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繁星的夜空划过一只飞萤,它如一只堕落的流星,猛然撞击在窗玻璃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沉声。
“是我,永四郎。”
“甲斐他又没回家吗?好的,我会找到他的。”
“他说是和社团朋友吗...我明白了。”
“不,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请早点休息,放心交给我。”
木手静坐着,目光紧盯着窗外,直到不断冒着忙音的手机从他手中脱落,他的妹妹抱着巧克力娃娃,推开了房门。
“哥哥,外头有好多萤火虫啊,我想出去看看。”
“已经很晚了,小优实在想看的话就在房间阳台看看吧。”
木手将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捡起,尚未干透的头发滴落着水珠。
“哥哥又要出门找甲斐哥哥了嘛?”
“嗯。”
“如果经过便利店的话,能不能给小优带个奶酪棒呀?”
“不能,睡前不能吃甜食。”
“哥哥最好了。”小优将下巴放在娃娃头顶,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木手并没有望她,从衣柜中随手拿了一件T恤,在经过妹妹身边时,摸了摸她的头。
当木手打开家门那刻,如繁星般的萤火虫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许久过去,并无想象中的撞击感。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萤火虫?恶作剧吗?”木手伸出了手,朝那虫群中抓去。
没有触碰到任何一只萤火虫。
伴随着海鸥的孤鸣声,少年将衣服脱下,一头扎进海中。
“凛,看完再跳海也不迟啊!”甲斐无意间发现他们经常玩耍的沙滩上,出现了一些异常,就打算将平古场他们喊来一起调查。
喊来喊去,只有凛一人有时间和他一起出来,还没来得及到异常处,平古场就脱掉上衣,一头扎进了大海。
“凛?凛?!”甲斐将平古场的上衣捡起,夜晚的大海并不像白天那般温柔。
异样的寂静,就连刚刚还在孤鸣的海鸥,也消失不见。
甲斐向前走了几步,并没有察觉到一道黑影向他游来。
“呼...”
平古场猛地从海中站起,将甲斐吓到失了手,上衣掉进了海中。
“凛!大晚上就不要再玩这种吓唬人的游戏了!”
“啊嘞,那真是抱歉了。因为发现了一些东西,从不由自主跳海下去看看。”
平古场将掉进海中的上衣捞起,还好他包中有带替换的衣服。
“什么东西?”
“海底萤火虫。”
“海底萤火虫?有那种东西吗?”
“没有,也有。”
平古场将湿透的长发捋到后脑勺,他确确实实在海底看见看无数萤火虫,每当他游近想要抓住时,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就看着那些萤火虫穿过手掌,向更深处飘去。
“说来,我发现的异样也跟萤火虫有关。”甲斐下意识地挪了挪帽子,发觉在不知不觉中,已满头大汗。
“也是能够穿透手的?”
“不,是无数只萤火虫撞向了玻璃,不停撞着同一扇玻璃。”
海岸上有一栋被遗忘的建筑,曾是一家物美价廉的海之家,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人遗弃。
“萤火虫在不停撞击那个被遗弃的屋子?真是不好的预兆啊...”
平古场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在某年某日的夏日祭上,穿着水蓝色浴衣的水野星站在桥中央,她将脸上的狐狸面具移到一旁,笑靥如花。
“你快看,就是这扇窗户。”甲斐将手中的电筒打开,霎那间无数萤火虫尸体纷纷从窗边掉落,将人惊起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平古场果断蹲下,抓起大把萤火虫尸体,放在手电筒下。
只是转眼的功夫,被平古场抓在手上的萤火虫尸体化为了细沙,从指缝中流下。
“真是见...”甲斐口中的那个词还没说出口,就被平古场拉到了一旁。
“甲斐,我要将这扇玻璃打碎,你离远点。”
“那我帮你照着。”
平古场熟悉地从树底下摸索出石头,分离砸向那扇窗户。
清脆的破碎声惊醒的并非他们两人,那些本该死去的,那些本该化为细沙的萤火虫再度复活,蜂涌入小屋,散发出如大海一般温柔的蓝光。
“里面果然有东西。”平古场没有任何犹豫,翻窗进了小屋。
甲斐也想跟在后头,却被拦了下来。
“木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甲斐迅速将手中的手电筒关闭,藏在身后。
“...家门口的萤火虫把我带到这的。”木手望着小屋,总有什么在召唤着他。
木手拥有这间小屋的钥匙,准确来说,每年水野星生日时,他都会亲手制作一块蛋糕,来到这里为水野星过生日。
很巧的是,每年都会遇上暴风雨。他就这么一人呆在一片漆黑的小屋里,听着外面的嘶吼声,静静点亮蜡烛。直到风平浪静,直到外头再次响起孩童的嬉笑声,他才会从小屋中离开,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吱呀作响的铁门被打开,木手面无表情,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平古场。
“那天在东京,你并没有把完整的梦告诉我,平古场。”
“是你打断我话,不让我讲下去的。”
“现在说也不迟。”
“已经迟了...”
