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点头道:“是有些不够用。”
“哈。”空桃嗤笑道:“我劝你知足,神通并不是越多越好。”
说完她转身走进桃花林,再不理会杨青。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见此处难有收获,杨青也不纠结。
转身回到云沧观正要再仔细琢磨,却见张雪薇豢养的彩羽鹦鹉在竹楼上空往来盘旋,样子颇为焦急。
那鹦鹉远远见到杨青便羽翅一展,划空飞到面前。
边飞边喊:“杨青,快跟我走!”
杨青见状皱眉道:“你怎么自己飞回来了?张雪薇她们呢?”
“关你什么事?”
“……”
“杨青,快跟我走!”
原以为这鹦鹉早通人性,但终究还是难改本性,除了让他跟着走,其余一概说不清。
连问几次,它都只是重复同一句话,然后不断焦急的呼扇翅膀。
只看它这副样子,杨青也猜到王勉几人定是出事。
“前头带路!”
他驾符冲上半空,向着南方飞遁。
“张雪薇在什么地方知道吗?”
“流波岛!”
鹦鹉哑着嗓子疾呼一声,总算说清了目的地。
但流波岛距离此地六万余里,杨青默算自己如今速度,再快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到。
而且不顾消耗一味赶路,到了地方人困马乏,只怕遇上麻烦自己也帮不上忙。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不知道对方处境。
想到这儿他飞近鹦鹉身边郑重问道:“张雪薇是不是遇上什么人了?”
“太渊宗……杨青,快跟我走!”
不知道他们几人怎么跟太渊宗撞上,可只有鹦鹉飞回来报信,显然情况不妙。
心念急转间,他在空中一转,飞往聂小倩所在的鬼王殿方向。
“走错了,往这边!”
看他转动方向,鹦鹉急切上前叮嘱。
杨青一把将鹦鹉抓在手里,片刻后在鬼王殿上方的水潭落下,正看见火云兽卧在水边。
“我有要紧事去趟南海,你能否跟我走一趟?”
流波岛距离太远,他生怕路上耽搁,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鬼瞳火云兽,只是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跟他走。
“唏律律”
火云兽见到杨青嘶鸣一声,显然听懂他话中意思。
它前蹄一撑站起身,目光在杨青和水面往来反复,像是迟疑难做决定。
“小倩还要晚些日子才能出来,你要愿意就载我去一趟,不愿意也不勉强。”
他本意是想邀请空桃走一趟,不过两人认识不久,且空桃多年不离开云沧,事情又牵扯太渊宗。
贸然请托她不一定会拒绝,但多半会觉得为难。
等了片刻,见火云兽仍有迟疑,于是杨青不再多说,转身飞向南方。
“踏踏。”
刚道空中,杨青就听身后两声蹄音伴着响鼻。
下一刻火云兽腾空飞到他身下,将他驮在背脊上。
它甩动红鬃,仰天一声长啸,载着杨青风一般飚射而出。
鬼瞳火云兽日行万里不是夸大。
杨青怀里抱着鹦鹉,骑在它身上只觉四周一切都化作朦胧雾影,飞快流逝在身后,转眼间已将熟悉的丛林远远甩开。
“向左!”
“向右!”
高天之上,下方大地一片葱郁。但他一路无心观赏,只用灵气护着鹦鹉让它不停指路。
不眠不休走了三天,杨青估摸着至少走出近四万里,可下方仍旧是看不到头的丛林。
直到第五天清晨丛林开始逐渐变得稀疏,少有植被覆盖的山体开始多了起来。
等到傍晚时分,独属海岸的沙滩出现在视线,入夜之前终于见到茫茫大海。
到了此时火云兽也有些体力不支,杨青不得不让它把自己放下,嘱咐它去临近海岸的丛林觅食。
他在海岸边落下,又放飞有些萎靡的鹦鹉,望着漫无边际的大海静静等待。
过不多时,火云兽当先叼着一头野狼回来,嘴角血迹殷殷,牙缝里还有没吞咽干净的血肉。
将野狼放到脚下,它低鸣一声。
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杨青几天没落地也感饥饿。
于是上手收拾干净,然后运使火符烤熟,自己吃了半只,剩下半只仍然留给它。
这时彩羽鹦鹉也从林中觅食回来,杨青跨上火云兽,再次将鹦鹉抱进怀中。
此刻天色全黑,晴空上繁星如斗,弯月如钩,海面异常平静。
看着无垠的海面,杨青抬手一拂鹦鹉羽毛,深吸口气道:“还有多远,你知道吗?”
