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回凌城也过去了两个多月,温宿安下了飞机就直接去往奶奶家,温老太太早就知道她要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奶奶,您没跟他们说我回来吧?”温宿安回来的事不想让温之平知道,免得又被教育一顿。
“没呢,他上次问我你这几天回不回来,我说你工作忙不回了。”
温宿安笑嘻嘻地搂住奶奶的肩膀,“奶奶真好。”
温老太太拍了拍温宿安的手背,很是亲昵。
其实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孙女的事情,温老太太从前也尝试管过,只是父女俩之间的隔阂太深,加之温思之的出生日期被发现,温老太太也知道,温宿安对她母亲的感情很深,父女俩的关系再短期内是缓和不了了。
所以到了现在,温老太太也就不管了,若是两人不碰到面能过得更快乐一点,那就不见面吧,她希望大家快乐,更希望温宿安不要受委屈。
第二日清晨,温宿安早早来到了墓园祭拜母亲。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有着和温宿安极其相似的眉眼,都说女儿像父亲得多,但温宿安却更像母亲。
在那一次地震后,温宿安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头几年她根本无法一个人入睡,夜晚听见一点动静就会被惊醒。
温宿安一直没去祭拜过母亲,她本能地逃避接受这场灾难所带来的的后果,幻想着母亲从未离去,在成年之前,她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也是随着年岁增长,她才慢慢地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到如今,她已经能够很平静地到母亲墓前祭拜,和母亲说着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她只能做到一年来看一次,但这已经是她迈出的很大一步。
待了大约二十分钟,温宿安和母亲说了再见,约定明年的今天再来看她。
温宿安撑地起身,转身的一瞬间听见有人叫她。
“温宿安?”这一声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语气,直到温宿安完全转过身后,对方才惊喜道:“真的是你啊!”
温宿安看向那人,微愣了两秒,逐渐想起来这是她高中时吵着要和人家私奔的校草男友盛冶。
温宿安挺意外能在这看到盛冶的,当初高中毕业后她听说盛冶就出国留学去了,这么多年两人从未联系过也没再见过面,久别重逢盛冶的变化有些大,不过是好的变化,就是变得更高更帅了。
“嗨,盛冶,好巧啊。”温宿安和盛冶打了个招呼,“那个,你是来……”
这里是墓园,盛冶来估计也是祭拜亲友的。
盛冶说:“我来看我外婆。”
“啊……”温宿安微愣,心里感到遗憾。
当初他们还在谈恋爱时,温宿安还见过盛冶的外婆,盛外婆就和温奶奶一样,很慈祥很温柔,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塞零食吃,所以温宿安总觉得自己和盛冶在一起的原因可能并不是她有多喜欢盛冶,而是喜欢盛冶的外婆,和他外婆给的零食。
过去了这么多年,忽闻盛外婆因病过世,温宿安还觉得有些难过。
不过盛冶倒没表现出太大的忧伤,他外婆算是高寿,是喜丧,没什么好太过难过的。
两人一起走出了墓园,盛冶问:“你是来看你母亲的吗?”
温宿安点头:“嗯。”
盛冶会心一笑,“你终于敢来了啊。”
他还记得两人谈恋爱的时候,有次他在墓园外面看见温宿安一个人站在那,问了才知道里面住着温宿安的母亲,只是温宿安不敢进去,那时的盛冶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这是温宿安的心病,所以安慰了她好久,因此也印象深刻。m.χIùmЬ.CǒM
“是啊,大概是长大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总得来一次的。”温宿安笑笑。
盛冶偏过头看向温宿安,这个曾经叛逆轻狂的少女,如今也出落地愈发成熟而有气质,温宿安算是盛冶的初恋,两个人分手后他其实消沉了一段时间,毕业那时他也想过复合,但因为要出国留学,想着不能耽误人家姑娘,便打消了念头。
这几年在国外虽然也交过女朋友,但盛冶总是会想起温宿安,大概也是运气好,刚回国就碰见了她。
“这么久没见了,要不一起吃餐午饭?叙叙旧。”盛冶倚着车门,笑着问温宿安。
温宿安看着他阳光的笑容,思绪有些混乱,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
盛冶带温宿安吃的是一家意大利餐厅,说实话,温宿安并没有那么爱吃西餐,她还是更爱吃路边的大排档。
餐桌对面的盛冶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海归的精英模样,聊天时温宿安知道他在国外做金融证券类的工作,一年基本上也只能回来一两次。
“我听说你大学学的是德语,你后来是有去德国吗?”
