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董铁松这位堂堂云宫长老都对之心生不能不尊敬。
这缘由肯定不是因为大秦大内总管的身份,而是这位史公公,本身就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当初可是跟随先皇身经百战,身上创伤无数,在战场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的。
只可惜这位史公公天赋特异,天生男儿女相,身蕴阴柔之气远胜寻常男子,而战场征战的武学多以至刚至阳为主,武道修为自然难有多大进境。
之后也是机缘巧合,他偶然接触到了天残之学,却如同打开了另外一扇门,自请入宫,引刀一快,就此尽卸阳元,成了无根之人。
先皇与史公公几可说是总角之交,原本不允这般决绝,终究奈何拗不过这位史公公的坚持,只好听之任之。
于是从那之后,皇宫里也就多了一个自己的铁杆儿兄弟……大内总管史公公。
而史公公净身之余,金情投入修行天残地缺之术,竞是天生契合,进境之速,难以想象。
前后不过十几年间,就修炼到了云端境界,这样的修行进度,几乎可说旷古绝今!
更有甚者,他的修行进度始终也没有减慢减缓的迹象,这许多年下来,正自向着九色至尊级数踏实前行。
外界传闻,秦国另有一位不逊色于青冥大尊的绝世高手,常年隐身大内。
各国无数次阴谋刺杀,尽皆在大秦皇宫大内折戟。
大内皇宫,早已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异国云端高手的尸体。
而史公公手下的秘密调查团,也是大秦王朝震慑百官的最强利器。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位绝世高手,就是平日里永远句偻着腰的大内总管史公公。
史宏针。
对于这位巅峰存在,即便强如天剑云宫,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听闻其到来,即时摆出阵势相迎。
一个句偻着身子的老太监,瘦骨嶙峋,满头白发,一柄拂尘,抱在怀中,抢步上前,脸色极尽卑微的开口道:「残缺之人,拜见云宫小宫主,小宫主安康。」
董笑颜笑了起来:「史晚辈可莫要折杀晚辈了,前辈到此有话吩咐便是,晚辈恭领教诲。
」史公公笑了笑,道:「礼不可废。」
「公公此来,必有用意,还请直言。」
「姑娘所言不错。」
史公公脸上现出悲苦之色,却非是心情导致,而是他天生就这么一副悲苦脸色,道:「陛下有一件事,让老奴特意来找小宫主问询清楚。」
「您请讲。」
「宫主之前在岳州之时,与那风神医交往甚密,想来交情甚笃;而神医远在岳州,左近便是三国交战之地,咱们大秦皇家无法长途跋涉....毕竞时值天下乱局之刻,贸然出京危险至极。颇有鞭长莫及之憾,纵然有所求,也是徒叹奈何。」
董笑颜神情有些奇怪了起来,道:「还请公公直言陛下的意思为何?」
史公公道:「陛下春秋鼎盛,修为深厚,自无不妥之处,然宫中老太后年事已高,后宫也有多位嫔妃因为生产而致令身体亏损……」
「这些年来,虽也曾延医问药,却少有疗效,于此,大家都是很头痛,天幸有神医现世,更是对我大秦颇为亲厚……」
对大秦亲厚?
那是从前了,你们一大家子都在追杀人家啊。
现在再想要求人家治病、给药,结果如何,可就很不好说了!
董笑颜忍住心中的荒谬情绪走向,道:「所以……」
「所以,陛下想要托董姑娘问句话……神医什么时候能降临京城?或
者是……是否有甚灵药,可以治疗这些顽疾伤损?」
董笑颜咳嗽一声,道:「公公亲来,诚意昭然,但我与神医分别日久,实在不敢代神医承诺什么,但此事儿我定会在下次见到神医的时候,帮陛下将话传到。」
史公公低眉顺目道:「小宫主应承帮忙递话,便是老奴此行不虚,多谢小宫主成全。」
「举手之劳而已,您太不容气。」
董笑颜看了一下自已身边的风印,仍自恭敬的回答道。
「嗯……老奴奉陛下之命前来,还给小宫主带来一点心意。此外,还有些许皇宫珍藏,还要烦请小宫主转交风神医,区区物事,不值一笑,只是一点心意,一点诚意。还望小宫主,莫要推辞,相助转交。」
「好,没问题,陛下跟公公的心意,诚意,我便代神医收下了。」
董笑颜有风印不断传音提醒,自是大包大揽。
风印看到这位史公公眼看着就要告辞,不由得松下了一口气。
因为他感觉这位史公公也有打量自己。
虽然从一开始,这位史公公进来之后,非止打量自己一人,而是将云宫一行人打量个遍,但绝大多数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甚至这种打量,直到此刻仍在继续。
纵使他一直低着头,但是神识却并没有半点放松。
这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风印还感受到,此老的身上萦绕着一种疑惑的感觉氛围,挥之不去。
旁边董铁松与身边的董笑颜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
终于,董铁松出声道:「咳咳……前辈,上次有劳您为我家小宫主拔除恶煞……咳咳,不知……咳咳……」
这话一出,董笑颜眼中也是亮了一下。
风印心中一动:恶煞?这玩意竞然能拔除?
