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眸之中,浅笑浮现,他添了些柴火,起身到屋内取来斗篷给她披上。
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卸下了平日的清冷又没有那病愁之色,她清秀的五官给人一种一眼舒心的感觉。
他低沉道:“好好睡吧。”
他轻轻将她的手放下,让她趴在桌子上,这样舒服一些。他不把她抱回屋中,是不想惊醒她,也不想做她不喜欢的事。
灶内火光暖暖,也照暖了祁夙慕的心。
这一夜,他除了给水池添水,给灶里添柴火,就是看着熟睡的苏葭儿。
他从不知,原来看着一个人在身边入睡是这种感觉,像是被暖意包围着的暖,暖入心脾。
那颗孤寂许久的心,似乎正在被什么一点一点填满,一点一点吞噬掉孤寂。
苏葭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她感到腰一疼,脑袋空白了一下,才记得她在小奕屋中,她坐着坐着忽然睡着了。
她感到身上有东西,低头一看,这是祁夙慕的斗篷,再看向灶边,红潼在那添柴火。
她站起身,浑身有股子酸疼,这应该是趴着睡的后遗症。
将身上的斗篷拿下,她问红潼,“红潼姑娘,你家主子呢?”
红潼抬头见苏葭儿醒了,她回道,“爷方才回去歇着了。”
“他一个人到天亮的?”苏葭儿问道。
“恩。”
苏葭儿握着斗篷的手一紧,他可以叫醒她的,但是他没有,为了皇帝一个命令,他可以做到如此?还是,他有着别的心思?
她跟红潼说,“红潼姑娘,麻烦你先看着火,我去去就回。”
她要去找他,把斗篷还给他,顺便告诉他,为了一个命令,不必要做到如此。
苏葭儿拿着斗篷去洗漱后,然后到了祁夙慕屋前,她敲了敲门,“七王爷,你睡了吗?”
屋内,祁夙慕正好沐浴回来,他应了声,“还没。”
“能开个门?”
祁夙慕披了件紫色外袍,走到门边打开门。
开门的瞬间,苏葭儿闻到淡淡的木质清香,她抬眸一看,祁夙慕内着单衣,披着一件紫色绣仙鹤纹外袍,他平日束在冠中的头发披散在两旁,显得五官更是俊美动人,还增添了他高贵的慵懒气质。
她晃过神,将斗篷递给他,“谢谢你的斗篷,但是你下次可以叫醒我,只是皇上一个命令,你无需做到如此。”
祁夙慕看了一眼斗篷,他接过斗篷,然后望着苏葭儿,她清透的眸中有着淡淡的不满,他很好奇,她的不满是为何?
他缓缓开口,“你睡的很沉,我不想吵醒你。”
苏葭儿顿了一会,她的心被他的话撩动,她不喜欢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她让他想起了祁子昭,心狠手辣的祁子昭,让她失去一切的祁子昭。
忽然间,她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她对祁夙慕更多的怨气是来源于祁子昭,她怨当年的祁子昭,而祁夙慕就是祁子昭的倒影。因而,祁凤曦就是阿修的倒影。
抚平了心绪,她终是没有继续硬着语气下去,又或许是因为心柔软了,她垂眸说道,“你休息吧。”
她退让了,她这一次没有咄咄逼人,没有说尖酸刻薄的话,祁夙慕又看不懂她了,或许他从来都不曾懂她,自是他自认为他懂她而已。
苏葭儿转过身,往廊道边走去。
祁夙慕看着苏葭儿的背影,为何他看见的是她跟他一样的孤寂。
自那日起,苏葭儿和祁夙慕关系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即使话还是很少,但比起之前好多了。
一晃眼半月过去,即墨离日愈消瘦,脸色也苍白的很,几次还差点晕倒。
苏葭儿默默看着,一言不发,但眼底时而会浮现一抹悲伤。
不管怎么说,即墨离在她心中,已是朋友。看着朋友一日一日步向死亡,那是多么悲伤的事。
每每她最低潮的时候,都是跟兔仙人说话,兔仙人就像是祁凤曦一样陪着她,陪她走过每一个夜晚。她想起他温和如煦日的笑容,她心中的孤独和哀伤总能被驱走,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想起她,但是她真的真的很想他,特别是日子越来越久。
祁夙慕和红潼也开始觉得即墨离不对劲,但是苏葭儿和即墨离都没有说,苏葭儿对于即墨离的死一直都是隐忍着的,看着日愈好转的苏小奕,再过几天,小奕就应该能醒过来了。
但是即墨离的神色告诉她,他撑不了多久,最后一次输血就是他的死期。
在即墨离再次晕倒那一刻,她隐忍半月的情绪爆发了,哀戚之色难于言喻。
祁夙慕第一次见到苏葭儿这样哀戚的神情,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似得,但是她又倔强的忍着一切情绪。
他没有问她,他也约莫知道了苏小奕的毒和即墨离的命一定有关系,即墨离这样子很显然就是失血过多。
他将晕倒的即墨离放在床上,然后退出房间,轻轻将门关上,留给苏葭儿和即墨离一个空间。
苏葭儿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消瘦的剩下皮包骨的即墨离,她眼中莹光闪闪,她张大嘴巴,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没了昔日里那浪荡的模样,可每日还是会逗她开心,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
有时候人真的是奇怪,明明就在身边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无足轻重,但是一旦这个人要离开,才发现早已给他留了一个位置,一个朋友的位置。
她从未想过朋友离开也会是如此的折磨,如此的煎熬。
他若不是身子底子好,只怕连日的输血,他熬不到现在。她知道他一直在撑着,就为了给小奕解毒。
她握住即墨离干瘦如柴的手,有些哽咽的语气,“即墨离,在你之前,我从不知道原来朋友离开也会是这么难过的。”她记忆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救起他,然后又到了数年前她遇上他,他们煮酒下棋,他跟在她身后叫她小哑巴。
她以为她无心了,她以为她无情了,原来,她不过是自欺自人。ωωω.χΙυΜЬ.Cǒm
她除了小奕和雪娘还有祁凤曦,还是会在乎身边的人。
人,真的做不到避免一切情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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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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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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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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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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