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友好不单单是简单的讨厌,而是一种深入骨血的厌恨,回想起谢青洵对‘崇安’这个名字不正常的在意,她在吊坠中有问:“你和谢青洵之间是不是有仇?”
崇安嗯了声,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只回了四个字:“深仇大恨。”
至于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崇安不说,曲瑶瑶也不敢深问,她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担心自己的追问会让他想起伤心事,于是就找借口从吊坠中出来,留他在里面休息。
临出来时,崇安追问:“你会帮我杀了他的,对吗?”
曲瑶瑶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自己该答应还是拒绝,本能让她排斥着‘杀’这种字眼,但又心软不想让崇安难过,于是便回:“谢青洵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他,咱们要对付他总要找机会。”
这种机会,实在太难了。
曲瑶瑶深知自己根本杀不了谢青洵,这完全是她安慰崇安的托词,压根没想过这机会来的这么快。
“瑶瑶。”崇安将地沭的恳求尽数听去,在她耳边强硬命令:“不要听他的,去呈誉殿把谢青洵如何对你的全都说出来。”
“你要知道,那日若我没有将你救出地宫,你会被他害死。”
曲瑶瑶咬了咬唇,犹豫片刻轻轻嗯着,地沭露出笑容,还当她答应了自己的恳求。
呈誉殿。
众人正在等曲瑶瑶出现做最后的证明。
在去往呈誉殿的路上,地沭因为有求于曲瑶瑶,尽量将威胁的话讲的委婉,“曲姑娘,我知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轻重,师尊是妄墟之主,是整个修真界的半边天,不是你轻易就能扳倒的。”
先前地沭的恳求全是出自私心对自家师尊的维护,并非谢青洵的授意,谢青洵真正的交代是后面这番话,他是想告诉曲瑶瑶不要自不量力,妄图说出杀害华松的真凶。
地沭道:“师尊并不怕你胡乱说话,他是在替你担心,你可要想好你说那些话时要承担什么后果。”
华松是他青熙仙尊杀的又怎样?
曲瑶瑶看到的是堕魔的谢青洵,而如今的谢青洵身上并无魔气,况且仙尊堕魔何其荒谬,谁又会信,那些宗主又凭何信服曲瑶瑶的话?而曲瑶瑶到时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仙墟,又是何身份?
“不要信他。”
若没有崇安在,曲瑶瑶定会被地沭这番话唬住,而此时她身边有崇安,崇安嗤了声满不在意,“一会儿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有裴紫逸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曲瑶瑶这次没应声偷偷点了点头,结果又被地沭看到,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
呈誉殿到,金碧辉煌的大殿不似曲瑶瑶先前见过的阴冷,这会儿敞亮而又威严。
数宗宗峰阁主分两侧而站,正中央站的是总宗的掌门,在掌门之后,高阶之上谢青洵靠坐在金椅上,裴紫逸坐在另一侧,看到曲瑶瑶出现挑了挑眉。
“本座问你,药王宗少宗主华松可是由你杀害?”裴紫逸先一步开口。
曲瑶瑶心中想着崇安教的说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红着眼眶伸冤,“求紫苍仙尊明察,弟子没有杀害华松,也绝不可能杀害华松!”
“既然不是你杀的,那你当时为何招供!”
华天海突然出声呵斥,在他心里还是认为曲瑶瑶是凶手,厉声警告:“老夫劝你最好乖乖说实话,不要以为有青熙仙尊给你撑腰就无法无天。”
曲瑶瑶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又被他的话气到。
“撑腰?”她不知这人哪里生出的错觉,竟觉得谢青洵是在维护她。
最见不得别人污蔑自己,她扭头看向华天海,直接抬手指向高阶金椅上的那人,“你口中为我撑腰之人,为了让我当替罪羊将我囚于地宫,冷眼看着他的弟子恐吓对我用刑,我当时若不假意认罪,今日又如何能站在这里为自己伸冤?”