恶煞,从某种程度来说,便是相当于人们所俗知的「业障「。
而从认知角度来讲,举凡是手上染了生灵血腥的,便会产生煞气,亦或者就是所谓的业障纠缠。m.χIùmЬ.CǒM
而这种东西,通常来说,是无法消除的。
用最浅显例子作比方的话:大抵就是经常杀猪的人,以屠宰作为谋生行当的人,尤其是在狗肉店做屠宰的人,他们的身上都会存在有一种莫名的气息。
这种气息,便被唤做煞气,而在我们生活的周围,便不乏有这种人的存在。
而这种人的表相特点则是……在别人看到他们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感觉这个人很凶,很不好相处,偶尔路左相逢,照面看一眼,心里便会下意识的犯憷。
在安平大陆江湖上,这种东西更是每个武者修者的身上都有,都存在。
行走江湖,难免杀生。
而手上一旦沾染了人命,因而滋生煞气只会比起杀戮牲畜的更加明显。
武道修炼者,在未来登顶的时候,也就是基本认知中修为的最后一步,突破九色至尊那个程度的时候,便会有雷劫降落。
而修者身上的煞气,混杂着那些身死之人的不甘,往往会在那种时候,集体爆发,形成反噬。
偏偏那个时候,多半是修者此生遭遇最凶险的一刻,因而陨落者,不胜枚举。
杀戮越多,这种煞气所累积的越浓重,在面对天劫的时候,所要承受的反噬自然越大越凶。
另有一种说法,修者雷劫乃是自身功德劫数显化,也就是生平因果业障越多者,遭逢雷劫越凶险,因为
修行者无论是否能够渡过雷劫,煞气都会在那个时候消失。
所以修行愈高深者,对于自身煞气、业障也就越忌惮。
相对的,修者秉着对煞气业障的忌惮,竭精思虑的想要拔除煞气,无数能人异士的无数次尝试,倒也有所成效……
事实上,越是卓有成就的大修为者,越对这种煞气敏感,更可以以自身修为为媒介,将目标之人人身上煞气吸纳到自己身上。
可这种作法,无异会令自身渡劫难度大大增加,基本没什么人会那样做;
因为就算知道自己渡劫无望,想要以此做人情,换取庇子孙的机会,却也会因为自身身上煞气太多了,折损寿元,且身死之后,煞气随之入土,仍旧会影响后人气运。
这种说法看似玄奥,实则却是真实存在,因果纠缠羁绊,岂能轻易可以投机取巧的?
风印心中不禁滴咕,难道这位史公公,竞然冒大不韪,为人消除煞气?
听到董铁松的话,史公公的白眉轩动了一下,竞现迟疑之色,旋即头看了看董笑颜。
董笑颜咳嗽一声,脸上多了几许不好意思,恭声道:「上一次承蒙前辈恩泽,笑颜实实是受惠良多……」
她微微的咬咬嘴唇,道:「我……我大哥……天赋资质尽皆不在我之下……若是史公公肯帮忙,相助拔出我大哥身上的煞气……不知公公,意下如何?此番,只拔除我……我大哥一人的煞气就可以。足感盛情了。」
董笑颜说着说着,俏丽脸庞渐生红云,却是羞窘得红了。
嗯,与其说是因为害臊,倒不如说是感到惭愧才更贴切。
以董笑颜今时今日的修为实力,自然知道相关敛气的利弊得失,就算史公公有拔除煞气的手段,也不忌惮后果,但对其本身仍是有点影响的。
而且还是才刚答应了给人家帮忙的当口,跟着便即提出来要求,颇有几分「挟恩图报」的嫌疑。
这对于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的憨憨来说,自然是很有点不好意思的。
但是为了风印,董笑颜感觉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也豁了出去。
话说回来,当今之世拥有拔除煞气手段已是寥寥无几,而愿意为人拔出煞气却可能就只得史公公一人,这份机缘在前,就算明知不妥,董笑颜却还是说了出来,只为了风印,为了自己的那个他!
