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的节奏向来是比较快的。
所以,甄武等人即便是议事散了,谭渊,张武他们也是聚在甄武的身边,利用回营地的这点时间,边走边聊着事情。
“伤员的情况记得安排妥当,轻伤的一定要视情况再决定是不是依旧随军,咱们接下来就是急行军,脚上受伤的,你让他们怎么跟着一路南下几百里?还有各编制若是有缺员的情况,就自己受着,压压编制,别总想着补充,等回头收些降卒回来,调教一番补进去,一直用咱们子弟兵谁受得了。”
说到这里,甄武又想起一事。
“不过说起这个,就来气,前几日老和尚给殿下来信,想要从咱们三护卫的家底里面,再挤出一些人,编入营地操练操练,以备不时之需,这事殿下同意了,咱也没办法,只能咬牙挤一挤,但是挤归挤,你们给我传令回去,不管小岭庄,大岭庄,只要是咱右护卫的庄子里,谁要敢把独丁或者十四岁以下的送进营地,老子回去非抽死他。”
张武应声道:“大哥放心,人心都是肉长的,掏家底归掏家底,谁也不会砸箱子,毕竟以后也是要过日子的,谁也不会那么傻。”
甄武点了点头。
这时,甄武刚好抬头,恰好看到李让带着一些人神色匆匆而来。
说起李让,甄武是对他有几分好感的,可能两人都是燕王府女婿的缘故,再加上前段时间,甄武和他的家人都被起兵之事牵连,更让甄武觉得和李让有一种同道之人的感觉。
所以甄武见到李让,一瞬间流露出笑意,主动打招呼道:“李让,你怎么从涿州赶到雄县了?我看你脸色焦急,是有急事寻殿下?”
李让是在八月十五前夕到的涿州城,当时信誓旦旦的和朱棣发誓绝对不向朱允炆妥协,因此还惹的朱棣和众将不少的长吁短叹,所有人也更加的认可了李让几分。
但是李让初来军中,对许多事不熟悉,朱棣便没让李让参加雄县之战,让其跟着涿州守将李司守卫涿州城,顺道熟悉军中事物。
此刻,李让慌忙之际被人叫住,眼睛一转,发现是甄武后,整个人的神情都愣了一下。
下一刻。
他连忙回过神,脸上仿佛故意挂上几分歉意,指了指朱棣所在的方向道:“抱歉,忙着赶路,所以并没有看到你,不过现下我不能和你多言,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见殿下。”
甄武有点好奇,当下的涿州城能出什么事,让李让说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心念所之,顺嘴便问了出来:“何事这般紧急,需不需要帮忙?”
李让摇了摇头干脆的拒绝了甄武的好意,但是对甄武的询问,也算是干脆的拒绝了,仿佛事情重大,不能说与甄武知道。
这本没什么。
不愿意说,甄武也不强求。
然而,一旁的薛禄见了有些不乐意,小声嘟囔了一句:“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与我们听?”
说实话,现下所有军情,朱棣几乎没有对甄武隐瞒的,而甄武身边围着的人,也都是和甄武关联甚深的人,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丝叛变的可能。
也是因为如此,一般的军情,还真没必要瞒着甄武等人。
但薛禄这话总归有些不合适,所以甄武眉头微皱,打算呵斥一句薛禄。
然而他还没开口。
李让的脸唰的一下,瞬间冷了下来,他可能是觉得薛禄身份与其相差甚远,这种语气与他说话,是一种冒犯,所以毫不留情并且冷冰冰看着薛禄顶了回去。
“事情重大,你一个千户确实不配知晓。”
此音一落。
现场仿佛立马安静了下来。
而甄武打算训斥薛禄的话,一抿嘴收了回来。
薛禄配不配知道,他不清楚,但是他训斥薛禄归训斥,其他人当着他的面,这般直接的扫落薛禄的面子,那又是一回事。
薛禄脸色一变,瞬间大怒,他敢在敌营趟几个来回,岂能真怕了李让,不过,他刚打算说话找回场子,一旁的谭渊便伸手把薛禄拉了回去。
谭渊摇头示意薛禄,顺道引着薛禄的目光看了看甄武。
李让说到底是王府的女婿,这点上和甄武是一样的,薛禄若真的冲撞了李让,倒让甄武为难。
薛禄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最后只能愤愤的憋了回去。
而张武等人看向李让的眼神,也顿时不善起来。
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多年。
别说李让只是个王府女婿,便是朱高煦在他们之间,向来也不会摆什么身份架子。
李让却仿佛丝毫没感受到众人对他的不善,或者说哪怕感受到了,也丝毫不在意,只是在看向甄武时,又露出一副笑意,解释道:“甄将军,不是针对你,也不是刻意瞧不起你的人,只是事情确实重大,我需要尽快禀告殿下。”
“没事,没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甄武对李让有好感,也不愿意闹僵什么的,便笑着接受了李让的解释,不过这事也不是李让笑一下,就能过去的事,甄武总要一个台阶下来,好给薛禄或者其他人一个交代。
于是,甄武接着说道:“不过我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般焦急,既然薛禄他们不能知晓,事态又急,我也不多耽误你的时间,只需与我耳语一二即可?你看可好?”
