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子厚你竟然接了江浙按察司的兵备之事?!唉,晚了啊。我本来是想专门叮嘱你,不要接‘兵备’这个烂摊子的。江浙、福建、广东还有山东,这些沿海按察司的兵备之事,那都是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坑啊。”
当临淮侯李庭竹得知朱平安接了江浙按察司的兵备之事后,忍不住扼腕长叹。
“且不说别的,这倭患日炽,兵事凶险啊。唉,还记得当年在京城与贤侄聊东南倭患,我当时还觉得只需招安或诱杀汪直,东南倭患指日可定,唉,当初太一厢情愿了,无论招安还是诱杀,都太不现实了。如今,倭患如烈火烹油,已然沸腾矣,整个东南沿海倭患层出不穷,猖獗到不可想象。倭寇骁勇善战,又阴险狡诈,卫所军触之,往往被打的丢盔弃甲。贤侄你提领江浙按察司兵备,提领的都是民兵,比卫所军还不如,你带民兵去打倭寇,这不是送死吗?!姝儿还怀着身孕,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姝儿如何处之?”
临淮侯李庭竹摇头不已,对朱平安提领民兵很是不看好,担忧不已。
“还有啊,按察司原本不管兵备,只是因近来倭患严重才增设之,不仅配套粮饷不足,而且职责与卫所、新军重叠,地位颇为尴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参与抗倭,侥幸打赢了,你民兵仅辅助而已,功劳基本落不到你头上。若是打输了,不好意思,分锅的时候,不会少你一口,甚至锅从天降,全扣你头上。按察司染手兵备,福建那边比江浙稍早些时日,福建按察司的兵备官员屡屡因过被贬被罚,甚至还有人被逮捕下狱的......”
“还有......”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内,临淮侯李庭竹给朱平安足足例举了十多个不可接受兵备的理由。
“多谢伯父挂念。”朱平安耐心的听完,拱手对临淮侯的关怀表示感谢,然后目光坚定的说道,“*******,*******!如今倭寇日益严重,沿海生灵涂炭,平安食君禄享民膏,也想尽一份力。”
“*******,*******......”临淮侯默念了一遍,抬头复杂的看向朱平安,叹了一口气,“你......唉,或许是我老了吧。”
向山而立,勇当重任......如此昂扬少年!
临淮侯心中感慨颇多,眼前这个少年当初寄居侯府,不过一举子,未过一载,便身至如今正五品提刑按察使司佥事的高位,并非侥幸使然,单是这胸襟气魄就远非自己所能比拟的!自己承蒙祖上的荣光,起点都是侯爵,混迹官场数十载,到现在也还只是个四品操江提督而已。
虽然看着品级比他高,但是我朝掌权的是文臣,而武官的地位比较低,别说自己这四品的操江提督了,便是三品的游击、参将还是卫所长官,在同品级甚至低几个品级的文官面前,这腰啊都直不起来,更有甚者,还要下跪呢,以至于有的武官在低几品的文官面前都要自称“门下走狗”呢。自己和子厚,若是无这层亲戚关系,自己这个四品提督遇到子厚这个五品提刑按察司佥事都要先行礼呢。
“伯父宝刀不老,伯父于应天提督操江,领上、下江防事,不避刀兵,甘当重任,驱逐倭寇。平安提领江浙按察司兵备,亦是向伯父学习。”
朱平安称赞临淮侯敢当重任,给他戴了一顶高帽。
闻言,李庭竹老脸微微有些红。当初他是觉的江南倭患不过是小打小闹、很快就能轻松平定了,他才前来上任的......并没有这么伟大......
“近来,伯父任上,情况如何?”朱平安好奇的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水军兵备废弛,战船荒废,十不存三,若遇小队倭寇小船数艘,我水军尚可驱之;若是遇到大队倭寇,则力有不逮......”
临淮侯缓缓开口,老脸更红了。
朱平安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看来这水军荒废的程度比卫所还甚啊。
其实水军很重要的!如果水军强大,比如有三宝太监下西洋时一半甚至三成的实力,都能在海上将倭寇消灭殆尽,倭寇压根就不敢来大明,来也上不了大明的岸。退一万步,即便水军不能强大到御倭于海上,可是与陆军卫所配合,水陆夹击倭寇,也能事半功倍啊。
不过历来封建时代,都是陆军主义,不重视水军,陆军的地位重于水军。
水军荒废,虽然可叹可悲,但也在情理之中了。
“伯父,水军战船荒废程度若何?”
朱平安清楚水军的重要性,不忍看到水军荒废,发挥不了它的价值。m.χIùmЬ.CǒM
“提督操江,领上、下江防事,原额有兵船四百艘。不过,前任操江提督史潘珎在任时为了节省军费,奏减其半。我上任时,朝廷准奏,裁减了两百艘,只余下二百艘。咳咳,由于近期明廷罢巡视大臣不设,中外不敢言海禁事,海防废弛,我操江提督水军也不免受影响,受损的战船不能及时得到修补,以至于目前可用战船勉强只余不足百艘而已。”
临淮侯李庭竹有些尴尬的回道。
也就是说水军的战船只剩下不足四分之一而已,这还只是战船,水军呢?!目前吃空饷、训练废弛、兵备不足等情况在明军中不是什么秘密。估计临淮侯麾下的水军战力能保留下来原本二成就不错了。
所以说,临淮侯麾下的水军只能乘战船驱逐几艘破木船而已,再多点就不行了。
“伯父,近来倭寇日炽,连连袭扰东南,如此百艘兵船,如何足用。伯父何不上疏圣上,请求增造战船,至少恢复旧额,以便驱逐倭寇,发挥水军作用。”朱平安斟酌了一下,向临淮侯李庭竹谏言道。
“贤侄,圣上年前才准奏减半战船,我此时上疏谏言增设战船,这不是与圣上背道而驰吗?使不得,使不得......”临淮侯李庭竹摇了摇头。
“伯父,此一时彼一时,形势异也。圣上同意史操江奏请裁减战船时倭患尚有所控制。如今倭寇贼首汪直请求通商不成,纵倭劫掠东南,倭寇已然失控,倭患日炽,倭寇日益猖獗,其侵扰沿海次数之多、程度之烈、规模之大、地域之广,其他时期的倭患根本无法往其项背。此时奏请圣上增设兵船,恢复旧额,料想圣上必能同意。如此一来,不仅伯父水军实力大增,可以在御倭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于伯父个人而言也是大有裨益,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尽其责’也,不仅彰显伯父职责功绩,也可以得闻圣听......”朱平安耐心的解释道。
临淮侯闻言有所意动,不过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贤侄,还是算了。毕竟圣上才裁减兵船,此刻上疏还是不妥,别触了圣上的霉头......”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朱平安知道临淮侯此刻的心态,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多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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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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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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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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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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