为了自己男人一生,丢点脸面受点窘迫算得了什么。
史公公眼神隐秘的在董笑颜脸上转了转,然后又在风印的脸上转了转,随即收回视线,沉吟了起来。
董铁松咳嗽一声,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同样明白这份机缘的意义,一如董笑颜一般,明知不妥,却没有出声制止。
良久之后。
史公公开口了。
「嗯……小宫主看样子在京城也待不了许久。当初董云心前辈驾临帝都,他老人家对老奴有极大恩惠,老奴固然早存投桃报李之心,却更深知云宫家大业大,难有什么云宫都难以解决,却要老奴越俎代庖之事,这才有了上次为小宫主拔除恶煞之事……」
他一言未竞,旋即又再沉吟起来。
董铁松和董笑颜都以为他要拒绝,因为这句话的意思有点那种,我已经帮过你们了,恩情已经报答过了,难道还要帮,一帮再帮吗?
此念一生,自然而然的眼神暗澹了一下。
殊不知史公公现在的一颗心里面,早已经翻过了千百万个念头。
他可不是江长海这等只在江湖打滚的武道大老粗,他大半辈子的时间都是在皇宫中渡过的,而做的最多工作,莫过于察言观色。
后宫妃子们,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乃至眉毛稍微动一动,他都能品出些滋味儿来。
而他的手下,有谁有任何异心,都会被
他在第一时间察觉。
这等本事,堪称是能人所不能,独步天下。
听到董笑颜的冒昧要求,这位老太监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不对劲。
事实上他一进来就感觉董笑颜与那董平川近乎相携而出,眉目之间,氛围殊异,就已经很不对劲了,这也是他那么注意风印的根本原因。
再之后,董笑颜偶尔看向风印的眼神,更被这老家伙收入眼底。
不同于江长海这等不解风情的家伙,史公公可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断断不是看自己亲哥哥的眼神。
那分明就是看情郎,可是董笑颜的情郎……怎么会跟在其身边?
还有就是,谁是董笑颜的情郎?
谁配?
谁有那样的资格?!
史公公能够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心中的一份睿智又岂是寻常人能够比拟?
他迅速串联手头上的线索,包括风神医自离开岳州之后,就此再无痕迹,任天下各大势力如何搜索寻觅,仍旧没有任何线索……
还有董笑颜在岳州与风神医帮忙的事情……
这岂不说明,是天剑云宫在帮风神医湮灭信息!
是了是了,错非有天剑云宫这等稳居当世前三甲的大势力,何能掐断天下偌多势力的联合追寻,这么算下来,风神医跟天剑云宫之间的关系羁绊,或者比预想中的还要更紧密。
那么这个年轻人……嗯?嗯?
自觉想通全盘的史公公虽然声色不动,但心下却已经是大喜过望!
自己本就因为相助董笑颜拔出煞气之事,跟云宫渊源极深,若再进一步加强友好度,只会令人情更甚!
这董平川即便不是风神医,自己却也没更甚损失。
但若万一便是的话,那么今天这个人情,可就大了,获益良多!
老家伙不动声色,仍在沉吟。
实则是在想,这事儿,绝对要做,绝对不容错过,就是不知,是否能将这份人情,最大化。
董笑颜看到史公公良久不说话,以为史公公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拒绝,不由一笑道:「既然公公……「
咳!咳咳!」
却听见史公公即时咳嗽两声,生生打断了她的话。
众人:??
但见史公公低眉垂目,继续说道:「所谓缘法天定,自有因果,老奴彼时相助小宫主乃是一缘,而今小公主去意已定,将行未行之时,老奴却至,才让小宫主有此请托,便又是一缘。此番躬逢其盛因缘际会,想必是天数早定,老奴岂会推辞,左右这桩事对于老奴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便出手这一次,帮小宫主和这位董公子..同时拔除恶煞便是。」
他笑了笑,道:「小宫主远来秦都,吾大秦虽拥一国之富,亦难有甚物能入小宫主法眼,也就老奴的这点伎俩,便是小宫主目己不提,老夫也会主动提出来的。毕竞,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不过举手之劳,稍稍损耗几分无气而已。」
董铁松都没想到,这出了名难说话的史公公居然一口答应了,而且还是一下子两个!
