顾梁珍意把安胎药喝了,又守着她入睡,才轻声退出后堂。
黄昏的时候,东西收拾妥当了,林绿萼命小厨房准备了许多食物,将这三年半伺候她的宫人一起唤来,大家同桌吃饭,喝酒作别。
摘芳殿里闹腾到月上梢头,众人才去休息。林绿萼坐在院里,兴高采烈地望着月亮,没有想到离宫的日子来得这么快,她欢喜了一天,终于平静下来,她对着云水打了一个醉嗝,“宫外的月亮会比皇宫里更明亮。”
“是啊。”云水轻轻点头,和姐姐一起在宫外的生活,很是向往,自由又能有所作为,他就算暂时离开了,也不用担心姐姐受妃嫔或是皇上所害。他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向宫门,“宁充容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林绿萼笑着对她招手,“酒都喝完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摘芳殿宫门的两团明黄的灯笼光,照在一身暗蓝色衣裙的宁充容身上,她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她小心地张望了一眼长街,见宫道上无人,她才迈进殿中。她又看了一眼摘芳殿里,其他人都去歇息了,只有贵妃坐在院中,云水守在一旁,她才放下心来,拉了一下微醉的贵妃,“进去说。”
林绿萼扶着云水的手,随着鬼鬼祟祟的宁充容走进偏殿,她看着那个檀木盒子,好奇地揶揄道:“淑妃送了一副金麻将,杨昭仪送了一对步摇,梁珍意送了一盒书,你要送什么给我?”
宁充容谨慎地关上门,把檀木盒子放在桌上,她抬眼望了一眼林绿萼,“你既拿她们和我比较,我本不想太过得意,但也只能让你刮目相看一回了。”她利索地打开盒子,吸引来云水和林绿萼的目光,她轻声说:“我送你的践行礼,大概是……传国玉玺吧。”
“什么?”云水一下瞪圆了眼,他慌乱地走到桌前,从檀木盒子里拿出沉沉的盘龙玉玺,他倒吸两口凉气,一下跌坐在凳子上,“怎么会在你这儿?”他父皇死前曾说,玉玺在皇宫里,他这半年四处寻觅,但是没有寻到它的下落,想着殷牧昭挖地三尺也未能寻到此物,他也就并未气馁,总想着玉玺在什么奇怪的地方藏着,没想到竟然被宁充容私藏。
云水仔细地里外看了一圈,心跳得砰砰的,这竟然是真的玉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他到今日才算明白了。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吓到我了。”宁充容笑着端起茶水,“你也喝多了?”云水往日似一块寒冰,在她面前总是平平静静的,今日初见他这般慌乱的神色,她着实惊了一下。
她看着云水震惊的眼神,解释道:“绿萼姐姐知道的,太后仙逝之后,我在国丧期间小赌怡情,被皇后罚到宝华殿念经祈福三个月。”
林绿萼也凑到云水面前,抚摸着触手温凉的玉,她又拍了拍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在感受到痛意后,才知晓不是梦境,“宁离离,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多着呢。”她得意地抬眉,又讲起原因,“我诵经了几天就沉不住性子,让萍儿给我带一幅麻将来宝华殿。我本想摸着它们,心里也好受些,没想到我刚摸到麻将,宝华殿洒扫的宫婢就进来换供果,我将殿门关上,把她们拦在门口,说我正在念经,让她们勿要打扰。我环视四周,殿里除了佛像,就只有两个放佛经、香烛和小佛像的柜子。”
宁充容呷了一口茶,“我和萍儿迅速搬开了其中一个木柜,想把麻将藏在柜子后面。结果低头就看到了柜子下面的深坑,坑里就放着这个……”宁充容指了指檀木盒子,“我看这盒子上的花纹古朴精致,猜测是前朝的东西,佛祖保佑,竟给了我意外之喜,我把麻将丢进坑里,待宫婢们走后,又把柜子搬开,将麻将和檀木盒都收了起来。”
“我就说,你怎么会为了藏一副麻将,挖这么深一个坑!”林绿萼这才想起来,当时她就觉得那个坑很古怪。
云水突然了然地自说自话,“世人信奉佛教,殷牧昭夺得皇位后,即使毁坏其他宫室,也不会破坏宝华殿这样历代供奉佛祖的佛堂。只是,将玉玺放在这柜子下面,也太过冒险,看来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来不及过多地处理。”
宁离离睨了他一眼,“别打断我说话,我正讲到精彩的部分呢!”