温宿安握着刀叉的手一顿。
她微抬起眼,说:“没有,毕业后就留在国内了,自己开了家酒吧,还算能养活自己。”
盛冶的眉梢微微动了下,神情变化也只有半秒,很快恢复如初,他笑着说:“那会很辛苦吧,女孩子一个人开酒吧应该不容易。”
“是啊。”温宿安抿了口红酒,“头一年基本都是亏的,勉强能填饱肚子,后来慢慢有了盈利,酒吧的客流量也增加了不少,但是人多就也容易出事,人嘛,喝醉了闹事的不少。”
“那怎么不想重新做和专业相关的事情呢,做个翻译或者小语种老师?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盛冶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温宿安抿唇笑了下,“翻译和老师也并不轻松啊,各行各业都一样,我现在只想做我喜欢的事情,开酒吧虽然累,但是习惯了觉得也挺好的,感觉跟自己的孩子似的,不想放弃。”
盛冶轻弯了下嘴角,没再接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盛冶一直都在找话题和温宿安聊天,可大概是这几年两人生活经历的差异,温宿安总觉得自己和他谈不到一起,盛冶讲的东西有些过于高大上,这就显得她活得很糙似的,再加上盛冶有意无意地提到让温宿安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一点让温宿安有些不舒服。
开酒吧就不是稳定的工作吗,怎么这群男人都一个想法。
哦,除了林肆,林肆就没说过开酒吧不好。
忽然,温宿安愣了愣。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拿林肆作为标准去对比其他人了,这一发现让温宿安有些郁闷。
——
吃完午餐后,盛冶开着车从高中的那条路走过去,经过十年,凌城一中也翻新了好几次,校门口的牌子上挂着高考倒计时。
温宿安望着那已经两位数的日子,不禁感叹:“又是一年高考啊。”
“听说你高考发挥得不错。”盛冶说。
温宿安转过头来,玩笑道:“你是不是老跟别人打听我啊,总是听说听说的。”
盛冶侧眸望向她,微微一笑,“那还不是对你念念不忘呗。”
话音落下,车内氛围忽然安静。
温宿安嘴角的笑意微滞,竟一时接不上这句话。
片刻,盛冶主动打破这个诡异的气氛,“开玩笑的,你高中的时候可是学校的名人,都不用我打听,到处都是你的消息。”
温宿安上学时就是一个很张扬的人,最爱跟老师对着干,但因为脑子好,哪怕不听课也总能考高分,所以老师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入学没多久基本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她的名字。
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美少女。
车开过学校路段,盛冶问起了毕业后温宿安的经历,温宿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态度明显不怎么积极,她不太喜欢和盛冶在一起的氛围,她总觉得盛冶身上有股爹味,总是问东问西管这管那的,明明两人同龄,他到底是有什么道理好讲。
难道这就是海归的优越感?
还是高中时的盛冶比较平易近人。
将温宿安送到家后,盛冶主动加了温宿安的微信,两人毕竟是同学,今天盛冶又请她吃饭,温宿安不好直接拒绝,想着加了微信把中午的餐钱AA转过去。
“宿安。”临走前,盛冶忽然叫住温宿安,他一贯喜欢叫她的名。
温宿安回头,“怎么?”
“下次有空再聚。”
温宿安笑了下,“我不常住凌城,每年也就过年回来,下次有同学会可以再聚聚。”
这一句话,算是变相拒绝了盛冶的进一步发展的邀请。
盛冶神色微变,但也没再说什么,道了别后就离开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盛冶给温宿安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到家,又聊了一点别的,温宿安没接他的话题,只把中饭的钱转了过去,没再回复盛冶接下来的消息。
——
“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一回家,奶奶就刨根问底的,温宿安一五一十说了,奶奶就又问她是不是可以继续发展。
“发展什么啊?”温宿安直接拒绝,“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奶奶戴着副老花镜,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哦,那谁和你是一路人?”
“谁都没有。”
温宿安知道,奶奶这是操心她的感情问题,她安慰奶奶:“放心吧,您孙女肯定有人喜欢的。”
下午,温宿安在房间里睡了个午觉,等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她穿上衣服下楼,看见奶奶在做晚餐,温宿安便帮奶奶打下手。
“小安啊,酱油没了,你去买点呗。”
“行,要老抽生抽啊?”
“都买点。”
“好。”
温宿安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酱油,出来时正好看到正在下落的太阳,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一片橙红色,像是翻滚的火焰,很是震撼,她拿出手机,对着夕阳拍了几张照。
拍完后,温宿安下意识点开一个聊天框,想把图片发过去,却在点发送前停下了动作。
两个星期了,她和林肆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联系,其实以前也有过不常联系的情况,但那是两个人都在忙,从来没有因为吵架而不联系。
温宿安心里有些憋屈,察觉到自己憋屈后,她又觉得自己矫情。
林肆又不是她男朋友,她有什么好难过的,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呗,世界上三十五亿男人还不够她找的吗。
温宿安重重地叹了口气,拎着两瓶酱油拖着步子往家里走。
在距家门口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温宿安忽然停了下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的人,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好家伙,她这是出现幻觉了,居然能在这看到林肆了?这难道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傻了啊?”林肆朝她打了个响指,直到听见林肆的声音,温宿安才发现这不是幻觉。
她震惊地说不出话,“你你你怎么在这……”
林肆咬了咬牙,不想告诉温宿安自己为什么会大老远地从雾城跑来凌城,于是给出一个蹩脚的借口:“路过。”
温宿安:“……”
这是要去哪居然能路过凌城还刚好在她家门口路口,林肆拿她当三岁小孩骗呢。
温宿安抿了抿唇,就这样看着他,没说话。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一段时间不见,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变了许多,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们身上生成,他们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别扭地谁都没先开那个口。
一分钟后。
“我知道我……”
“你还生气……”
沉默半天的两人又默契地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
温宿安咬了下唇,别开眼看向别处,“你先说。”
林肆看着她,偏头叹了口气,算了,谁让他是男人呢,女孩子总得先宠着的。
他走近一步,“我想问,你还生气吗?”
温宿安轻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嘴巴破了好几天,饭都吃不下,你说呢。”
林肆看向温宿安的嘴唇,嘴角好像是还有点印子,他几步走到她跟前,捧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看。
“看就看,怎么还上手啊。”温宿安别扭地偏头躲开。
林肆轻啧了声,双手捧着将她的脸重新掰回来。
两人一高一低,近距离地对视,温宿安看见林肆的瞳孔中盛满了天边橙红色的晚霞,和晚霞中的她。
她莫名其妙地就委屈了。
林肆见不得她这眼神,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重重地叹了口气,林肆将温宿安轻揽进怀中,轻声说:“温宿安,我这人也还挺有趣的,你要不,再继续玩会儿我?”
两秒后,温宿安在林肆怀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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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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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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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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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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