这是甄武在主动要台阶。
在他心中,李让只需随便在他耳边说两句就行,什么内容也并不重要,这般甄武回头便能和薛禄解释一句,李让的事情确实重要,不能让太多人知晓即可。
这般做法,对李让而言不难,甄武也护住了他们所有人的面子,两全其美。
然而,甄武也不知道李让是真装傻,还是因为什么缘故,脸上虽还带着笑容,可脸色却更显得纠结起来。
“我也不能知晓?”甄武语气微沉了下来。
李让点了点头。
这一下,甄武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深深的看着李让。
李让依旧带着笑容,眼中也带着几分歉意,表面看上去让人说不出任何的不是来,只是此刻的甄武突然就觉得李让的笑容变的很假。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你请自便。”甄武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副请自便的动作。
甄武不是受不得气的性子,也不是别人落了面子,就眦睚必报的那种人,他可以认为是李让初来军中,不懂规矩。
这事他忍了。
为了和谐。
但是,李让心中却不这么想,只觉得甄武名声再大,再能打,到头来,他还不是想让甄武吃瘪,就能吃瘪。
出来混,是要食脑的。
他李让没必要给甄武手下人面子,于是他心满意足的带着人,不客气的从甄武等人身边走过,随后慢慢走远。
甄武看着他走远,最后收回眼神,可脸上的冷却不显消减,心中依旧带着微怒。
薛禄没想到因为他,反而害的甄武的面子也被扫落,之前的愤慨立时转变成了愧疚,他歉意的对着甄武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胡乱开口的。”
甄武摇了摇头,没心情多说什么,率先向着前方而去。
薛禄看着甄武的背影,心中更加愧疚了几分,他发狠的想着,若是他能立下让所有人侧目之功,李让岂会小瞧他,若是那般,甄武又岂会跟着他也受李让的轻视与怠慢。
他咬着牙。
他发誓,下一次他一定要搞个大功劳出来。
甄武不清楚薛禄的心思,此刻,心中反而更多的是在考虑,涿州难道真出了什么大事?!可哪怕事情大到涿州被朝廷兵马占了,也不至于瞒他。
随着甄武想的越深,本来不太在意的甄武,越发觉得有些憋闷。m.xiumb.com
谭渊这时突然开口道:“指挥,你日后还需留意一些李郡马。”
甄武看向谭渊。
谭渊向着李让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咱本不该背后言人是非,但李郡马其人,我有点看不明白,单从他能舍得全家老小的安危不顾,一意跟随殿下,这事咱就想不通,若是殿下胜券在握倒也能解释,但现下情况可恰恰相反,再者说殿下也曾说过,让他自由来去,不阻其救亲,可他怎么决择的,你若说他忠义,这没问题,可说他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定然也错不了。”
甄武以前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不过现在听了谭渊的话,倒深以为然。
汉家人就这点深入人心。
百善孝为先。
若是甄武的家里人被朱允炆抓在手中,甄武别说去京师这个龙潭虎穴了,自尽保全家里人的心思都不意外。
想到这里,甄武忍不住摇了摇头。
算了,别人怎么选择,和他无关,有琢磨李让的功夫,还不如想想南下怎么打耿炳文。
然而,出乎了甄武意料,李让此次前来,真的是因为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来见朱棣的,耿炳文手下先锋之将张保,竟然大老远的跑到涿州,说是要投降朱棣。
投降?!
真他娘的稀罕。
当今是什么局势,朱棣可不认为张保慧眼识人,异于常人的看出他未来会取得天下,因此特来投诚。
这一点,朱棣自个都没这个信心。
朱棣更不会认为他虎躯一震,所有人就会拜他为主,尤其是这个张保,他们之前没有一点交情,还是耿炳文手下的人。
这让朱棣不仅没有高兴,反而还惊出一身冷汗。
他立马就开始思索,张保所来到底什么意思,又会对他们明日急军南下的策略,有什么影响。
耿炳文派来试探的?还是什么?
他哪又该如何接招?
想来想去,朱棣乱糟糟的理不清楚头绪,他烦躁的当机立断道:“想个鸟,奶奶的,先去见见再说其他。”
说完,朱棣起身带着李让就向外走去。
不过,刚刚走了几步,朱棣又停住了脚步。
李让疑惑的看向朱棣。
朱棣也不和李让解释,直接叫来亲卫兵,吩咐道:“去把张玉和甄武给我叫来。”说完,朱棣看着亲卫兵匆匆下去传令后,一边想着还一边嘟囔着:“张玉善谋,甄武鬼精,娘的,不信看不出来那张保什么来意。”
他身后的李让,惊讶的忍不住出声:“甄武?!”