平古场将手中的册本举起,声音微微颤抖:“我全想起来了,那并不是我的梦,那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事。”
穿着水蓝色浴衣的水野星站在桥中央,对着木手微微一笑,平古场与甲斐站在他的身后,催促着他。
木手有些不好意思,向她一步步靠近,一点点伸出了手。
就在两人即将触碰到时,水野星变成了一本册本,掉落下河。
那瞬间,世界上有关水野星的记忆都被抹去,唯有木手不顾一切跳下桥,凭借着优异的水性,将册本打捞上了岸。
木手还未来得及打开册本,就被当时的观月忽悠走了。
此后,再无人记得她存在,比嘉也正式进入崩坏状态。
“看看吧木手,我们又一次迟…”
“喂,水野星?”
木手并没有理会平古场,而是直接打电话给了水野家。
“你们才吃完饭,正在开会…早点休息,嗯,没事。
只是突然想打个电话,嗯,再见。”
平古场声音瞬间不抖了,腰杆子也直了,开始左顾右盼,试图让身后的甲斐救下场。
木手也不客气,将册本从平古场手中拿走,又将甲斐藏身后的手电筒夺走。
坐在沙滩上,翻阅起册本来。
[刚出生的水野星一声哭嚎,将持续多日暴风雨停止,带来了许久未见的阳光……
周岁生日上的水野星见到了邻家小哥木手永四郎与甲斐裕次郎,她第一次翻出了围栏,将自己的手绢送给了木手擦汗。
三岁时的水野星在木手生日上送一副画,据说是她亲手设定的衣服,看起来惨不忍睹。
六岁,水野星正在沙滩上练习网球,遇到了一群曾经嘲笑过她水性的孩子,那群孩子夺走了木手送她的网球拍,将网球拍放在深水处的礁石上。
水野强忍着恐惧走进海中,后不顾一切地冲向礁石,一把抱住网球拍。
耗尽所有勇气重新夺得网球拍的水野,再也没有力气回到岸边,她就这么坐在礁石上,望着太阳下山,望着海水渐渐漫过礁石。
残酷的月光穿过乌云,一个巨浪将水野从礁石上打下。
紧抱着网球拍的她试图挣扎过,试图拯救过,每当她探出头准备向岸边游去时,总有浪将她往海底带入。
最后,她怀抱着网球拍,在月光的照射下,缓缓落于海底。
失去意识的最后那刻,她看见犹如万箭齐发的雨水,她看见道道闪电劈在海面上。
她出生时停止了一场暴风雨,她即将死亡时又带来了一场暴风雨。]
木手合上了册本,将手电筒关闭。
六岁的水野星被人欺负,被迫前往深水区的礁石上,后又差点溺水而亡。
就她即将掉落深海时,木手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从深海救了出来,又冒着暴风雨将她带到被遗弃的小屋。
“她明明那么害怕水…”
木手还记得,那时候的他不断按压着水野星,不断为水野星做着人工呼吸。
他恳求着,他哭泣着,他懊悔着。
直到水野星咳了出来,直到水野再次睁开那双如大海般清澈的眼睛,直到水野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哭诉自己没有用,没有将他送的网球拍保护好。
“来得及,我们来得及。”
一幽蓝光从海中升起,那把失踪多年的网球拍被无数萤火虫托起,送到木手身旁。
“木手…”
甲斐已经对这个神奇的世界处于一种无所谓的状态,这些萤火虫当场变成水野星他也不意外了,更别说从海底打捞起一把网球拍来。xǐυmь.℃òm
“我们明天就出发去东京,将这把球拍交给她。”
“…经费已经不足了。”
“社团经费不足跟我个人要去东京有什么关系?”
“欸?”
“现在回家收拾好东西,明天六点车站集合。”
“等等…”
没有给甲斐任何拒绝的机会,木手就这么带着册本和手电筒走了。
平古场拍了拍甲斐肩膀,表情无奈。
“早点回家休息吧,这样才有精力划船。”
在经费不足的情况下,只能靠划船去东京呢。
希望不要再发生划去其他国家的事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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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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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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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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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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