来之前,曲瑶瑶心思不定,确实是硬着头皮才答应了崇安对付谢青洵,而入了呈誉殿后,众人的逼问使曲瑶瑶想起自己在地宫中受过的苦,她没有害人,凭什么要被人误解指责。
哗——
曲瑶瑶一番话说的字字清晰,言辞诚恳,微颤的语调带着鼻音难过,众人在她脸上寻不到一丝做戏。
众人有猜到青熙仙尊是逼曲瑶瑶认了假罪,但没想过他会恶劣到任由弟子对一个姑娘动刑而冷眼旁边,一时议论纷纷,大多还是不信。
裴紫逸心里乐的不行,面上却故作惊讶,“曲姑娘,谁人不知青熙仙尊温和仁慈,本座知你有气,可你切莫因私而污蔑青熙仙尊。”
“我没有污蔑他。”
“那你说说他都对你用了什么刑?”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利,地沭着急出声:“曲瑶瑶!”
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吗?
曲瑶瑶被他拦住了话头,这半瞬的沉默,让地沭抓住机会上前,跪在曲瑶瑶身边道:“那日对曲姑娘用刑的人是我,这件事与师尊无关,师尊他毫不知情,全是由弟子一人所为!”
他倒是对谢青洵忠心。
曲瑶瑶攥紧手指,在崇安的催促下低低出声:“确实是地沭对我用的刑,但当时谢青洵他在的,他就在一旁看着,还坐在椅子上喝茶,要地沭不要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曲瑶瑶!”地沭急了。
曲瑶瑶没有说谎,她字字句句皆为实话,甚至都无半分夸大。可就这简短的几句实话,就足以将谢青洵多年营造的仙尊假象推翻。
试问,又有哪家名门正派能在弟子对犯人动刑时,悠闲坐在一旁欣赏用茶?
众人看看曲瑶瑶又看向谢青洵,一时不知该信谁了,他们打从心里不相信谢青洵会这么做,而曲瑶瑶字字句句说的又太真,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们不信一个姑娘能编出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一声低微的笑溢出,殿中忽然安静下来。
曲瑶瑶抬头,发现笑出声的人是谢青洵,他由懒散的斜坐改为正坐,用黝黑清冷的凤眸直勾勾盯着曲瑶瑶,面上不喜不怒认下她的指控,“你且说说,本座还对你做了什么?”
曲瑶瑶脊背蹿出寒气,直觉告诉她既然洗清了嫌疑,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再多就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有谢青洵的主动认罚在前,曲瑶瑶这番话让他罪上加罪,足够他以身去承宗内最高的惩罚,虽不死但也元气大伤。
崇安也没想过这次能要了谢青洵的命,考虑到再说下去会对曲瑶瑶不利,他让曲瑶瑶退离到大殿一旁,余下的事自有人帮她圆。
之后,为了彻底洗脱曲瑶瑶的嫌疑,谢青洵命地沭带来妄墟一名女婢,一名身染魔气的女婢。
这名女婢就是谢青洵的第二个替罪羊,她认下自己杀害华松又拿魔幡陷害曲瑶瑶的‘事实’,暗示众人谢青洵是被她蒙骗才会错认曲瑶瑶为杀人凶手,并非故意为之。
“你为何要杀我儿?”华天海逐渐信了。
女婢名为素腰,在妄墟当值官职不低,掌管妄墟大半琐事。
因魔气整张脸变得妖艳,她死到临头笑着满脸阴狠,“我一介女流杀人还能为了什么?华松负我在先,又害我堕入魔道,我不仅要杀了他还要杀光你们药王宗,哦对了,还有你——”
说着素腰看向曲瑶瑶,“要不是因为你华松怎会负我!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一切在无形中都解释通了。
曲瑶瑶听的发愣,要不是亲眼看到谢青洵如何杀了华松,她还真就信了素腰的话。
素腰是谢青洵的亲信,是自愿来为谢青洵顶罪的,尽可能将自己演成恶毒妖女的模样,很快所有人都信了她的话。华天海被她气的面容扭曲,见杀子仇人笑得猖狂无畏,他大吼的拔出仙剑,“老夫杀了你!”
