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就更凉了,需要穿上外套才能抵挡寒气。
齐磊和财伟、管小北蹲在街口的路牌子下面,身后出夜摊儿的羊肉串炉子旁,男男女女围着唐奕、吴宁,还有卢小帅、付江他们一大帮人。
程乐乐精致的捏着一根串,先把铁签子的尖头吹凉,然后一手拢住胸襟,身子微微前倾,然后一口下去,撸掉小半串,弄的嘴角全是羊油。
看的吴宁直咧嘴,“有没有人说你,你有点分裂?”
特么准备工作很女人,最后一口纯爷们儿。
程乐乐,“滚!我乐意!”
徐小倩把刚刚烤好的一小把拿过来给齐磊,由齐磊分给财伟和管小北。
分到管小北那里,齐磊特意还加了一句,“这回谢了哈!”
“嗨!”管小北仗义的扯着嘴角,却是牵动脸上的痛处,微微呲牙。
东北人是老仗义的,而且这种仗义和豪迈就印在骨子里。
所以....容易吃亏,更容易遭受社会的毒打。
亏吃多了,也就学乖了,变得圆滑了。虽然依旧大着嗓门儿,说着敞亮话,可是心是不是依旧如少年,却是谁也不知道了。
而且,大部分东北少年摄取的第一个教训,往往都是因为借钱。
小伙伴儿玩嗨了,借点钱什么的,那都不叫事儿、
只是,借钱容易,还钱就没时候了。多数傻孩子都经历过这样的痛楚。
但是,管小北不一样,他认清现实的第一课,是特么边上这两孙子把他送上去挨揍。
这一刻,北哥也长大了,明白一个比不要轻易借钱还要深刻得多的道理。
那就是:像伟哥和石头这种脏人,要么你离他远点,要么当兄弟,千万别当仇人,遭罪!
财伟则是把外套裹的紧紧的,一口一口的撸着串,完全没有形象包袱。
盯着深邃的夜空,突然来了句,“管用吗?”
对于他半拉克叽的问话,齐磊瞥了他一眼,“应该吧......”
叹了口气,难得对伟哥深邃一回,“我对他们有信心。”
财伟,“我觉得没用。”
齐磊,“对,你觉得没用!”
“......”
为啥同样的一句话有两个意思呢?
财伟无语,“装!接着装!没外人,跟我说说,你肯定有后招。”
齐磊,“有个屁的后招儿?没了,真没了。”
“那你哪来的信心?”
齐磊皱眉,决定再给伟哥上一课。好吧,是再忽悠伟哥一次。
突然用铁签子梆梆地敲着身边的路牌儿,“这是啥?”
财伟,“路牌啊!”
“我说路牌上写的啥?”
这回财伟头都没抬,“亚臣大街啊!”,
“那你知道这条街怎么来的吗?”
财伟都无语了,“纪念汪亚臣烈士啊!”
在尚北,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哪儿,更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汪亚臣是抗日战争时期东北抗联的将领,最后牺牲在尚北。所以解放后,尚北把贯穿市内的主干道命名为亚臣大街,以作纪念。
“这和十四班有关系吗?”
“有!”
“什么关系?”
“自己想!”
“......”
过了好一会儿,齐磊才开口,“你知道,当年的抗联战士和你我差不多大。”
财伟:“然后呢?”
齐磊,“他们没有增援,看不到希望,在被称作满洲国的地方,做着被国民政府抛弃的孤儿。除了将领,那些普通战士甚至不知道为谁打,要打多久。”
“就是在这样的绝境之中,他们坚持了十四年。”
“一次次的被围剿,一次次被打散,从将领到士兵,几乎没有人能活着看到胜利的那一天。”
“你知道为什么吗?”
齐磊的发问让财伟陷入了沉思,却是管小北瞪着眼珠子,“没为啥,干就完了!”
财伟却是摇着头,看着齐磊,“你是想说,人被逼到绝境会爆发出更强的信念?十四班现在就是如此?”
齐磊白了他一眼,没错,但是不全对。
揶揄一句,“你还不如管小北有见识。”
财伟:“......”
这话太伤人了吧?
却是齐磊道:“因为我们是闯关东的后代啊!”
“从老祖宗开始,就是一群不认命的犟种!宁可舍了故土难离,也要拖家带口地钻进冰天雪地里搏一个前程。”
别看东北人往上数三代,山东人、河北人、河南人、山西人......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归根揭底,骨子里都是一类人。
这也是为什么东三省从来不分家,且亦是东北人性格的根源所在,更是东北人的命中注定。
百多年前,爷爷的爷爷那代人活不下去了,闯了关东。
百多年后,东北开始没落,齐磊这代人又开始闯南方。
正如管小北所说,干就完了!
所以,不光十四班是犟种,东北人就都是这个揍性。
也许有的人是拉不起来的,可是多数人是不服输的,齐磊相信这样的人在十四班占多数。
至于那些拉不起来,也不愿意起来的,唐爸说的对,人生就是这么残酷,上帝也拯救不了所有人,得允许有人和你不一样。
就像卖串这大爷一样....
告诉他好几遍,少放辣,少放辣,结果还是辣的大伙儿嘶嘶哈哈。
你一说他,他就跟你瞪眼,“那咋地啊!咱家串就吃这口辣,不辣还有啥滋味了?”
也就是个老犟种。
财伟又让齐磊给教育了,却是没像从前那般别扭,眯眼看着齐磊,“你真没后手了?我咋那么不信呢?”
“呵呵。”齐磊干笑一声,突然把铁签子扔一边,站了起来。
朝着街对面出现的一个身影喊了一声,“张鹏!”
......
————————
第二天一早,方冰依旧最早到班里开门。
结果,一到门口,人就愣住了。
只见【高一十四班】的门牌被人用记号笔给改了,改成了——渣子班!!
而教室门旁的白墙上,也被用墨水涂鸦成了同样的三个大字。
放在往常他得暴走,可是今天...
方冰愣愣的看了门牌好久,最后默默地进班,抬头看了一眼后墙黑板报上的那几个大字。
然后搬出一张桌子垫脚,小心地慢慢地把门牌擦干净。
此时,陆续有学生上学而来。
初一和一班的同学看到十四班的门牌,还有墙上的涂鸦,都是默默偷笑,在方冰眼里,一班甚至还有些得意之色。
尤其是王学亮,眉眼中有种复仇的快意。
方冰咬着牙,依旧一句废话都没有,他其实猜出来是谁干的了。
等到十四班的人来上学,方冰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只是墙上的涂鸦太难祛除,面对刚来的齐磊、王东等人,方冰一笑,“中午买点涂料吧!”
齐磊却道:“没事儿,留着吧!我觉得挺好呢?”
说完,冷森森地瞪了一眼一班的方向。
王东他们紧随其后,进教室之前,也都冰冷地看了一眼一班。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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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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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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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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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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