“杨青,快跟我走!”
“走!”
眼看仍说不清,他双腿一夹火云兽,后者立即遁入虚空,朝着茫茫大海奔赴而去。
火云兽四蹄火焰升腾,载着杨青在星月下疾驰一夜。
到了天色将明时,海面上空却忽然腾起大片乌云,转眼连成一片。
而在昏暗海天之中,前方终于有座规模不小的岛屿遥遥在望。
远远看去,那岛上青山翠柏,绿荫遍地,恍若世外仙山。
抬手将鹦鹉放飞出去,见它羽翅一展便向着岛屿划落。
明白到了地方,杨青一拍火云兽脖颈,后者会意载着他也往岛上落下。
到了陆地,他见边缘地势颇高,唯有岛屿正中处向下凹陷出一条河道。
海水顺着河道倒灌进岛内,在中心处与高山相接,转而向下不知流到什么地方。
他观察地形的空档,先一步飞到岛上的彩羽鹦鹉已急不可耐叫道:“杨青,快跟我走!”
然而还没等他迈步,就听远处山脚下一行四人疾驰而至,用得却是凡俗轻功。
“什么人无故擅闯我流波岛?”
杨青神念一扫,见是一五旬老者带着两男一女三名少年。
他迎上前去还没说话,对面的少女已紧锁眉头急问道:“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流波岛吗?”
到落地的一刻杨青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
彩羽鹦鹉虽提及太渊宗,可这岛屿并不大,至多方圆四十里。
他方才在空中神念早已探过,岛上不见王勉张雪薇等人,也没有太渊宗的修士。
“我是太虚山御符宗门下杨青,来此找人。”
“你找……”
少女闻言一愣,正要再说却被身侧少年拉住。
那少年隐晦的看了眼天上不住盘旋的鹦鹉,对她使了使眼色。
这小动作没瞒过杨青,可紧接着那老者却又做出另一幅嘴脸:“上仙!”
他莫名激动的上前一拜,满脸热忱说道:“此处正是流波岛,正是流波岛。原来是太虚山上仙法驾亲临,请恕小人等眼拙,谢九拜见上仙。”
自称谢九的老者说着招呼三名少年行礼,两个少年闻言照做,唯有少女仍显得不情不愿。
摆明了有猫腻。
即便普通人也看得一清二楚,何况杨青。
不过他虽心急找人,但刚才神念搜寻无果,知道王勉几人下落终究还是得着落在岛上主人,于是平静笑道:“你叫谢九?我听说你们流波岛岛主跟我师兄廖筝乃是好友,何必这么客气啊?”
“是是是。”谢九点头应道:“我家主人谢梓安的确与廖筝仙师是好友,不过我乃一届下人,自然不敢托大。”
“不用客套了,我那几个师侄人呢?”
“他们出海找寻宝药,至今未归。”
“往哪边走了?”
“往东南方向。”
杨青还要再问,谢九忽然躬身道:“仙师还请入内休息等候,我家主人也随几位仙师一道出海,想来再过几日就该回来了。
这三位都是谢家晚辈,刚才多有失礼,仙师万勿责怪。”
两名少年闻言赔笑,那少女瞟了杨青一言就转过脸去,只从挺翘的琼鼻中发出轻哼。
谢九伸手将杨青向内引时,岛内陆陆续续又有二三十广袖长衫,年龄大小不一的男女走出。
杨青看这些人个个身怀武艺,举手投足间倒像是太虚山的修士。
“上仙见谅,这些也都是谢氏族人,只是武艺尚低,腿脚慢些,因此迎接的晚了,还请……”
“不必了。”
挥手打断谢九,杨青目光在这些神色各异的人身上一一扫过:“你只告诉我,我三名师侄究竟在何处?”
“嗯?”谢九脸色一僵:“上仙何出此言?小人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他们随我家主人一道出海……”
“我再问一遍。”双眼青芒一闪,杨青冷冷看向谢九:“人在哪儿?”