登时就愣在原地,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感。
这老东西改了性子不成?
不过举手之劳,稍稍损耗几分元气而已,您这也忒谦了啊!
万一我们当真了呢?!
「有劳前辈挂怀了。
」董笑颜感激的说道:「上一次京城之行,就曾经蒙前辈恩惠,消除煞气。想不到这一次,仍旧有这等福分,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史公公低眉垂目,道:「应该的,天下靖平,四海安稳,有姑娘和……令兄的一份功劳
,煞气随身,总是对气运有所影响的,老奴也不过是近一点绵薄之力而已,何足挂齿。」
他起头,看着董笑颜的脸,道:「小宫主这段日子以来,煞气增加不少,虽仍灵光透顶,难免明珠微尘,对于运势心境有所影响,不利于彼时的天劫洗礼,老奴这就为小宫主和令兄拔除煞气。」
「还请两位盘膝坐下,心放冰清。」
「多谢史公公玉成。」
董笑颜急忙拉着风印盘膝坐下,心中不免雀跃。
作为曾经亲身尝试过拔出煞气好处的她,自然深知其中好处,裨益之大难以形容,这次再得机缘,更是拉着风印一起沾光,憨憨感觉自己很幸福,很高兴,空前的大满足。
而听到这里风印也金盘都明白了。
这位史公公,这一趟前来,就是专门向天剑云宫示好的。
而且他的这种做法,已经用了不止一次,用独特秘法,收取杀人之后的煞气,自然也就无因无果。
但这对于收取数气的人来说,却绝不是什么好事。
换言之,这位史公公为之付出良多,这次还饶上了一个自己,这欠下的因果可就更多了。
「不知道此举对前辈影响到哪里?」
风印问道:「若是……影响太甚,只为颜颜拔除就好,我在这方面,没太高的追求。」
风印对自己修行的化灵经功法极具自信,能够拔出煞气,湮灭因果自是大佳,但若因此欠下太多的人情,就没必要了。
风印深知,人情债最是难还,就他本身而言,尤其不愿欠下任何人的人情债。
史公公凝眉打量了风印一眼,笑道:「董公子勿忧,我修炼的乃是天残地缺之术,早已注定无子无孙无家人,而这天残地缺纵然修炼到至高处,也无法登顶红尘武道,虽然修途难望大道,却也因此不会有天劫炼体。所以收取煞气,便不会有什么寻常修者的那般损害;虽然此举不免折损我本身元气,却有利于修为磨砺精进。以老奴的这副残躯,最多百年之后,将尸体付之一炬,也就完金消散,不存于世了。」
他苦笑一声道:「因为若是留着尸体,恐怕将来难免会化僵而出,为祸世间。所以……」
「反正我无儿无女,将来坟前也没什么香火……最终落个与天同尘的收场,所以这煞气不煞气的……却也无妨。别人在乎,而我,却是不用介怀。」
「……」
这下子,风印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原来如此。
收取煞气虽然有坏处的,但对于这修炼天残地缺的人来说,在元气受损的同时,却因其磨砺而精进修为。
而另一项顾虑的煞气过多,祸及后代子孙,伤损阴德。
对这位史公公来说,仍旧没有影响。
因为他是太监,注定没有子孙后代,自然不虞这种顾虑。
所以这项其他高深修者绝不会考虑的手段,落在这史公公身上,反而不是什么难事!
难怪历朝历代皇宫大内高手无数,只要存在史公公这种人,就能消解因果煞气啊。
那自然是修为精进远远超过别人的。
「那就生受前辈恩惠了。」
风印轻轻叹口气。
心里却是想到,将来若是能为这位史公公做些什么,那就尽力而为,就当是自己的回报了。
平白收别人好处,岂是自己的作风。
随即,只见史公公一只手虚虚的伸出,已是运功动劲,开始操作了
风印能够真实的感觉到,一丝丝敛气,自董笑颜的身上,头上,被他虚空攫取,收入手掌,点滴收纳,有如涓流入海,迅速消失不见。
而随着敛气的持续收取,史公公身上自带的那股子阴郁之气,却也是越来越见浓郁。
而随着煞气的被抽出,风印还能感觉到,董笑颜身上的修为灵力,更显纯净精粹,隐隐有一种圣洁无暇的味道。
「咦?」
史公公目光凝注在他脸上,轻声道:「这位董公子的气息中正平和,少染红尘烟火气,怎地身上煞气,竞然比小宫主还要多,还是多的多的那种多,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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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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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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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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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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