“怎么了?”朱棣回头看去。
李让连忙掩饰神色,道:“没事,只是与姐夫有些投缘,听闻姐夫同去,有些惊喜。”
朱棣嗯了一声,满意道:“一家人确实该多多亲近,甄武很早就在军中待着,当年高煦就是他带出来的,以后你若想在军伍中混出名堂,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去问问他,那家伙的性子我知道,仗着武艺高强,一般不屑于旁人藏私。”
“小婿谨记。”李让俯身说道。
不过,他在朱棣面前这般乖乖的说归说,可他心中想到,之前在外面遇到甄武时,刻意在甄武面前隐瞒军情的事情,一时间让他尴尬的脸色发烫起来,甚至烫的他有些受不了。
他隐瞒,朱棣却不对甄武隐瞒什么,那么他此前的所作所为不就像个小丑一样?
想到这里,李让心中又升起几分不忿。
他看着朱棣如此信重甄武的模样,甚至第一时间通知甄武前来,忍不住又有些嫉妒。
他莫名的想到,若论付出,甄武家只死了一个祖父,而他全家却还在朱允炆手中生死不知,怎么算他也要比甄武的付出更加沉痛,那么他凭什么比不得甄武。
李让发狠的想着,总有一日,一定要替代了甄武,替永平挣得荣誉,也让他在北平城,在朱棣所有的军中,备受尊崇。
不过李让不傻,知道甄武如今在军中的地位,他现阶段肯本挑战不了,于是,他眼睛一转,开口道:“父王,小婿想要前去迎接一下姐夫。”
朱棣不知道李让的心思,只顾着琢磨张保的事情,便挥手让他自便。
李让见状,退出了屋子。
当他远远的见到甄武过来时,瞬间挂上了笑容,主动迎了上去,随后又满脸歉意的说道:“姐夫可千万不要怪我刚才不告诉你,主要我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大事,拿不定主意,以后还需姐夫时时提点呢。”
甄武纳闷的侧目,心中立时明白朱棣叫他过来,应当就是为了李让所带来的军情,想明白这点后,甄武看向李让的目光,笑意中又多了份意味深长。
李让仿佛没有察觉,依旧对甄武异常亲切,开始一五一十的和甄武讲起张保来降的事情。
甄武也懒得和李让过多计较,便认真听着。
等到两人进了屋里,甄武已经全部清楚了此事。
朱棣看了一眼两人,问甄武:“事情知道了?”
甄武点头。
李让插嘴道:“刚在外面已经说给了姐夫听。”
朱棣嗯了一声,随后又问甄武:“这事你怎么看?”
甄武苦笑一摊手道:“我其实挺想相信的,不仅能增加了咱们的实力,最重要的还能知道耿炳文军营的情况,但问题是我不敢信啊。”
这谁敢信。
朱棣也是这个想法,犯愁的挠了挠脑袋。
这会儿,张玉也匆匆的跑了过来,朱棣一拍桌子道:“不管那么多了,先去见见张保再说。”说完,看向张玉道:“没时间耽搁,这事路上和你说。”
随后,朱棣便起身,大步向着外面走去,甄武等人连忙跟上。
几人带着一队人,快马加鞭的来到了涿州城,当见到张保后,张保冲着朱棣磕头便拜,高呼拜见燕王。
朱棣也没有了之前纠结怀疑的神色,仿佛非常感动又激动上前亲自扶起张保,两人一时间开始了车轱辘话,来回寒暄。
一个说早闻张保勇武之名,有张保加入,如添三军。
一个说早就看不惯朝廷带燕王不公,如今能拜入燕王麾下,如栖良木,三生有幸。
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味。
仿佛刘备收了诸葛亮似的。
甄武和张玉则趁着这个功夫,仔细的打量着张保的神情,想要以此来判断一下张保来降的可信度,可俩人看来看去,一点毛病挑不出来,根本看不出张保一丝诈降的迹象。
甄武有点泄气。
张保即便是诈降,能被耿炳文派过来,定然也是一个表演艺术家,想要看破的概率着实有点低。
张玉和甄武俩人对视一眼,张玉明白甄武意思,站出来决定加大力度试探,于是笑道:“张将军,既然现在大家是自己人,可否讲一下耿炳文如今的情况?军营几许?兵几许?又是如何安排的?”
张保脸色郑重道:“即便你们不问,我也是要讲的,朝廷打算在山西,河南,河北等地总共调集三十万兵入真定,现下已有十三万先至,分营滹沱河两岸驻扎,耿炳文带驸马都尉李坚,顾成等人领北营,都指挥刘燧守南营,而吴杰负责安排后至军卒的营防事项。”
十三万?