“你继续。”林绿萼笑着打了一个醉嗝。
“谁知拿回凝香居后一看,檀木盒里面竟然放着玉玺!”宁充容翻了一个白眼,做出快晕过去的姿势,“我想将玉玺给皇上,可我又不敢,他问我你怎么会搬开宝华殿正殿供奉小佛像的木柜,我难道说是在宝华殿受罚期间,我想约亲近的侍从玩麻将,结果被宝华殿的宫婢发现了,我情急之下,为藏麻将,意外推开了木柜,发现了玉玺吗?那时候正值国丧……”
“我只好把它先藏在凝香居里。我后院里种着许多蔬果,当晚,我在桃树下挖了一个浅坑,将檀木盒埋在树下。我想待某日我犯了什么大错,再把它挖出来,将功补过。”
云水欣喜地望着玉玺,爱不释手,“原来如此。”
林绿萼拉了拉云水的胳膊,他干嘛一直怔怔地看着玉玺,双手也捏着玉玺不放,像是他家的东西一样。他收了喜悦的神色,平和地将玉玺放回檀木盒中,目光又离不开盒子。
真奇怪,林绿萼不再看他,转头问离离,“那你为什么会把它拿给我?不自己留着抵过。”
“淑妃除夕夜那晚对我说,感激我的苦劳,这些日子帮她和贵妃传话,帮她刺绣,帮她惩治了皇后,她知道我爱财,所以她准备派人帮我重修凝香居,将凝香居里里外外包括后面那一大片田,都修得富丽堂皇。她又知我信风水之说,还要请大师将我后院的蔬果田,按照五行之说,重新整理,力保我福运昌隆。”宁充容苦恼地皱眉,哀哀的长叹了一声。
“蔬果林怎么修得富丽堂皇,我好想看看。”林绿萼勾起唇角,畅享了一番,“淑妃准备在树上挂金元宝?”
宁充容看她这看热闹的模样,轻“嘁”了一声,扶着额头,焦虑地说:“淑妃很是体贴,我也早想将我那破地方修一修了,凝香居那老旧的宫室,怎配得上我首富之女的地位。但重修凝香居,宫人如果搜出玉玺,那我可就不是上缴玉玺有功,而是私藏玉玺有罪了。我快吓死了,当夜就挖出这个盒子,打算去宝华殿里,把它放回坑中。可惜又遇到了德妃,哇,你不知道,那夜德妃把我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如今我都还有一缕残魂在那夜飘荡。”
“哈哈哈。”林绿萼的酒劲儿都笑没了,“德妃,她在哪里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她冻得满脸青白,还与我为难,啧,真是病得不轻。”宁充容想到她曾打算害死她,心中感到晦气,呸呸了两声,细柳眉轻挑,烦恼地说,“我隐约察觉到,自那夜后,德妃在派人盯我,所以我又不敢再回宝华殿去放玉玺了。如今它就是个烫手山芋,我最近被它烦死了,恨不得将它敲烂吃进肚里!你帮我带出宫去,随便扔哪里都行。”
“好。”云水自然地接话,对宁充容笑着点头,“交给我吧。”
宁充容看云水那双带笑的眸子似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心想,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她见事情摆平了,这才放心地长吁了一口气,笑着轻拍林绿萼的手背,“怎么样,我这礼物,是不是胜过其他人?昂贵,与众不同,天下只此一个……”
林绿萼打断她的话,“若被皇上发现我私藏玉玺,它还能给我带来心怀前朝、不忠不义的砍头大礼,确实非凡。”
“你别以为我是想害你啊,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宁充容一口茶喷出来,“若不是寒冬腊月,湖泊结冰,我就把它丢湖里了。”
云水抚摸着玉玺上的盘龙,庆幸地说:“幸好没丢湖里。”
林绿萼与宁充容对视一眼,眼里都读出了这人今夜好奇怪的字眼。宁充容又拉住她的手,调笑道:“你可真有本事,侍寝之后就被皇上麻溜地赶出皇宫,今日听到这消息时,我正在明珠宫和淑妃、李充媛打叶子戏,李充媛那张素净的脸都快笑烂了。”
“让她得意,小人罢了,何苦与她计较。离了皇宫,天高任鸟飞,我乐呵着呢。”林绿萼说完,略微感慨地拉住宁离离的手,在她心中,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要保重啊。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
宁离离听她低沉的语气,一时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伤感,她本想愉悦送别绿萼,不曾想还是流了几滴泪水出来。她浅浅一笑,伸手弹掉滑落的泪水,故作轻松地说:“日后,梁珍意这一胎由我来照顾,德妃由我来对付。聪明的人总是要承受更多,呆子就好好去玩吧。”
林绿萼流着泪水,轻哼了一声,“若有难处,派人来告诉我。”
“知道了。”宁离离与她相拥,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月上中天。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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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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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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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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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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