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为了省电,便将摄像器的电灯关掉了,孟琬忽然嘶喊的一声,我也慌得手足无措,口中不停安慰着:“没事没事,来了,我给你开手电。”
可我越着急,手就越是抖,死活找不到射灯的开关,也被急出了一手汗。
身后忽然一阵爆闪,黑皮随手打出了最后一发闪光弹,一道明亮的圆弧在头顶划过,整个宫殿内瞬间金光灿灿。
孟琬正搂着两尊雕像的脖子,脸贴在父亲的胸膛上,放声痛哭,眼泪似决堤般从眼眶中涌出,看得人直揪心,我轻轻地迈步上前,缓缓地拍着她的肩膀,权当是安慰。
孟琬说什么都不肯走了,执意要在这儿搂着自己的父母多待上一会儿,那三个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着急,纷纷跳下来向我询问情况,我亦为孟琬感到无限遗憾,眼神失落地看着他们三个:“这是她爸妈——他爸妈很多年前就来这里考察了,一走便杳无音信。”
我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三个顿时也能够理解,十年都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至今不知是死是活,就算忽然见到两尊雕像,也是足够人怀念上太久了。
连大牛的脸都沉下来,不再着急走了,眼下一切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让我们这些被催命的人暂时忘记危险。
我负责在原地陪着孟琬,免得她出什么事,其余三人先四处走动,观察一下四周。这时我才又想到一件细思恐极的事:“你们快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些雕塑年头可不早了,可为什么连孟琬的父母的雕像都有?这说明肯定这里还藏着什么活的东西,而且有灵性,咱们不知道是不是那玩意儿把孟琬的爸妈给祸害了,但是一定要把那东西给揪出来,绝对不能留后患!”
众人听得脸色也变了,略有难堪,要说让自己弄死个怪物啥的,大不了就是干,可要说把一个藏在暗处的不知是妖是鬼的东西找出来,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三个人分头调查,大牛和黑皮道右侧的方阵坑中,去看那几个零散的人像,汪起风则站在直桥上看还有没有我们之前没发现的特殊之处。
我回头,孟琬还在痛苦不已,嗓子很快就哑了,口中嘟嘟囔囔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是那是极其委屈的语气,似是在埋怨为什么他们一走就是十年,甚至连个梦都不肯托给自己,说罢又向父母撒娇,哭诉自己有多么多么想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这十年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琇書蛧
我在一旁听得眼圈泛红,想来我长这么大,也从未向父母袒露心声,唯一一次,是那天晚上,我意气风发,光着脚踩着沙发上,用手指着明亮的灯泡,信誓旦旦地向父母许下宏图大志,立志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到时候你们就等着享清福去吧——
可是,猛然想起还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父亲,才明白自己是有多么愚蠢,为什么总等着事到临头才骂自己当时干什么了——忽然想起临出发的那天,我站在病房外,看着监护室门上的号码,久久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我知道,一旦抬起头来,眼泪就收不住了。
想着想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两只手擦不过来,我一定要走出去,我的钱这就挣够了,我这就来救您,我一定能让您活下来,让你好好看看我,看看你的大儿子。
最后,我狠狠地吸吸鼻子,抬手擦去眼角的余泪,双手扶住孟琬的肩头,轻轻地拍:“好了,咱们还有路要走呢,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啊——”
孟琬眼睛和嗓子都已经哭肿了,仍旧趴在父亲的肩膀上,不住地啜泣,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来望向我,双眼红肿,梨花带雨:“我想把他们带走——”
我心中一惊,心想孟琬是不是哭糊涂了,两个和成年人一同高的雕像,说搬走谈何容易,光凭我们自己两条腿都跑不过来,怎么可能带着它们一起走,况且这也不是孟琬的父母啊,只是雕塑而已。
但孟琬这时候心情极为脆弱,我不敢拒绝她,只是眼神中略带为难,空中唯唯诺诺。
孟琬的双手忽然抓住我的手,嗓音中又泛起了哭腔:“好不好啊——”
她这时候几乎快失去理智了,完全不考虑事情是否合理,只按自己心中想的来,像个五岁的小孩子一样。
我咬了咬嘴唇,艰难地从嘴唇中吐出一个“好”字,迈步上前,一手搂着孟琬父亲的腰,半蹲下去,一只手去捞他的腿,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把他搬起来,只是多少做个动作吧——
可手上稍微一用力,就能感觉到沙子做的雕塑自手触摸到的地方传来一阵碎裂感,这雕塑根本就抱不起来,只要一用力,整个雕像就会从外向内碎成沙子——
“对不起,我搬不了——”我叹口气,说出这句话,比说一个“好”字还要难上千万倍。我直起身,看着孟琬,她却蹲下来,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我傻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好,过了一时,孟琬忽然止住了哭声,双手反复抹去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调整呼吸,转而面色平静地看着我:
“好了,我没事了——”
我自顾看得吃惊,刚才还是个柔弱女子,现在竟然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我担心这样过于大的情绪转折会对她的心理造成创伤,连忙说道:“要不然,你还是,再调整会儿吧,我怕你——”
“我真的没事了,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现在大家逃出去要紧,我不能耽误了你们——”
我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望着这个神奇的女孩子,心中肃然起敬。
“我他娘的!不得了了!你们快来看!我他妈——这儿竟然还有咱们的雕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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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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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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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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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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