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很远,都有刺鼻的血腥传入鼻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海面终于归于平静了,大雨也停了只有蒙蒙细雨。
有一艏小船出现在了海面上,他划动着船桨,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大声嘶喊:“小鸥,小鸥——”
安小鸥呆呆的,她好久没有眨眼了。
脑子里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她迷迷糊糊的。
“小鸥,小鸥——”
呼唤声音有了哭腔,安小鸥只觉得心房好似被重击了一下。
她瞬间恢复了所有清明,她喉咙好痛,她很想说她在这儿,但张口却一个字都发不出,她开始奋力的挥动双手,朝着她心系的亲人游过去。
安城简直快疯了,他只救到了不知死活的安烈,安小鸥不见了。
他不敢闭眼,不停的抹去脸上的雨水,划动着船桨大声嘶吼着。
还有人活着,拼命一样朝着这小船而来,一靠近了,安城腥红着眼睛,拿着船桨就用力敲上去,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在这时候上这小船。
茫茫大海,没有依身物,哪怕这些人侥幸从大鲲口里活下来,也不会活着走出这片海了,他们,终究会精疲力尽的死在海上的。
安城没有把多余的精力用在这些人身上,他四处搜寻,一边划船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声喊着安小鸥的名字。
“小鸥,小鸥——”
安城每喊几声,就会停下来等一等,听一听,他的耳朵很好,可茫茫大海,只有海风和海浪的声音,没有安小鸥的回应和呼救。
安城奋力的划着船,他是不会放弃的。
……
安小鸥眼睁睁的看着船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动了动嘴唇,喉咙还是痛的厉害,根本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她挥动着手,眼神慢慢暗淡下去。
她的身体有了某种变化,使得她在海水里也不会窒息,但时间太长了,她感觉很冷。
可惜她不能说话了,不然她就能回应小叔叔的呼唤。
也不知道哥哥是否还活着。
不过小叔叔活着的,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安小鸥放任自己沉下海水里。
死亡,她坦然的接受这个结果。
海面的光越来越远,视线可及的地方越来越少,安小鸥闭上了眼睛。
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了,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没有。
胸间有灼热痛,她想她这会应该拼命向上游,游出水面去。
身体有求生的本能,但她自我放弃了,只是挥舞了两下手。
腰间突然被顶,安小鸥睁开了眼睛,她惊愕的张口,一连串泡泡从她嘴里冒出去,她胸间的灼痛消失了很多。
“鲲……”
安小鸥惊诧的看着她身下的一片阴影,是那一头大鲲,看见它还活着,安小鸥心里有一点喜悦,真好啊。
“你怎么不讲话了?我刚才叫你好几次了,你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你和他们一样,你却能说我们鱼族的话语呢?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沉入海底啊?”
大鲲对着安小鸥发出了低促的询问。
安小鸥张了张口,她喉咙疼痛极了,她再也发不出声波,她听得懂大鲲的话语,但却说不出话语回应它。
对它,安小心中有着亏欠。
摸了摸大鲲的唇部,无声的道歉‘对不起’。
大鲲往后缩了缩,化作一個和安小鸥差不多大男孩摸样,他伸手拉住了安小鸥,对安小鸥笑了笑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给你一个好吃的,你吃了肯定就会好的。”
安小鸥心中充满愧疚,她挣扎了一下,她很想说她不配,但大鲲紧紧的握住她手,少年清润的声音传入安小鸥的耳内:“你不是坏人,你很纯净,不要怕,你是海认可的人,你也是鱼族一员,我带你去,我们相互照顾。”
安小鸥心中有许多蜂涌出来的情绪,她没有再反抗。
寒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身体退却了,她不冷了,身体也变得暖洋洋的。
她不用浮出海面,也不觉得窒息,她张口,有许多气泡冒出来,气泡出来之后,她就不闷了。
安小鸥不知道大鲲要带她去哪里,她觉得这样也很好。
就当人类安小鸥已经死了吧,她现在是鱼族安小鸥。
……
二月初九,海面风平浪静。
苏小鹿站在甲板,看着船员从海里捞出一些残破的船体,内心毫无波澜。
狼狈不堪的王江瘫坐在甲板上,神色含满惊恐,他不可置信的颤声呢喃:“不可能,不可能全部都没了,他们肯定是还活着的……”
这些天的折磨,让他心神早已崩溃。
他以为黎宇来了,会救他。
但黎宇来了,根本不说救,而是不插手。
正月底,本该回来的船一艏都没有回来,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他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最后才换来这次出海的机会,一路上他都在祈祷,一定是他们打到了宝物,才会久久不归。
但前几天遇见的船说,大鲲袭击过很大的船队,所有的船都沉了,无人生还。
海面浮着的残破船体,似乎在证实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这么倒霉,不应该,不应该,我是幸运的啊……”
王江喃喃自语,黎宇不保他,他,没活路了。
苏小鹿一直看着海面,没有说话。
直到周挚捏住她手,苏小鹿看向他,周挚抬起手,擦去苏小鹿脸上的泪,他把酒壶递给苏小鹿开口:“小鹿,为他们践行吧。”
苏小鹿咽了咽喉咙,沙哑开口:“好,谢谢四哥。”
苏小鹿提着酒壶,心中悲。
她从没想过,命运会这么捉弄人。
她以为安烈已经没了,却又得知他还在,她以为他能好好的回来,却还是错过了。
渔船全没了,安烈一家人,也没了。
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会不会怨愤她这个师傅啊。
酒壶酒水没了,苏小鹿放下酒壶,转身看着瑟瑟发抖的王江,她讽刺的开口:“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会怕死么?”
王江身子一抖,连忙垂下眼眸不敢多看苏小鹿,他疯狂的磕头求饶:“求苏姑娘饶命,求苏姑娘饶我一命。”琇書網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想死,在那鳝池,每天都生不如死,他也还是想活啊,一想到苏小鹿会要他的命,王江就控制不住‘呜呜’哭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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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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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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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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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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