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的一声慢字,声音并不大,可是那种啼笑皆非的音调,却是异常的醒目,轻而易举的抓住众人的耳朵。
赵大膺翘起的嘴角,瞬间就枯萎了。
公堂上的王学益听了这声慢字,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旁听席上的严世蕃,唯恐又是这位爷喊的。发现这位爷嘴角没有翘起的痕迹后,王学益才舒了一口气,不是你喊的就好。
接下来,王学益才发现声音的来源者是公堂下站着的朱平安。
“朱平安,你什么意思?是对大人不满吗?”
赵大膺看到朱平安叫停了差役,忍不住大声的质问朱平安,顺便给朱平安戴了一个不满公堂裁决的帽子。
“否。”
朱平安惜字如金,勾着唇角微微笑着的说了一个否字。
又笑!
朱平安的微笑,在赵大膺眼中无比的刺眼,心里莫名烦躁,很想往他脸上踹几脚!
“否?那你为何阻止大人的令签?”赵大膺冷笑了一声,紧咬着朱平安阻止王学益令签的事不放,借势压人。
朱平安看着赵大膺微微笑了笑,没有理会他,然后转身向着公堂主审席长揖行礼,起身解释道,“王大人还请息怒,下官请大人通传刘牧、刘大刀、刘大锤他们六人是来作证的,若是将他们关入大牢,那又如何作证呢。还请大人三思。”
“作证?”王学益闻言摇了摇头,哂笑不已,“他们有什么资格作证,刚刚本堂已经说了,他们一不在现场、二未目睹、三未耳闻,又有何资格作证。如此戏弄本堂,不押入大牢以儆效尤,岂非贻笑大方。”
“就是啊,连现场都不在,有什么资格作证。若他们都能作证的话,那我也申请作证。我作证,赵大人杀敌有功,根本就没有杀良冒功。”
“就是,朱平安这年纪轻轻,可是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倒是一绝啊。”
“作伪证,戏弄公堂,不把他们押入大牢,我们都不服。”
“就是,我们不服。”
公堂下以武官为首的赵大膺一伙的官员,开始起哄,攻讦朱平安,施压公堂,促使公堂将朱平安叫来的证人,全部押入大牢。如果成功的话,那朱平安这次就一败涂地了,连证人都没有了,他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诉求再合理不过了。
想想看嘛,公堂上王大人说的多清楚啊,刘大刀他们这几个泥腿子,又不在现场,做什么证?!听你们说梦话吗?!这不是搞笑吗,这分明是无视公堂严肃性,就该押入大牢,以伪证、诬陷罪论处。
“呵呵,大人说笑了。不在现场,没有耳闻目睹,就不能作证了吗?”
朱平安闻言,嘴角微微上翘,笑着摇了摇头。
啊
什么?
朱平安你傻了吧,他们人都不在现场又怎么作证啊,当我们傻啊?!
公堂上众人看着朱平安,也都不免摇了摇头,觉的朱平安这话说的太儿戏了。
“朱平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有没有常识?不在现场又怎么能作证?”
公堂下有个武官起身,一副看傻逼一样,鄙夷的看着朱平安质问道。
“朱平安,他们不在现场,又如何作证?”主审官王学益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看你如何解释?!
赵大人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朱平安,等着看朱平安的笑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朱平安他舌灿莲花,难道还能颠倒黑白了不成。
“刚刚大人已经验明身份了,刘牧、刘大刀、刘大锤他们六人是云梦山脚下刘家村人士,也就是下官弹劾赵大膺杀良冒功中受害的那个村子。诚然,他们并不在现场,也没有目睹耳闻赵大膺杀良冒功,但当日赵大膺邀功的首级都是刘家村的村民,也就是刘大刀他们的家人还有乡亲父老。本官请刘牧、刘大刀他们六人来此,就是要分辨当日赵大膺进献的首级是否是刘家村的父老乡亲?”
“所以刘牧刘大刀他们在不在现场,是否耳闻目睹,都不影响他们作证。”
朱平安立于堂下沉声解释,眼神锐利,不卑不亢,正午炽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射了一身的正气,身材并不高大的他,却给人一种俯视天地的强势。
怪不得
原来是要验明首级!
公堂上主审官万恭和王诰相视了一眼,无声的交流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的确,不管刘牧他们是否在现场,他们是刘家村人的身份是不会变的,这一点刚刚验明身份的时候,就已经从他们的路引以及户籍黄册上查证了的。一个村子就那么点人,既然是刘家村人,那自然能认出刘家村人的首级了。
“呵呵呵,验明首级?本官斩获首级上缴至今,已有半年有余,什么首级能放半年之久?”
赵大膺闻言,对此嗤之以鼻。
“就是,半年过去了,早就腐烂了。”
“人头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要么掩埋,要么焚烧,谁还给你当宝贝放着啊。”
“你们还能认骨不成?”ωωω.χΙυΜЬ.Cǒm
堂下的一众武官也跟着嘲笑不已。
面对赵大膺及武官的嘲笑,朱平安面色不变,背负双手,一字一句的缓缓道:“《军备条例》第三章第一一七款:军功必以斩首为重,盖斩首有实可据,不容冒滥。当先等项奇功既无实迹,易于诈冒,因此但凡斩获敌方报功者,必以首级论功。进献首级,当以草灰、石灰腌存,由兵部封存年余,翌年秋至告庙后再行焚烧掩埋。”
“圣上颁发的《赏格》亦规定以首级论功行赏。”
“另外,本官也有查阅去年赵大人的封赏文书,上面附有记载,赵大人去年进献的五十九具首级,就封存于兵部的武库司。兵部武库司距离刑部不过百余步,盏茶时间就能走个来回。取来首级,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朱平安引经据典,说的有凭有据,按照规定还有文书记载,赵大膺去年进献的首级至今仍然封存于兵部武库司。
什么?
闻言,赵大膺怔住了,心里面隐隐不安,两道眉毛也拧成疙瘩锁到一块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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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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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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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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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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