“他们……他们在……”
谢九被他目光一照,茫然间却挣扎着始终不开口。
这时冷眼旁观的少女又突然一拉他衣袖打断道:“九伯!别着了他的道儿!”
“坏人!坏人!”
少女话音刚落,彩羽鹦鹉飞至她头顶上空盘旋,同时不断高声厉喝。
“我让你胡说!”
似是被鹦鹉叫嚷恼了,她抬手屈指一弹,一道尖锐指风立时破空激射!
然而那缕指风刚刚脱手,尚在半空就被绞散,紧接着少女身不由己向前飞出。
她只惊呼一声,就觉咽喉一紧,已被杨青攥在手中。
杨青身量本就高出常人,提着这娇小少女横在身侧,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上仙!”
回过神来的谢九见状惊恐道:“上仙恕罪,我实在不知他们在何处,快快放下我家小姐……”
“放开灵珊!”
一直跟着少女的两个少年这时也不再虚与委蛇,纷纷指着他怒喝出声。
“欺凌凡人,你算什么修士!”
“御符宗在太虚山狗一样的货色,到了外界反而作威作福,活该你们灭门!”
“快放了我家灵珊小姐!”
耳听这些后来者恶毒指责,杨青面色平静,转头看向手中的少女:“你叫谢灵珊?凭你也配。”
话音落下时他念头动处,虚空中火线短促闪过,外围十几个仍在怒骂的男女忽地僵在原地,犹如中了定身法。
下一刻一股炽热充斥虚空,随着海面劲风吹拂,这些人从头到脚化作飞灰,顺风飘散向远方。
直到此时,众人才见到一缕火苗在空中一闪即灭,而那股突兀升起的炽热也消散一空。
海浪轻拍,海风依旧。
方才还怒骂如闹市的岸边,瞬间清净。
谢九喉头艰难耸动,身体僵硬如提线木偶。
他脸上再也不见刚才的敷衍,恐惧的看着杨青嘴巴无声开合,说不出一句话。
“我陪你应和两句已经耗尽了耐性。”
杨青看着在手中挣扎力气越来越小的谢灵珊问道:“最后问一次,人去哪儿了?”
“是,我说,我说……”
“九伯!”
人群中一名虬髯大汉豁然从腰间抽出长刀,指着杨青狠声道:“修士到了海上法力无法恢复,莫要被他唬住了!
谢家儿郎们,跟我杀!”wWW.ΧìǔΜЬ.CǒΜ
说完他突然横跨五丈虚空,手中长刀舞动出漫天耀眼匹炼,声若狂风怒雷般罩向杨青周身要害!
斩风破空的刀刃,更在与空气剧烈摩擦的瞬间泛出暗红!
受他鼓动,后方七八人闻风而动,或腾空,或掠地扑至面前。
然而他刀势虽锋,但杨青眼看长刀斩至却一动不动。
直到刀刃尚有三寸落到额前眉心,他左手忽如掠水捕食的飞鸟,灵巧的穿破刀网,食指轻轻点中对方眉心。
弹指剑气应声激发,穿破他额头后在虚空灵蛇般游走两圈,将随后而至的人全数穿心。
眨眼海岸边再添八九具尸体,比起刚才莫名死去十几人,这次明显来得更为震撼。
“只论武功你们也还没练到家。”
杨青目光转向谢九,他浑身俱颤,双膝一软跪倒地面:“在水下,他们在水下。”
“太渊宗的人呢?”
“小人不知。”
谢九此刻彻底失去隐瞒心思,垂头说道:“太渊宗几个月前的确来过人,但他们都是与我家主人密谈,早已走了多时了。
上仙,求你快放下我家小姐吧。”
稍稍松手让谢灵珊松口气,杨青仍旧提着她对谢九说道:“速速带路!”
这一阵说来稍长,其实也不过片刻工夫。
杨青察言观色料想王勉几人应该是被困在某地,性命无碍,否则这谢九也不敢跟他讨价还价。
至于他身边的两名少年以及其余众人,已经彻底吓傻了。
谢九转身踉跄跑向岛内中心的山脚,杨青提着谢灵珊跨上火云兽紧跟在后。
彩羽鹦鹉大概也不知张雪薇人在何处,没有向前飞,只在他头顶盘旋:
“杨青,快跟我走!”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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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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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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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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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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