甄武,朱棣,张玉三人都差点没稳住。
奶奶的,一直以为要打三十万。
现在一听十三万,感觉真他娘的好打。
但随即,三人都稳住了心神,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张保的话,并不能确定能不能相信。
之后,朱棣又和张保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一阵,然后借口出来,让李让先招待着,他则和甄武张玉两人去了另一间屋里协商。
“你们怎么看?”朱棣问道。
张玉为难的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和甄武一模一样的话:“很想相信,但不敢相信。”
朱棣急了,怒眼一瞪:“你俩少他娘的和我说这些废话,要不然老子带你们过来干嘛?看戏呢?”
“殿下别急。”甄武劝道,张玉说的事实上,问题就是不敢相信。
可朱棣不听劝。
“能他娘的不急吗?现在打可能是十三万,以后打可就是三十万,误了这个战机,你给老子补十七万人出来?”朱棣非常暴躁,哪怕是面对甄武也直接就是骂骂咧咧。
甄武被噎了一下。
十七万人,别说他补不出来,补出来也养不活。
“那殿下可有什么想法?”甄武问道。
朱棣看了看甄武,又看了看张玉,说出他的打算:“不管张保所言真假,咱们南下之策不变,明日照常急行军直奔真定,若耿炳文真的只有十三万先至,咱们打的轻松,若是有三十万人,再难咱们还是要打。”
甄武两人点头,这点没毛病。
不过…
“若是张保真是耿炳文派来探咱们虚实的,咱们一旦南下,张保让人快马通知耿炳文,耿炳文必然会做好准备,到时候咱们一头撞上去,怕是要出大事。”张玉担心道。
甄武也在脑袋急转,想着对策。
朱棣想了想后,眼光一定,一边接着思索,一边沉声说道:“那我们就直接告诉张保,咱们要南下打耿炳文,不不,这还不够,我要让张保把这个消息送回耿炳文军营,我不管张保是不是诈降,我们军中留不得他,我让他再回去给我当奸细,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我没损失,让耿炳文头疼去吧。”
张玉皱着眉道:“这般使得,但为何要让张保带回去咱们南下的消息,耿炳文不管信不信张保,听了这个消息,定然也会多加防备,那咱们还如何攻其不备?”
甄武想了想,却仿佛有点明白了朱棣的思路。
他不由得有点佩服朱棣临战变化的军事素养。
朱棣看到甄武这般神态,挑眉问甄武:“你明白了?”
甄武开口道:“有点,我想殿下虽然让张保回去告知耿炳文防备我们,可决计不会让张保知晓,咱们明日一早就会紧随张保南下,实中带虚,看似是让耿炳文有了防备,可实际上却是打草惊蛇,耿炳文必然会进行防备调动,趁此时机,我们杀出依然还是攻其不备,并且还会因为惊动了耿炳文这条老蛇,让其露出破绽。”
朱棣点头道:“不错,虽说告诉了耿炳文,可他始终也不会知道我们真正的虚实,依旧可掩迹袭之,而且一旦张保所言属实,耿炳文军分南北两营,耿炳文必然令其南营渡河北移,全力拒我,再加上让张保带回去雄县莫州之战果,又夺耿炳文之势,咱们焉能不胜?”
说到这里,朱棣一顿,接着说道:“你们不妨想想,若是真让耿炳文一直军分两营,那才是麻烦,因为即便咱们能成功突袭灭掉北营,可南营趁我军疲时,渡河袭杀我等,我等又该如何,所以必然要想办法让耿炳文军合一处,那么咱们让张保带消息回去,这样打草惊一下蛇,说不定便得天之佑,让咱们恰逢赶上耿炳文南营北移之时,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我军大胜之机。”
张玉听到一半便已经尽然明白,见朱棣说完,立刻激动道:“殿下,那接下来可全看您了,您可一定要让张保老老实实的回去啊。”
朱棣傲然一昂头道:“纵横家小道耳。”
“殿下威武。”甄武顺势拍了句马屁。
随后,三人又简单商议了几句。
等到三人全部商议结束,朱棣再次回到张保所在的屋子里,朱棣和张保瞬间又亲切的交谈了起来,而朱棣确实如他所说,三言两语就堵的张保,不得不乖乖的答应回耿炳文军营当双面间谍。
这让甄武又明白了一点,朱棣忽悠人的功力,是真的深厚。
于是匆匆来降的张保,带着朱棣南下要打耿炳文的消息,以及雄县莫州的战果,连夜又悄没声息的回去了。
仿佛逛了趟寂寞。
只不过,这事对于甄武他们这一方来说,却是有了一个破局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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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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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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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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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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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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