哧——
鲜血四溅,素腰人首分离,硬生生被华天海砍成了两断。
曲瑶瑶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被鲜血溅到脸颊,跄踉了一步险些软倒在地。抬头去看高阶之上的那人,谢青洵不知何时已从金椅上站起,他淡漠看着这一切发生,仿佛素腰的死当真罪有应得,面上没有丝毫难过。
可是,素腰是因为他而死啊。
曲瑶瑶不能理解,谢青洵怎能如此漠视生命。
似乎是注意到曲瑶瑶的视线,谢青洵侧眸看来,与她对视片刻移开目光,出声命令地沭,“送曲姑娘回去。”
他竟还不准备放她离开。
往外走了两步,曲瑶瑶去擦脸上的血,余光不由又瞥到素腰的尸体。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曲瑶瑶忽然停下出声:“谢青洵可以屈打成招一人,同样的法子可以再用一次。”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意外使殿中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殿门的姑娘,谢青洵也望了过去。曲瑶瑶看着自己的脚尖,像是自言自语般,“你们猜,素腰会不会是第二个我呢?”
“曲瑶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华天海杀红了眼。
曲瑶瑶缩了缩肩膀,还有一句话她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脖间吊坠闪了一下。一抹红光悄悄钻入曲瑶瑶的额心,她颤动的眼睫下瞳眸有瞬间的赤金。
“没什么。”软软的嗓音多了一丝低沉。
曲瑶瑶脊背挺直,轻轻抚过自己的眉眼扭头看向谢青洵,轻勾着一抹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素腰身处妄墟是何时沾染的魔气呢?”
堂堂仙尊之地,有婢女身染魔气谢青洵怎能感应不到,究竟是能力不足还是心知肚明却放任其行?
众人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忽变了气场,她仰头看着高阶之上的男人,目光中带着满满的恶意,一派天真玩笑道:“该不会青熙仙尊才是这妄墟最大的魔吧?”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总有人会当真。
“……”
最后道出谢青洵是魔的人并非曲瑶瑶,而是崇安。
他想,既然曲瑶瑶以轻飘飘的语气再次在众人心中留了一根刺,那他不妨加码玩的大些,索性直接借曲瑶瑶的身体说些‘玩笑话’,扒下谢青洵的一层皮。
曲瑶瑶没有那几句话记忆,也不知崇安说了什么,只是在她被关入谢青洵寝宫没多久,就得了谢青洵自愿入降魔法阵以示仙身的消息。
“什么是降魔法阵?”谢青洵要在降魔法阵中待足七日,这七天里曲瑶瑶虽离不开他的寝宫,可这里旁人也不可随意进来,于是曲瑶瑶翻身做了主。
坐在谢青洵的金椅上,曲瑶瑶斜躺而坐摸着扶手上的宝珠,听着崇安在她耳边解释:“降魔法阵是万门仙宗的一大杀阵,任何入降魔阵的妖邪,不出七日便会现形灰飞烟灭。”
“那谢青洵岂不是自寻死路?”曲瑶瑶记得他先前在龙雲塔中满身煞气,应是魔身。
崇安笑了声语气不明,“他可没那么容易死。”
降魔法阵要不了谢青洵的命,也不会让他现出魔身,但他终究是魔,这阵法不会让他好过。只是究竟能让他如何不好过呢?
崇安对降魔法阵的解释太轻飘,于是曲瑶瑶也就误以为这阵法对谢青洵影响不大。直到到了夜晚,地沭推门进来,说谢青洵要见她一面。xiumb.com
“他不是被关入阵法中了吗?如何见我?”曲瑶瑶从金椅上跳下来,不情不愿跟着地沭往外走。
因白天的事,地沭对曲瑶瑶存了怨,一路上并不搭理她。曲瑶瑶逐渐懂得了看人眼色,见地沭不愿理她,她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无聊抠弄着自己的手指。
“放心,他现在对你做不了什么。”似感受到曲瑶瑶的紧张,崇安在她耳边安抚了一句。
曲瑶瑶是故作镇定,确实是在担心谢青洵借机报复她。有了崇安的话,她放心了不少,一路跟着地沭左拐右拐,感觉好似出了仙墟。
“进去吧。”地沭停在一扇殿门前。
曲瑶瑶抬头,看到殿门上写着‘渡恶院’三个大字,莫名间,她嘶了声觉得这里阴气森森,忽然有些不敢进去。
“怎么?”地沭看到她的害怕,哼了声冷言:“白日你不挺厉害的吗?”
“现在师尊如愿成了你想看到的惨状,曲姑娘不该迫不及待进去吗?”
曲瑶瑶不经激,当真就去推那扇门,小声回嘴道:“我确实迫不及待呢,刚刚不是害怕是激动。”
是激动的不敢推门,怕他过的不够惨。
吱——
殿门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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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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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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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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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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